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道方程式
第四十道方程式
顧淵移開目光,沉靜地扔出兩個字:“無聊。”
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如果除掉泛紅的耳根子的話。
方琤笑笑,沒有說話。
店裏客人不多,他們點的東西很快就上來了,幾乎放滿一桌。
但方琤很快發現,這裏面多出一份不屬于他們的東西。
是一份糖不甩。
她連忙叫住老板娘:“哎,老板娘,我們好像沒點這道糖不甩。”
老板娘收住腳步,回頭往桌上看了一眼,“哦,這是送給你們的。”
她笑着解釋:“你們都是老顧客了,這是我們最近推出的新品,想讓你們也嘗一下。”
四只糖不甩在碟裏整齊地排列成方形,白白胖胖的糯米丸子裹上糖漿,外表晶瑩潤澤,上面再撒上一層糖霜般的花生碎,令人食指大動。
方琤用簽子戳起一只糖不甩,咬了一口。
甜糯的丸子入口,她一怔。
“很好吃!”方琤由衷地贊嘆。
糯米入口酥滑香甜,甜度恰到好處,并不膩口。
“真的啊,那就好。”老板娘笑彎了眼,“那你們慢吃。”
剛好店裏又進來一位客人,她走過去招呼。
“要嘗一下嗎?”
方琤又用簽子扡起一只糖不甩,遞到顧淵面前。
顧淵并不嗜甜,但他沒拒絕方琤遞過來的糖不甩,而是默不作聲地接過去,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方琤期待地看着他吃下,追問到:“是不是很好吃?”
等吃完,他輕聲說:“味道的确不錯。”
很甜。
就像……
顧淵擡眼,視線落到方琤的臉上。
她正低頭吃着炸醬面,沒有注意到他的注視。
很快,他收回目光,繼續低頭吃東西。
結了賬,他們走出小吃店,沿着原路返回停車的地方。
夜色在悠長的小巷中蔓延,巷子裏,燈影昏黃,人影稀落,略顯寂寥。
方琤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眼中帶了幾分懷緬之色。
“這裏好像沒什麽變化,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看!那張海報居然還貼在那裏!”
她又轉頭看向顧淵:“顧淵,你還記得這裏嗎?”
怎麽會不記得?這段路,他再也熟悉不過了。這是他以前送她回家,經常走的路。
有一回,顧淵送她回家,剛好遇到下班回來的方媽媽。兩人就這樣被撞了個正着。
方媽媽的目光相握的手,愣住了。
本來還在說悄悄話的兩人趕緊松開對方的手。
慌亂之間,方琤胡亂了扯了一個理由:“媽媽,他是我同學,我、我今天不是很舒服,所以老師讓他送我回家。”
顧淵渾身僵住,向來無所不能的學神頭一回感到慌亂無措。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緊張地開口:“阿姨您好,我、我叫顧淵,是方琤的……”
“是小琤的同學是嗎?”
方媽媽微笑着向他道謝,笑容裏帶着點意味深長:“謝謝你送小琤回家,要到我們家裏坐一會嗎?”
“不、不用了,阿姨,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去了,再見。”
他漲紅了臉,匆匆道了聲告別,幾乎是落荒而逃。
顧淵沒接她的話,冷不丁地問:“你是什麽時候,從橋樂小區搬走的?”
方琤下意識回答:“是去B市前……”
她驀地反應過來,聲音戛然而止,沒再說下去。
顧淵沉了沉眸,追問:“為什麽?”
“顧淵。”方琤停了停,垂下眼睫,第一次認真地喚出他的名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隐,為什麽一定要深究呢?”
顧淵的目光落在她的發頂上,眸色漸深。
在交往的期間,方琤也很少跟他提起家裏的事情。
他只知道她是單親家庭,和媽媽一起生活,父親在她年幼的時候便因故去世了。
出乎意料地,顧淵沒再深究下去,他緩緩開口:“好,那我換另外一個問題。”
“方琤。”他聲音一低,“你為什麽要叫我顧小魚?”
方琤倏地擡起頭,臉上顯出一絲錯愕:“你……是什麽時候……”但她一下子便聯想到江行舟的身上。
“這個問題,應該不難回答了吧?”顧淵勾了勾唇角,尾音微微上揚。
她轉動眼珠,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嘛,其實就是……”
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像鋒利的劍刃,要将天空一分為二。很快,雷鳴聲滾滾而來。
緊接着有冰涼的水滴落在臉上,并且直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初秋的天氣就像是京劇裏的臉譜,說變就變。
剛才還是晴朗的天,轉眼間便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雨水噼裏啪啦地落下。
他們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帶傘,這裏離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的距離。
“走,先到那邊避避雨。”
顧淵幾乎沒怎麽思考,便拉着方琤躲進就近一家關門的店鋪的遮陽防雨布棚下。
雨勢漸大。
豆大的雨點用力地拍打着他們頭頂上方的防雨棚,防雨布棚噼裏啪啦地作響。這防雨棚有些老舊,常年受風吹雨打,中間的布整塊凹了下去,這便成為了雨水的藏身之處。不一會兒,上面便裝滿了水。
雨水在布棚上越積越多。
終于,它不堪重負,被大量積聚的雨水壓垮了。超負荷的裝量使得防雨棚的一邊與支撐的鐵架分離,上面盛滿的水失去了承載物,嘩啦一聲,全往下傾倒。
“小心!”
