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步步
步步
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黑白分明的眼睛都瞪圓了。表情呆滞，嘴唇微張，樣子有些傻裏傻氣。
“葉，”他剛開口喊了一個字，回過神來的她就像看到洪水猛獸一樣，轉身拔腿就跑。
“我——艹。”舌尖抵着嘴角，他望着她的背影，又啐了一句。
半秒後，他擡腳，大踏步的朝她追了上去。
警察抓小偷，貓抓老鼠……的場面正在上演。
葉楚楚氣喘籲籲的跑着，片刻就回了一下頭，眼見着他要追上來，于是她改了方向，直直朝女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十米，九米，八米……
當她奔進女洗手間門口，快要進去時，手胳膊驀地被身後一股遒勁的力道給拽住了，下一秒，她身子一晃，人直接被拽出了洗手間門口，轉而被拖着走向了一旁的車站出口處。
“放開我。”她掙紮，聲音因為之前哭過的原因，略微有些沙啞。
他沒放，仍舊緊攥着她胳膊沒松手。
手下的力道因為她的掙紮莫名的加重幾分，疼的她直蹙眉。
“我都聽話的滾了，你幹嘛拉我？”
她眼眶濕紅，眼底有淚花浮動，眼皮微腫，鼻頭紅紅，總之，就是一副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模樣。
聽到這話，他腳步驀地一頓，垂眸，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才到他胸口的她。
女孩白皙的面龐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粉嫩的唇瓣一抖一抖的，大眼濕漉漉的，像盛了一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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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問的有片刻的無言。畢竟，讓她滾的話的确是他說的。
“你姐讓我找你。”頓了好幾秒，他才硬聲硬氣的扯出這一句。
“我和姐姐說了我要去爺爺那裏。”她盯着他回，同時，把胳膊從他手裏扯了回來，這次他沒再緊攥着她。
那時六月，天氣很熱，她穿着短袖，胳膊是露在外邊的，所以，當她抽回胳膊時，清晰的手掌印赫然出現在她幹淨纖細的胳膊上。
她另一只手捂了捂被拽紅的胳膊，垂着腦袋，甕聲甕氣的又添了一句，“你回去吧。”
他沒動，幽深的黑眸直直盯着犯倔的她，眼裏有意外，有驚訝，有惱怒，有煩躁……各種情緒交織，無端讓他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明明平時那麽好脾氣的她，就為了被剪的頭發，居然和他犟了這麽久。
甚至離家出走都搞出來了！
“你頭發有那麽重要嗎？又不是不長了？”頭發話題再次被提起。
聞言，她猛的擡頭，憤憤的看着他，心裏的委屈像開了閘的水，傾瀉而下，“你知道什麽？你和姐姐都不知道。”
“什麽？”聽着她沒頭沒尾的一句，他不解挑眉。
她卻沒有再說的意思，轉身又要離開。
他長臂一伸，想拽她手臂的手最後落在了她腰上。
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他拖着她的腰，把她抵在了出口處的大理石牆壁上。
挺拔的黑影下壓，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仗着身高優勢，自上而下的籠罩着她。
這個姿勢在落在旁人眼裏，暧昧無比，可于他們而言，倒是硝煙味十足。
他斂眉看她，聲音低而沉，壓迫感十足，“葉楚楚，你搞離家出走，是想我被我爸打？”
他鳳眼微眯，薄唇性感，下巴線條流暢完美的宛若神匠手下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好看的長相和又冷又硬的嗓音，簡直南轅北轍。
葉楚楚被兩人近距離弄得手足無措，又聽到他的問話，白淨無暇的臉上，大眼一片茫然。
“問你話呢？”他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噴薄的氣息滾燙又灼熱，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脖子，筆直站着的身子，不自覺的慢慢往下低了幾分。
“我沒有。”她否認。
她只是覺得委屈，明明被剪頭發的是她，為什麽她就不能生氣了？他不懂頭發對她的重要性，姐姐竟然也不懂。她甚至還怪自己不該對他發火，要自己和他道歉。她不想道歉，也不想聽他嫌棄的話，所以打算回家找爺爺。僅此而已。
“沒有。”他咀嚼着這兩個字時，顯然是不相信的。
下一瞬，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擡起，鉗住她白皙光滑的下巴，迫使她仰頭看他。
剎那，四目相對。
他俊臉緊繃，唇線拉直。
“沒有你他媽會站在這？”薄唇輕啓，聲音薄涼而寡淡。
