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道方程式

第三十一道方程式

“好，我不鬧。”

方琤一反常态的聽話，松開了手，雙腳落到地面。

然而在顧淵看不見的地方，她的嘴角卻彎起別有深意的弧度。

“所以，你剛才是承認我們的關系了嗎？”

這是變着法給他下套呢？

顧淵哪裏聽不出她語氣裏的小得意，他眼睑半斂，若無其事地拿起刀具，繼續處理砧板上的食材。

“我什麽也沒說，那是你自己說的。”

方琤反問：“既然不是，那你為什麽要讓我履行女朋友的義務？”

顧淵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眼，回過頭深深地看她一眼。

不過很快，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腳上。

她正光着腳站在地板上。

廚房的地面鋪的是光滑的瓷磚，光腳踩在上面冰涼冰涼的。

他皺了下眉：“先把鞋子穿上。”

“哦。”

方琤低下頭往地面看了一眼，腳尖一勾，把拖鞋套回到腳上。

顧淵擡眸看她一眼，又問：“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怎麽跑出來了？”

方琤說：“吃了藥，我感覺好多了，睡不着，又不想在床上繼續躺着，就出來走走。”

顧淵聞言，伸手撫上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燙。

“……”大抵她的“好多了”只是錯覺。

方琤握住他正要放下的手：“需要我幫忙嗎？”

她靠近的時候，就像一只溫暖的小火爐，幾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顧淵深呼吸了一口氣，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調轉180度，推着她走出廚房，一字一句地說：“你到客廳乖乖地坐着，直到開飯為止，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哎，顧淵——”

方琤轉過身去喊她，可他已經當着她的面，毫不留情地把廚房的門關上了。

看着眼前這扇冷冰冰的門，方琤失笑。

顧小魚，可真能忍啊。

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嘛。

半個小時後，飯菜好了。

顧淵做了簡單的兩菜一湯。

清蒸肉餅、白灼菜心和節瓜瘦肉湯。

考慮到方琤還在生病，他做的菜式都很清淡。

菜品的賣相很好，味道也很不錯，就連本來沒什麽胃口的方琤，也吃了一大碗的飯。

吃完午飯，才十二點過一些。

方琤主動收拾桌上的餐具。

顧淵來不及阻止：“都放下，回房間休息。”

方琤沒理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收拾好，端着餐具一溜煙跑進了廚房。

顧淵跟着她走進廚房，看着她在洗碗槽前忙碌的樣子，微有些出神。

溫暖的家裏，有她的身影。

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嗎？

看她打開水龍頭，他趕緊走上前阻止：“廚房裏有洗碗機，你回去休息吧。”停了下，又語氣生硬地補了一句，“萬一你碰了冷水加重病情，我又得花心思照顧你。”

方琤忽地想到重要的問題，轉頭看向她：“我睡了你的床，那你晚上睡哪裏？還有昨天……”

顧淵對上她的目光，挑眉：“你想讓我睡哪裏？”

方琤難得卡殼了一下，迅速挪開視線，學他的語氣：“我什麽都沒說。”

正要離開廚房，她又想到什麽，停下來問：“我睡不着，能看一會兒電視嗎？”

顧淵打開洗碗機的蓋子，把餐具收拾進洗碗機裏，回頭瞥她一眼：“遙控器在電視櫃的抽屜裏，自己找。”

方琤離開廚房，按照他所說的，在客廳的抽屜裏找到遙控器。

她打開電視，走到沙發上坐下。

這時候，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抖動了幾下。

方琤拿過手機，解開鎖屏，喬潇川的消息接二連三地跳了出來。

喬潇川：“小方琤呀，怎麽一整天都沒出現了啊？”

喬潇川：“嘿嘿，是不是快樂不知時日過呢？”

喬潇川：“那個，就算是久旱逢甘露，也得節制點呀～”

猥瑣。

方琤在心裏評價了兩個字。

不過，沒等她回複，喬潇川又給她發來一條網頁鏈接。

喬潇川：“小琤，給你分享一個好東西，快看快看！”

方琤：“什麽好東西？”

喬潇川語氣神秘：“你點進去就知道了！”

方琤懷疑地回：“你真是串串嗎？還是被盜號了？這鏈接裏面不會是病毒吧？”

喬潇川發來翻白眼的表情：“什麽盜號，你看我像是這樣的人嗎？”

好的，這是喬潇川本人沒錯。

方琤依言點進鏈接。

原來是喬潇川采訪顧淵的視頻。

但顧淵的臉卻被打上了馬賽克，模糊一片。

她點擊播放。

喬潇川微笑着說出開場白：“顧隊長，你好，今天很高興能夠邀請你來到我們的節目組。”

顧淵聲音淡淡，一如平常：“喬記者，你好。”

喬潇川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後，迅速進入到采訪的主題：“顧隊長，我先前也有在網上查閱過相關資料，但是沒有找到确切的答案。你可以為我們解釋一下，危機談判的意義是什麽嗎？”

顧淵回答：“危機談判是各種談判方式，對危機事件進行處置，以和平談判化解矛盾為目的一種手段。在我國發生危機事件都具有一定的“地域特色”，盲目地使用武力，只會造成嚴重的後果，危機談判，是為了把危機事件的危險值和所造成的損失和危險值降到最低的最優處置方法。也能減少行動的風險，提高勝算，即使無法挽回，也能為接下來的行動創造先機，達到解決事情的最好結果。”（注1）

