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書店
書店
林旭領着言笑跨過石橋到了對面，左拐進入了一條胡同。比起外面的嘈雜，這裏靜谧許多。
照明燈是淡黃色的，更渲染了氣氛。
裏面一家家小店，雖然沒有十分精致但能看出一種情懷，令人心生歡喜，只是亮燈的很少。
“我以前沒發現這個地兒啊。”言笑不自覺地扯上林旭大衣袖，“你來過這嗎？”
林旭：“嗯，前面有家書店，我們去那裏。”
店名叫老餘書屋，木質門前挂着的招牌有開關門時間，從早12點到晚12點，旁邊的小黑板上還寫着今日推薦。
他們上了兩級臺階，林旭推開門，言笑進去。
門合上，留下一串風鈴聲，小屋裏很暖，隔絕了外面的寒冷。
林旭以前經常來，就和店主熟了。
店主年輕的時候是個文學愛好者，走南闖北寫了不少文章。現在四五十歲的年紀不想再折騰，就倒騰了個書店安分的過小日子，這樣的生活也挺惬意。
他姓餘，店名由此而來。
那會兒老餘正拿着手機看央視晚會，聽到推門的動靜詫異不少，還以為今晚沒人來了。
一看，是個熟人。
老餘站起來笑着打了個招呼。
林旭讓言笑先進裏面看看，他點了杯奶茶和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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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餘一邊做咖啡一邊說：“有時間沒來了。”
林旭收回看着言笑一點一點挪着腳昂頭找書的視線，胳膊搭在櫃臺上。
“高中沒住在這邊。”
老餘見他依依不舍的，笑問：“女朋友啊？”
林旭彎了下唇邊。
“挺好的。”老餘說。
林旭過去時，言笑已經挑好一本書在凳子上坐着。
他把奶茶放到她桌前坐下：“趁熱喝。”
言笑兩手握住杯身，掌心的熱流酥麻着胳膊，繼而傳遍全身。
她抿了口，還有點燙。
“看的什麽？”林旭的視線落在那本書上。
言笑合上，讓他看見書皮：“東野圭吾的《流星之絆》。”
林旭問她：“喜歡看推理書？”
“嗯。”言笑說，“小時候跟着我爸看重案六組，喜歡他們破案抓壞人，後來迷上推理過程就找小說看。”
林旭手指扣在桌上點了點，不知在想什麽。
“我們什麽時候走啊，我有點熱，想把外套脫了。”言笑說，“要是一會就走，我就穿着。”
林旭斂了思緒，看她：“你跟家裏人說什麽時候回去？”
言笑說：“我可以晚點回去，我哥應該是要通宵。”
林旭問：“12點？”
言笑頓了會兒，點頭：“可以。”
林旭募得笑了。
“……你笑什麽？”她奇怪問。
林旭搖頭。
沒什麽，就想把你騙回家。
他說：“那個時候星海晚會結束會有敲鐘許願，我們去湊個熱鬧。”
言笑：“好。”
林旭轉了一圈回來，言笑已經投入書中了。
她穿着淺色毛衣，耳邊有碎發落下來，右手食指抵在唇上輕咬着，一副被故事吸引的模樣。
林旭将手裏的書放到桌上，言笑的注意力暫時被分散，看過去。
“你怎麽也拿《流星之絆》？”
林旭說：“怕你看不懂，好給你解釋啊。”
言笑聽着就揚起笑，拿過奶茶喝着。
“你有沒有覺得寫推理的作者很神奇，自己寫個迷再自己解開？”
林旭說：“那警察不是更神奇，別人出的迷他們去解？”
“對哦。”言笑瞪大眼睛看他，“你爸爸是不是就很神奇？”
“是。”只一個字也透着他的自豪，這是他從未對自己産生過的。
随即，林旭的神色又暗下來，手不自覺地捏緊杯子外壁。
“不過，有段時間我很煩他這樣，因為這意味着他沒有時間陪我。”
言笑沒有見過林旭這個模樣，褪去外人看到的清冷和唯獨對她的耐心，他只不過是和她一樣大需要人疼愛的孩子。
“那你一個人的時候就找我好不好呀，”言笑的眼睛一閃一閃，“我很閑的。”
林旭看着她，嘴角漸漸彎起來，擡手扯了扯她泛紅的臉蛋。
“你別黏着我就行了。”
一句話，倆人間沉悶的氣氛消散。
言笑不禁翻眼：“就黏着你。”
林旭笑着看了她會兒，目光變得銳利。
“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言笑一怔，說：“沒有。”
“沒有？”
“嗯。”
時間一點點地過，店內除了倆人翻書的聲音，靜悄悄的。
老餘摘掉耳機，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出櫃臺往裏面看了看，感嘆着青春真好，又折返回去，躺在椅子上假寐。
言笑戳了戳林旭，聲音小小的：“我有點困，想睡會兒。”
林旭笑笑：“睡吧，等我叫你。”
言笑将書和奶茶推到對面，然後倒着穿上棉衣只套了袖子，臉朝着他，趴到桌上。
林旭把他的大衣蓋在她身上，手支着腦袋看她。
言笑眨着有些酸的眼說：“你看書呀，看我幹啥？”
林旭目不轉視，淺笑：“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偷窺不成反被抓。