不知道那個字觸到她神經，她眼淚突然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大顆大顆砸落，從眼眶出來，流過面頰，順着下巴，淌進他手裏。
沒多久，她幹淨不見一絲毛孔的臉上，就被淚水暈染了，濕噠噠一片。
見她哭，他一愣，握着她下巴的手下意識松了些力道，而正用勁把下巴從他手上掙脫出來的葉楚楚，沒料到他會突然松手，以至于掙脫的力道過猛，腦袋後仰，直直砸向了身後的大理石牆壁上。
“嘭……”聲清晰入耳。
他還沒收回來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
整個人也都愣住了。
後腦勺劇痛傳來，讓原本無聲掉着眼淚的葉楚楚，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哇……”哭聲震天，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有的甚至開始對他指指點點起來。
他煩躁的皺眉，色厲內荏的對她吼了一句，“別哭了，哭喪呢？”
這話無異于火上加油。
葉楚楚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哭了起來，哭聲洪亮，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傾瀉在了哭聲裏。
他聽的心煩意亂，暴躁的髒話連連，“你他媽一個人自己在這哭吧。”
落下這句狠話，他就徑直轉身準備去攔車回家。
只是，剛走幾步，他就又折身回來了。
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哭紅的臉，微顫的身子，他別扭的緩着語氣道，“別哭了。”
她沒聽，繼續抽抽噎噎的哭，淚水像斷線的珠子，直直砸落。
“公共場合禁止大聲喧嘩。”他拉下臉，繼續道。
旁邊有個小姐姐，看不下去了，遞了一張紙巾過來，“哄人不是這麽哄的，”
他直接一個涼嗖嗖的眼神看過去，小姐姐登時閉嘴了。
走的時候，卻好心的留了一包餐巾紙。
“葉楚楚。”他探身撿起地上的餐巾紙，從裏面抽了一張出來，然後擡手往她臉上擦，“你本來長的就醜，現在一哭更醜了。”
話雖刻薄，可是手上的動作卻異常的輕緩輕柔。
葉楚楚淚眼朦胧間，察覺到他給她擦眼淚，梨花帶雨的小臉瞬間一歪，避開他的動作。
他沒惱，而是用空出來的另一只溫熱幹燥的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可能因為沒控制好力度，又或許是碰到她剛才撞的地方，她疼的嗷叫了一聲。
叫聲有些滑稽，讓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的後果是她直接咬上了他扣着她後腦勺的手的那只胳膊。
胳膊瞬間緊繃，下一秒，劇痛傳來，他擰着眉，繃着下巴，薄唇翕動，髒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是這麽哄的？
媽的，讓她咬一口。
是這麽哄的嗎？
果然，咬他胳膊的葉楚楚哭聲沒了。
刺痛感從手臂上傳來，伴随着的還有血絲，感覺手臂上的肉都快被她咬下來時，她才松了嘴。
“不哭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罵她，而是這麽一句。
她雙眼通紅，表情微怔，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沒先罵她。
低頭，他瞅了眼手臂上的牙印，“扯平了，回家。”
她吸着鼻子沒動，吶吶看他。
他眼睫一擡，“還想咬一口？”
她沒說話，他把胳膊往她嘴邊湊了湊，好脾氣的說，“再給你咬一口。”
他沒哄過人，她是第一個。不知道為什麽要哄她，但是看她哭，他心裏會有點難過。
她翹着嘴，身子往後，這次他眼疾手快的撐着她後腦勺的位置，“別再撞到頭了，本來就不聰明。”
她瞪圓眼，終于開口說話，
卻是回怼他的，“你才不聰明。”
“嗯。”他點頭，“不然也不會讓你這個狗咬我。”
開玩笑的語氣，她當了真。
“你才是狗。”
“嗯，我屬狗。”
葉楚楚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伸手胡亂抹着臉上的淚，哭泣過後，情緒漸漸穩定。
他遞了一張紙巾過去，她頓了好幾秒，才接過。
他等她擦完，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都已經快十點了。
“可以回家了沒。”他問。
她垂下眼，還在收拾情緒。
恰在此時，他的手機進來了視頻電話。
是葉安安的。
他瞥了眼她，接起，遞給了她。
誰知，視頻那頭卻是江眠。
“楚楚，你看，我給你帶了芒果奶昔，安安姐說你在外邊，你快回來了沒有。”童音稚嫩，又可愛。
葉楚楚清了清喉嚨，頰邊梨渦淺淺，輕輕的說，“嗯，快回來了。謝謝小眠。”
江眠的一句話，抵上了他一晚上的哄勸。
那一刻，心裏莫名不爽。
然而，後面所有的情緒都被葉楚楚的那句，“村裏有人說我長頭發的樣子像媽媽”所沖淡。
她在意的不是長發本身，而是她長發的樣子像她媽媽。
“我只在照片裏見過媽媽，她有一頭烏黑漂亮的長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