“原來如此，聽了你的話，相信觀衆們和我一樣，都長了不少的見識。”喬潇川抛出下一個問題，“那麽，你認為，目前我們國家的談判專家，和國外的談判專家有區別嗎？還是都一樣呢？”

顧淵不緊不慢地答道：“根據相關資料顯示，國外的談判專家更偏向使用電話等工具與對方進行交談，我們自然是有所區別的。面對不同的個案，我們采取的談判方式都不一樣，要因地制宜，根據情況的不同，制定出最合适的處置方式。”

喬潇川又問：“那當初顧隊長把談判隊建立起來的原因，是什麽呢？”

顧淵說：“我國目前非常缺乏相關的談判類人才，嚴格地說，我國目前并沒有真正的談判專家，只能稱作‘談判員’。我們還需要更多這方面的人才。最近幾年，我們才開始重視發展這方面的人才，但是依然擁有豐富經驗的談判員并不算多，大多都是由公安內部人員兼任的，處置案件的效率較低。所以，我認為很有必要建立起一支專業的、專門處置危機事件的談判隊伍。當然，談判隊能夠順利建立，也離不開各級領導的大力支持和指導……”

喬潇川：“相信觀衆們都對這個職業很好奇，顧隊長能跟我們談一談，怎樣才能成為一名談判專家呢？”

顧淵：“懂得談判的人不一定是談判專家，但談判專家必須懂得談判。我們的談判員必須是全能的，要成為談判隊的隊員，必須經過嚴格的測試和實戰考核，不能有絲毫的馬虎，我們必須對人民群衆的生命安全和財産負責。”

“看來，顧隊長是一位對自己和隊員非常嚴格的人。”

喬潇川停頓了下：“最後一個問題，這是涉及到一點點的私隐，顧隊長為什麽會成為一名談判專家呢？”

顧淵卻沉默了。

現場的氣氛明顯變得不對勁。

喬潇川忙打圓場：“顧隊長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不如我們——”

這時，顧淵卻開口：“是因為理想……和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喬潇川沒想到他會回答，有些意外。

她試探地問：“顧隊長的意思是說，你一直有着成為談判專家的理想，而那位重要的人，鼓勵你去實現它嗎？”

顧淵的聲音淡得聽不出任何的情緒：“算是。”

“好，謝謝顧隊長，今天的采訪就到這裏……”喬潇川熟練地說着結束詞，“最後，我想問一下，你對我們的節目組有什麽建議和意見嗎？”

顧淵猶豫了下：“今天的節目，可以打碼嗎？”

喬潇川明顯被他這個要求，愣了一下，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當然可以。”

方琤：“……”

好的，她總算知道為什麽看不到顧淵的臉了。

很快，喬潇川的消息又來了：“怎麽樣？怎麽樣？看完了視頻沒有，那位‘重要的人’現在是不是很感動啊？”

她還發了一個笑臉表情。

方琤沒回複。

收拾好餐具，顧淵從廚房走了出來。

他看到方琤正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神情有些落寞。

這個時候，電視裏正在播一部狗血的電視連續劇，劇情大概是相愛的男女主角因為一個非常狗血的誤會而分手，五年後，女主角從國外歸來，兩人又繼續因為誤會上演各種虐戀情深的狗血劇情。這其中，男主角還找了跟女主角十分相似的女配作為替身女友，狗血當中，當然少不了惡毒女配的從中作梗。

劇情正演到女主角到公司去找男主角，卻撞見了男主角正在辦公室裏跟女配接吻。

女主角看到這一幕，失魂落魄地跑出公司，卻差點遭遇車禍……

顧淵掃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擡步向方琤走去。

“方琤，你什麽時候愛上看這種狗血的——”

然而走近後，他才發現方琤并不是在看電視劇，而是在看手機裏的小視頻。

是他的采訪視頻。

他怔了怔，斂起眼中翻湧的情緒。

“采訪有什麽好看的。”

他淡聲道，轉身便要離開，卻被方琤一把抓住了手腕。

顧淵腳步一頓，回過頭。

“顧淵。”

方琤擡起頭，迎上他詢問的目光，輕聲喚他。

“你先前問我是不是為了你才當律師，那你呢？是為了我才走心理專家這條路的嗎？”

顧淵沉默了，幾秒，開口：“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他的目光裏無波無瀾。

對視了好幾秒，方琤終于松開了他的手，低頭關掉視頻。

“明天，你送我回秋和路的公寓吧。”

顧淵心裏一緊，嘲諷般低笑：“方琤，你就這麽想離開嗎？”

“不是，我只是想回去取點東西。”方琤趕緊解釋，“雖然律所那邊請假了，但是這幾天，有些工作還是需要處理的。我需要的資料全都在筆記本裏，筆記本剛好放在公寓裏了。要不，你幫我去拿？”

顧淵繃緊的身體松懈下來：“我去幫你取。”

方琤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那拜托你啦。你去的時候，提前聯系串串就可以了，就是之前采訪你的喬潇川。”

顧淵移開目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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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注1：采訪內容部分參考于洋論文《警務危機事件處置之價值選擇——論危機談判的基本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