第16章 是我
是我
屋子裏安靜下來，只有彼此的呼吸聲，游鳴沒動，他看着封可吟的眼睛。
在說：答應我。
那小狗圍在他們的腳邊轉圈圈，舔着舌頭，封可吟眨巴幾下眼睛。
“你就不怕我蹭你的熱度？”
她可以明顯的感知到自己的臉頰在飛速的變紅，連帶着脖子也開始發熱，眼神不敢往對方的身上放。
“你能蹭多少？”
游鳴靠在一邊的扶手上，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寬松衛衣，看起來很瘦很高。
帶着一絲的少年氣。
而她。
一個包裹着堅硬外殼的少女，柔軟被藏匿在深處，明明是向往着光明的，可是光明一旦靠近她卻開始退縮，不斷的自我懷疑，是否可以承受這份炙熱的感情。
她從小就倒黴，所以從來就沒有奢求過有一天光會落在自己身上。
幾個呼吸間，封可吟捏緊拳頭。
她沒有考慮太多，這一次是唯一一次的不計後果。
只有這一次。
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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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唇角往上挑。
“好。”
樓道裏的光亮起來，照亮了他們的世界，很溫柔，昏黃鋪蓋着夢一般的現實，第一次可以體味身體在一瞬間飄起來的感覺，起碼是快樂的……
*
游鳴下樓之後沒有馬上離開，他一個人握着手機坐在院子下花壇邊的長椅上。
瑩光打在臉側，指尖滑動着屏幕，他從口袋裏摸出皺巴巴的塑料袋，扔進一邊的垃圾箱裏。
在瘋狂刷新幾次界面發現依舊沒有什麽新消息的時刻他才回神一般，視線挪開，他仰頭，可以看見那家屋裏透出來的光，散落下一絲在他的頭頂。
四周蟲鳴此起彼伏，小區裏的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子怪味，這不該是一個有粉絲量有收入來源的網紅該住的地方。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經歷了什麽，隐約只清楚她的家境向來是不好的，更加深入的東西他不喜歡去窺探，既然不想被別人知道，定是有着難言之隐的……
“叮咚…”手機輕輕響了一聲，消息界面再次刷新，名為“封小姐還在工作”的微博刷新一條消息——
[大家別擔心，已經安全到達醫院啦，只是低燒，期待下一次和大家在熒幕上相遇@一起生活吧
轉發：@一起生活吧……]
路燈蓋在游鳴的身上，他唇角往上揚，點開手機，指尖飛快的滑動，退出微博的那一刻他起身，手插進口袋裏，往小區外去。
風吹走了最初的焦慮，或許是從中判斷出了，其實她也還記得的……
*
微博發出的一瞬間罵聲如潮——
[喲！我就說嘛，瞧瞧，作幾天熱度下去了就開始繼續了……]
[慣用的技巧罷了，這麽老套的營銷手段，嗐，沒得救了，小姑娘瞅着挺漂亮的，夠白蓮的……]
[滾滾滾，白蓮花，我們不約好嘛！！]
[惡心死了，果然就是為了流量，自身對不起這份熱度遲早得糊！！]
[我是封可吟一生黑！徹底無好感，好好搞事業不行嗎？一定要蹭？]
[桌子角都蹭沒了，真行呢……]
在事态都還才有發展起來的趨勢時，突然就闖入大衆視野一條消息。
游影帝評論了那蹭熱度的小網紅的微博——
[歡迎，期待合作。]
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個字，但是！
游影帝是從來有在除官博下回複任何私人信息的，這個時候突然就在封可吟的微博下評論這一出，當真會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人家壓根就不在意所謂的會不會被蹭熱度。
只有他們在憤憤不平罷了。
夜色平靜，但平靜的夜色之下的網路世界卻不太平……
*
事情發酵的愈發迅速，在這幾日的宣傳中熱度逐漸攀升，直到正式開機的那天——
天空初亮，大城市裏整個世界都還是灰蒙蒙的，封可吟的屋子被敲開，可可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擠進屋子裏，她氣喘籲籲的，驚恐萬分地看一眼樓下。
“你們小區怎麽有那麽多的狗仔？”
她幾日沒來，自從上次生氣過後這是第一次和封可吟見面，後者咧着唇笑，眼睛眯着，趕緊把人拉進屋子裏，搬着椅子過來。
“你坐。”
可可揚着下巴，斜了她一眼，把手上的東西都放下來，抱着那只狗狗，才擡起頭就瞥見門邊的鞋架上放着的醫藥箱，高配置的。
“喲，你開始惜命了？”
去撓奶糖的肚子。
客廳裏卻突然安靜一下，然後封可吟沒說話，她轉身往屋裏去，她唇角慢慢往上牽。
