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開學
開學
二月底，大地萬物複蘇，春暖花開的日子掐指可數，晏中開學了。
言笑知道了兩件又驚又喜的事。
第一件是蘇藝莓談戀愛了！
在言笑的威逼利誘下，蘇藝莓承認，男生是輔導班認識的，不是本校的學生。
言笑見蘇藝莓那副嬌羞的模樣要酸掉牙了，直呼英明威武的班長大人哪裏去了。
那次飯吃到一半，蘇藝莓和言笑說去個廁所。
言笑擦了擦嘴的功夫，人已經跑遠了。
店內沒設廁所，出門右拐，往裏走有個公共的。
言笑上完喊了兩聲也沒見着蘇藝莓人影，出來走了幾步後，看見她站在玻璃欄杆旁和一個男生在說什麽話，很開心的樣子。
男生清瘦，戴着眼鏡，有些書生氣。
言笑不認識，想過去湊個偶遇。
衛衣帽忽然從後面被扯住，她仰頭看。
林旭走到她旁邊，拉着她就進了店裏。
後來和林旭閑聊，言笑跟他說起這事。
“我是以為莓莓會喜歡那種很耀眼很耀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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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問：“很耀眼很耀眼？”
言笑說：“就是不管站在什麽地方都閃閃發光那種。”
林旭沉默片刻，聲音鹹淡：“我是哪種？”
言笑輕“啊？”了聲，還疑惑怎麽轉到他身上了，側頭看了他眼，立馬閉嘴。
林旭抱胸饒有意味地看她。
這人莫非在吃什麽連個影兒都沒的醋？
言笑別扭地撓撓臉：“這個吧，你知道……”
“我不知道。”林旭語氣涼飕飕的。
言笑翻眼，很傲嬌地哼了聲：“我不說了。”
說完，臉偏向一邊。
林旭咬唇笑了下，繞到那邊看她。
“那我換個問題，”他目光炯炯，“你喜歡什麽樣的？”
言笑回望着他的眼睛，心蹦蹬蹦蹬的。
她錯開他熱而直的視線，慢慢開口：“笑起來好看的。”
林旭面色沉靜，下一秒，他彎起眼，擺出個只對她從未吝啬過的笑容。
“這樣麽？”
言笑終于忍不住滿臉帶笑，重重地點頭。
林旭笑大了，擡手胡亂揉着她的劉海：“乖。”
第二件是小何結婚了！
王玥玥不知從哪弄到小何的Q號，進入他的空間看到他發的結婚照。
新娘特好看，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白的。
言笑覺得非常好，認為有佳人陪伴小何就不會像以前那麽嚴厲了。而事實相反，小何為了賺奶粉錢，工作熱情高漲。
雖然言笑回答不上問題的次數漸少，但作為瘸腿學科的，她被叫到辦公室的幾率仍是很大。這學期開始用理綜卷，言笑壓力不小。
她的擔心沒有錯，四月中旬的期中考就給她一個嚴重的警告。從單科來算總分非常可觀，可按理綜來看慘不忍睹。
主要原因是時間安排不合理，三科摞在一張卷上，她手忙腳亂，做着這科兒還想着上科的內容。
林旭跟她說慢慢來。
言笑想慢來着，卻總有事給她個措手不及，她甚至開始怕她的好運氣要被用光了。
期中考過後的一個星期，英語老師到班裏上課時通知說，他們這屆原本說的不考聽力現在确定下來要考。從明天起每天晚自習前都要練二十分鐘的聽力。
說來奇怪，言笑的閱讀寫作都不愁，就是耳朵不管用，完全聽不懂錄音機播的什麽，做聽力全靠第六感，實在不行都選C。
她很挫敗。
言笑找蘇藝莓跟老師要了聽力光盤，将裏面的內容下載到mp3裏，每天抽出一段時間把昨天聽過的習題對着文稿反複來幾遍，直到脫稿。
他們現在除了體育還有兩節外，其他副科全被分攤至各大主科，大課間跑操時間也縮短了。
可能就是一眨眼的光景，高考的緊迫感已經悄然而至。
就連甬路的邊邊角角都有人占據着一個小地方在背書。
那時候，言笑坐在教學樓後面的石凳上，戴着耳機聽一句暫停一下，回想剛那句話試着懂個大概意思，然後再看書查是否正确。
她正低頭一個單詞一個單詞邊聽邊研究聽力稿時，身邊坐下個人。
言笑察覺到轉頭看，苦惱的小臉立馬放松下來，揚起個笑。
“認真聽。”
林旭摘了靠近他那邊的耳機插入自己耳朵裏。
一段英文短對話放過後，他問：“說的什麽？”
言笑搖頭晃腦，答得流流利利：“一個說廣播說周末好天，我們能去波士頓玩一趟。另個說那太好啦，我打電話給簡問她想不想加入我們。”
林旭剛要說話，小姑娘嗨了聲：“聽五六遍了都。”
林旭把耳機拿下，朝她手裏的書擡擡下巴。
“那現在這篇什麽情況？”
言笑關掉mp3，鼓起嘴巴嘆氣。
“勉勉強強能捋清意思。”
林旭側對着她，兩手向後撐在石凳上。
“別太糾結要把每個單詞都聽出來，意思懂了就行了。”
言笑點着腦袋，沒說話。
林旭看了她會兒，腳動了動，碰碰她的。
“想什麽呢？”
言笑皺着一張臉：“我覺得我耳朵太不聽話了。”
林旭聞聲笑了下：“怎麽說？”
“就對聽不懂的話吧，有種本能的排斥，你不知道，”她比出兩個手指，“我完整聽下來的英文歌只有兩首。”
言笑垂頭，更別說這又長又枯燥的聽力了。
“一首是生日歌？”
“啊？”言笑，“……”
林旭樂了，坐直身，從她手裏拿過聽力冊，目光落在text 5上，接着他清脆幹淨的嗓音響起，一句句字正腔圓。
“I’m really glad that you enjoyed……Thanks for the invitation.”