顧淵最先發現了險情,但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
他毫不猶豫地用身體擋住了她,把她護在懷裏。
但頭頂上的水還是嘩啦啦地淋了下來。
一瞬間,兩人都狼狽不堪。
顧淵整個後背都被雨水打濕,方琤也濕了半個肩頭。
顧淵趕緊拉着她跑到另一邊的屋檐下。只是,屋檐很窄,他們勉強擠在一起,才堪堪躲過從屋檐滴下的雨。
顧淵低頭看向她,問:“沒事吧?”
“沒有。”方琤搖了搖頭,心有餘悸,“沒事,幸好剛才的只是布料。”
要換作是鐵架子砸下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緩過氣來,他們随即發現,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似乎有些微妙?
兩人擠在窄小的屋檐下,四目相對,他們之間只剩下一指的空隙,很近的距離。
顧淵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沉重。
他只要稍微低頭,便能碰到她的額頭。
他把頭偏向別處,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方琤卻伸出手,攬住他的腰身,把他拉向自己,不容許他退卻。
顧淵脊背一僵。
“你在躲什麽?”她低聲問。
顧淵又僵了一瞬,垂眸與她對視。
她觸碰自己時的感覺,就像一股強烈的電流,直擊心髒。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更近,這下子連空隙都沒有了,只差毫厘。
他的目光往下移,努力抑制的情緒又蜂擁而上。
“方琤,你這是在幹什麽?”他的聲音隐忍又壓抑。
路燈的燈光被大雨模糊成一團團螢火,朦朦胧胧,唯一的光又屋檐切割成兩半,一半落在沒有遮擋的小巷子上,一半被屋檐阻攔。
而他們藏在陰影底下,外來的光線,又被顧淵高大的身影遮擋住,流光傾瀉,但方琤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他垂着眼,漆黑如夜幕的黑眸卻在昏暗的環境裏格外明亮。
方琤就這樣安靜地看着他。
不知道錯覺,還是光線太昏暗的緣故,她覺得他臉部的輪廓,也格外的柔和。
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緩緩地低頭,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吻上了她。
等方琤回過神來時,冰涼的唇已經覆了上來。
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仿佛只有他們兩人。
他的吻,眷戀又溫柔。
“方琤。”顧淵貼近她的唇間,低聲呢喃。
他問:“現在的你,是真實的嗎?”
“我是。”他聽見方琤篤定的聲音,“我就在這裏。”
他的心弦猛顫了一下,心底間刻意築起來的城牆,迅速崩潰。
那一刻,他終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抱緊了她,任由自己一點點地在他們共同構築的世界裏,沉淪。
屋檐外,雨勢浩大。
屋檐下,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隽永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于分開了。
顧淵若無其事地站直了身,看了眼外面的雨勢。
這雨下了已經近十五分鐘了,但絲毫沒減少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雨水在地上砸開一朵朵水花,就連屋檐邊上,也快要織起一道雨簾。
“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
他皺了下眉,看向方琤:“還要繼續待下去嗎?這裏離停車場有一段距離,我們跑過去?”
方琤說:“反正都已經濕透了,再被雨淋一下也無所謂了,我也不想在這裏待一晚上。”
顧淵不再遲疑,握住她的手,跑進雨中。
就像以前一樣,他握住她的手,在雨中飛奔。
冒着大雨,他們回到車上。
車廂把雨隔絕在外。
等車門關上,顧淵稍微松了口氣,才轉過頭,從扶手箱裏拿出一條毛巾,遞給方琤:“先擦一下。”
方琤接過,道了聲謝,用毛巾擦了擦臉。
“我先送你回去。”顧淵的神色又恢複如常,眸色平靜地說,“回去記得喝杯姜茶,別又感冒了。”
方琤停下手上的動作,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顧淵回過頭:“怎麽?”
方琤擡眸看他,含糊地說:“不去你家嗎?”
顧淵微微一怔,挑了挑眉,頗有興味地看向他:“之前不是還很嫌棄我家嗎?”
“我哪有?”方琤一臉無辜。
顧淵低笑了聲,沒有接話,啓動引擎,打轉方向盤,驅車離開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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