可可在順着狗毛的那一刻突然就發現了不對勁。
封可吟會準備在家裏放這東西？
她病死在家裏都不會想到這一步的！
“你不對勁！”
她眯着眼睛，把修狗放在地上，靠過去，封可吟從鏡子裏看着可可的臉，想裝死。
這更不對勁了！
水流從龍頭裏沖出來，旋轉在洗漱臺裏，漸漸沉落進下水道，帶着人眼前的光景都開始光怪陸離。
那天夜裏，客廳裏很安靜，燈光子屋子裏發酵，男人已經離開，封可吟關上房門，她手搭在鞋架臺上，突然碰到什麽，一個冰涼涼的東西，她側頭去看。
是一個醫藥箱。
她隐約記得剛才游鳴手上提着什麽東西的，下樓之後是手插進口袋裏的。
這是他準備的。
他也知道自己生病了。
是從哪知道的？
她腦子裏當時閃過一片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最後還是沉靜下來，她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格外瘋狂。
“嘿！你想什麽？”可可伸手推了一把封可吟的肩膀，她眨幾下眼睛，懵懂的擡頭。
“啊？”
“算了…”可可催促道，“趕緊準備啊，八點的飛機呢！”
又繞回客廳去逗那只無情的小狗，她最近總尋思着要給奶糖找個伴，說幹脆讓自己一個人在這出租房裏孤獨終老算了……
封可吟回屋子裏去換衣服。
早晨的太陽格外的炙熱，烤在人的頭頂，封可吟被推出機場的時候已經有跟拍圍過來了，怼着她的臉沉默無言。
機場人流量大，相互推搡幾下，行李差點脫手出去，封可吟護着快被突然吹起的大風刮跑的帽子，一邊伸手拎要被擠開的行李箱。
節目組并沒有為此準備保護人員，就面無表情地怼着攝像。
封可吟被面前不斷阻撓着她腳步的攝像弄得有些煩躁，強壓下了心裏的怒火，她開口:“您能先出去嗎？這裏人太多了！”
直播間已經打開，不斷有人往封可吟的窗口逛，她們就想瞧瞧那位影帝都護着的丫頭是什麽牛鬼蛇神！
結果一進直播間，她竟然就甩臉色！
她竟然兇她們！！
理智粉絲還在霸屏維護。
[哎呀！攝像大哥怎麽回事？沒看見機場人很多嗎？為什麽不讓開啊？阿吟要被擠死了！我想霍叔了，他從來不會讓阿吟在機場被人擠着！]
[老婆本來身體就弱，再加上她瞧着多嬌小，節目組都不找人護着？]
[樓下姐妹們是沒看見其他幾位嘉賓的陣仗！！節目組準備的保镖都圍成牆了！愣是瞧不起老婆咖位低！！]
黑子混入其中。
[呵呵…大家大可別人一進來就為她打抱不平，就沖她那态度，明顯就是瞧不起工作人員，怎麽？不把工作人員當人看？]
[她沖我甩臉色！！我充會員進的她的直播間，她竟然沖我甩臉色？！！]
[咦…什麽人啊！]
[希望樓上別無腦黑好嘛！！明明就是節目組不做人，各位沒眼睛瞧不見？明顯就是區別對待！！]
[說不定是她嚣張跋扈，沒有工作人員想跟着！]
……
吵成一片。
基于對之前封可吟的壞印象。
像是突然就出現一個足夠優秀的女人，且和自己的偶像有接觸，就夠那些網絡噴子去敲鍵盤的了。
那扛着攝像機的大哥不為所動，巨大的機器阻擋着前行的腳步，封可吟在被人突然推一下肩差點一整個撲倒在地上的時候有些惱火了。
熱氣不斷往大廳裏灌。
她被人擠着去拉行李箱，突然就聽見愈發響亮的尖叫聲，從後方傳來，接着兩股力在擠着她，一前一後，外面的想進來，裏面的想出去。
不少路人都開始不滿。
“搞什麽啊！！有沒有素質？”
“大姐你罵誰沒素質呢？你才沒素質吧？動不動就把素質挂嘴邊，還以為多厲害呢……”
“嗐…你們怎麽說話的！”
“愛聽就聽，不聽就趕緊滾！少擋着我追星！”
吵起來了。
封可吟本來就被擠的煩躁，她為數不多的幾個線下的粉絲竭力在護着她，想靠自己單薄的身子圍出一道牆來。
“別擠呀…大家不要往裏面擠了，先讓裏面的出去!”
可就在這時候，她的胳膊被人一把拉住。
“啊啊啊啊——變态！！撒手！！別拉我老婆！！”
幾個圍着的小妹妹看見從人群裏伸出的手，開始尖叫着去拍男人的手。
一邊拿手拍打一邊要把自家老婆的手抽出來，結果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男人音調擡高。
“是我。”
封可吟腦子沒轉過來:“你是誰？”
“……”
尖叫聲中他們這邊格外沉默……
封可吟扭頭要去看，被對方輕輕拉着手腕，一整個護着往機場外去，周圍護着的保镖馬上将兩人與人群隔開。
尖叫聲仿佛隔很遠，封可吟聞見熟悉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游鳴？”
她擡頭看那人的下巴，眨下眼睛。
而對方卻是按下她的腦袋，耳垂不知是被熱的還是怎樣，很紅，要滴血。
“看路。”
他們挨得近，游鳴的心跳貼着封可吟的後背。
噗通，噗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