“現在還排斥？”讀完，林旭側頭看她。
言笑還傻着眼，咽了咽口水後花癡臉：“好好聽哇。”
“……”林旭輕咳，“聽明白了嗎？”
她嘿嘿一笑：“沒。”
只聽聲了，誰管內容啊。
“還有臉笑。”林旭無可奈何，想了想說，“那這樣吧，我每天給你錄。”
言笑要樂瘋了，連說：“好哇好哇。”
結果換來林旭兩聲冷笑：“美得你。”
言笑覺得這個辦法特好，肯定能提高她對聽力的興趣，握着他胳膊眼很亮。
“可以讨價還價嗎？”
“不可以。”
言笑撇下嘴，小聲道：“那你跟我提個啥？”
“我為什麽提你不知道嗎？”林旭歪頭笑她。
言笑沒話說了，做鬼臉。
上課鈴快響了，周邊的人陸續進教學樓，林旭說：“把你擅長的做好，聽力的分能得多少算多少。”
“那哪行啊？”言笑不打算聽。
“怎麽不行，”林旭掃了眼她圓乎的小耳垂，“一直戴耳機聽，耳朵要不要了？”
言笑輕聲哦了下。
林旭探身湊到她那邊，平視她。
“哦？”
言笑：“聽你的啦。”
林旭笑了幾下。
倆人往回走，林旭突然提起：“哪兩首歌？”
言笑問：“你要給我唱嗎？”
林旭扯嘴：“不唱。”
“唱吧唱吧，”言笑歪着身子到他前面，獻殷勤道，“我給你買水喝，潤潤嗓子呀。”
林旭擡手抵在她腦門上将她推回，話沒出口，她瞪着大眼兒笑嘻嘻地說。
“好好走路給唱嗎？”
“……嗯。”他的眼睛彎了彎。
都說時間抓不住，能從指縫裏溜走。尤其對高考生來說，快到讓人恍惚。這道數學題還沒弄懂呢，明天就要高考了。
黑板上面日漸縮短的倒計時，各科老師的苦口婆心，親朋友好的絮絮叨叨，是那段日子最厭煩的迂腐，而等以後回頭想才忽然明白是自己當時太幼稚。
那個周末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不免要對言邱傑這個高考生親切問候一番。
當然，明年就要加入高考大軍的言笑也少不了被提點幾句。
吃完飯，倆孩子就躲到卧室裏。
言笑趴在床上，側頭看向言邱傑的書桌，上面堆滿各種模拟卷，還有沒做過幾頁就被閑置一邊的練習冊。
言邱傑正一手轉着筆一手拿着卷子看，可能注意到言笑的視線，他側頭。
“哥。”言笑坐起來，“我能采訪下你現在的心情嗎，我好做做準備。”
言邱傑笑了笑，放下卷子轉了個身：“平常心。”
“真的假的啊？”
“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比吃飯睡覺還日常，你說呢？”
言笑眨眨眼，垂眸沒吭聲。
言邱傑将椅子挪到床邊：“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緊張？”
“明年我也考了啊。”
“這不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嗎？”
言笑嘆長氣：“我覺得不夠用。”
言邱傑笑：“再給你兩年你也會說不夠用。”
言笑瞅他：“沒你這樣安慰人的。”
言邱傑逗趣她：“那你安慰我，我可是正兒八經的高考生。”
言笑不理他，仰身又躺到床上。
言邱傑覺得問題有點大，俯下身半擰眉。
“怎麽回事，以前沒見你這樣，二嬸對你學習也沒太高要求吧。”
“是啊。”言笑盯着天花板，燈光亮得刺眼，“以前覺得考哪去哪，現在，嗯……得考得很好。”
那樣才能勉強趕上他吧。
言邱傑想到了什麽，聲音不算友好：“他要考哪，清華北大？”
言笑一怔，說：“我沒問過，你不知道他學習有多好。”
“……”這沒幾句又誇上了。
言邱傑靠在椅背上：“他要真喜歡你，異地戀不算事。”
言笑卻聽得難受，她最怕的就是他倆連城市都考不到一起，光想想心就揪在一起，那是四年啊。
她拍床而起：“怎麽不叫事，我會想他。”
很想很想，想到現在就想見他了。
言邱傑眯着眼，打算作為一個過來人教訓她幾句，結果看到她蹦下床，留下一句。