言笑立馬将臉埋到臂彎裏，忍不住笑起來。
過了會，她拽着肩膀上的大衣安心地睡過去。
林旭靜靜地看了她幾分鐘，忽然懂得了什麽叫做“歲月靜好”。
一個多小時過得很快。
林旭拍了拍她的胳膊，輕聲叫她。言笑迷糊地睜開眼，聲音軟軟地嗯了聲。
“起來了。”他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言笑揉着眼起身：“幾點了？”
林旭拿過滑下的衣服，說：“十一點半。”
“嗯。”
言笑剛起有點口幹，拿起桌上的奶茶要喝。
林旭奪過：“涼了，再買一杯。”
言笑點點頭，穿上外套。
林旭見她還睡眼朦胧，淩亂的發絲翹起幾根，整個人像個初生的小動物。
他笑着問：“醒了沒？”
言笑打了個哈欠，笑了笑：“醒了啊。”
林旭又去買了奶茶，言笑坐着喝了會清醒多了。
然後，倆人拿着書去結賬。
老餘給他們打半折，說以後常來。
出了門，言笑才意識到整晚書店裏除了店長就他倆在。
“我們不會占了他回家團聚的時間吧？”
“不會，”林旭說，“他一直住在店裏。”
言笑哦了聲，又蹙眉問：“他沒有媳婦兒嗎？”
林旭看她的目光別有意味，半晌笑說：“要不再進去問問？”
星海廣場上的人已經多了起來，大概都是為了等那個時刻的到來，許下新年第一個願望。
晚會也快接近尾聲了。
主持人上臺，在說了幾句搞笑的話後，又将話題一轉，問現場有沒有人願意上臺表演。
相聲演員臨時有事來不了，剩下的時間又不能幹等着，工作人員商量後提出了這個方法。
臺下有些吵雜，遲遲沒人上。
主持人有些尴尬，嘴都快笑僵了，轉身時看到左邊的臺階有人走上來。
那是個穿着黑色大衣長相俊俏的少年。
臺下的起哄聲頓時就響起來了。
主持人愣了下後迅速恢複官方笑容，還想要客套幾句，男生卻直接說了歌名。
音樂的前奏流出，少年充滿磁性又不失幹淨的聲音響起。
“烏黑的發尾盤成一個圈，纏繞所有對你的眷戀……”
言笑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林旭剛剛只是讓她站在原地等會，沒說要去做什麽，哪裏想到他竟然是去臺上唱歌。
她站在觀衆席的側面，就那樣看着林旭。
或明或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有些朦胧。
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言笑能感受到他投來的目光。隔空相撞，她的心跳變得不正常。
言笑忙低下頭喝了口奶茶才稍微壓制一點，實在忍不住了就擡頭去看他，放任自己為他高喊尖叫。
臺上的人聽到了，嘴角翹得老高。
“……那種寸步不離的感覺，我知道叫做永遠。”
音樂結束，叫好聲、鼓掌聲熱烈不斷。
她喜歡的人正穿越歡呼的人海款款走來。
忘記了時間和空間，好像真有種永遠的感覺。
言笑的視線一直跟着林旭移動。
“不認識了？”他含笑問。
言笑的眼窩莫名有點熱。
“林旭。”
“嗯。”
“真好聽。”
他很臭屁地回：“我知道。”
言笑噗嗤就笑了，眼眯起來，一滴淚流下。
時鐘已經在倒計時，厚重的拉長音在空中回蕩，人群開始朝廣場中間走去。
溫熱的手指碰上冰涼的臉頰，言笑下意識的往後縮，手指頓了下又附上，抹幹那滴淚。
“你哭什麽？”
“風吹的。”她撒謊說。
“嗯？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林旭彎下身，離她更近，像是為了聽清楚，耳朵微微側向她臉頰。
言笑的話還沒重複出來，林旭被後面急着走的人撞了下，沒有預料地向前傾去。
就那一刻，她在他的側臉印了一個吻。
言笑渾身僵住，對面的人也是一顫。
最後一秒的鐘聲消失，周遭有些安靜，人們都忙着許願。
言笑只聽得見醇而啞的嗓音在說話，林旭呼出的熱氣盡數散到她耳邊，像根羽毛在撩撥。
“言笑，元旦快樂。”
言笑攥緊手裏有的東西，結巴地回：“元，元旦快樂。”
林旭笑着啓唇：“別忘了許願。”
言笑輕輕嗯了聲。
後來，林旭送她回去。
他拿出來自己的那本書，把袋子給她。
“元旦禮物。”
言笑莞爾，接過問：“你看完了嗎？”
林旭：“嗯。”
言笑說：“那我也回去就把它看完。”
林旭笑着問：“不困了啊。”
言笑直撥棱腦袋。
她也得能睡得着啊，想想那意料之外的吻，她的心就直蹦嗓門咽兒了。
林旭沒有特意解釋什麽，像理所當然地接受。
這個認知比那一刻更讓她欣喜。
言笑把書翻到最後一頁，已經是深夜。
她還沒來得及感嘆結局的絕美，便看見空白處用黑色筆寫的一行字。
“我也想和你彼此羁絆。”
言笑擡眼順着書上的內容找，這差不多是對行成和靜奈說的話的摘抄，只少了個“們”。
那是他對她的求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