“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打電話了。”
言笑和坐在一起聊天的大人們打了聲招呼，說要下去幫忙着學習的哥哥買點東西，便出門了。
林旭接到言笑的電話，剛從他媽的辦公室出來。
旁邊有穿着病服的人拖拉着腿走過，他腳步一頓轉向右側的樓梯間。
“林旭。”
有好長時間了吧，每當接通她的電話，他不再先開口，等她先喊他的名字。
因為那語調裏的高興，總讓他心生滿足。
言笑問：“你以後想考到哪裏呀？”
林旭邊下樓邊和她說：“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言笑那會兒坐在路邊的石凳上，對面有大人帶着小孩在玩。
“我哥不是快高考了嘛，家裏人在一塊議論，然後我就想問問你。”
其實是她想定個目标，但怕直接說，他會随便說個哄哄她就過去了。
雖然林旭對她學習很上心，可以說補習班裏交錢的一對一輔導都沒見有他這認真，但他從沒要求她考多少分排第幾名。
林旭嗯了聲，說：“沒想好。”
“沒想好？”言笑是喊出來的。
林旭笑：“很驚訝嗎？”
言笑郁結：“也不是……”
林旭的視線落到腳下，步伐放緩。
“我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麽。”他頓了下，“沒什麽特別熱愛的，能熱愛到以後學四年，甚至就以這個……嗯生活。”
是就以這個養活你。
随即他笑：“或許你給個建議？”
言笑聽着他說的話竟然還有點高興，嘿，林旭也有迷茫的時候。
她道：“我自己還愁着呢。”
林旭從後門出了醫院，路兩邊停車位已經被占沒了，還有車在往裏開。
他找了條小路走，問道：“你不是考哪去哪？”
言笑聽着皺了皺眉，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她覺得林旭會知道她想跟他考在一起。
言笑低頭拉扯衣服拉鏈：“現在不是了。”
林旭走進個亭子，四下無人。
他擡腳的動作頓了頓，問：“那去哪？”
“不告訴你。”
林旭淡淡地哦了下，坐到長椅上，說：“六一出去玩。”
言笑：“……”
怎麽就扯到玩上了？
她還憋着股氣，說：“我要學習。”
“你确定？”林旭的眉峰微挑。
言笑咬牙不動搖：“我确定。”
沒聽到那頭說話，她看了眼手機又放回耳邊，還沒聲。
她妥協：“那你說為啥，理由好我就去。”
“你說為什麽？”他聲音不悅。
言笑聽得出來，立即主動示弱：“你說嘛。”
林旭看向映着路燈的湖面，一陣風吹過來，波光蕩漾。
他目光寧靜，緩緩開口：“大概是八年前，我在角落裏遇上一只流浪貓，如今有幸重逢，你說該不該慶祝一下？”
言笑消化了半晌，抿住幹涉的唇。
那時的萍水相逢，她不曾惦記。
那他呢，手機後的照片知道。
“你……”
一個字拖得老長，話不會說了。
“我？”林旭道，“嗯，确實是我。”
言笑心底早已動容，她慢慢笑開：“當然該慶祝啦。”
“這理由好麽，不學習啦？”
林旭也“啦”，語氣卻促狹得很。
言笑不在意，嘿嘿直樂，瞥到有人投過來的視線，她又捂起嘴笑。
林旭靜靜地聽着，嘴唇也無聲地彎大。
“是因為你愛笑，所以你爸媽才給你起名叫笑笑的？”他問。
言笑拍拍快笑僵的臉，回他話：“不是，我小時候可能鬧騰了，我媽說我能哭半宿，必須邊走邊哄，我才肯乖乖入睡……”
林旭心裏想：行吧。
言笑忽然噤聲，接着絲毫不害臊地誇起自己。
“但是我現在不這樣了，我可聽話了。”她繼續道，“不是都說長大和小時候是反着來的嘛，就比如，你剛出生時肯定不好看。”
林旭：“……”
“等一下，我媽來電話了。”
言笑給她媽回話的空檔兒，林旭起身往外走。
再接到她的電話，他已經走到醫院大門。
“林旭，”言笑說，“我等會要回家，不跟你聊了。”
“好。”
言笑猶豫了會兒，看一眼電話還沒挂斷。
她便又叫住他：“林旭。”
“嗯？”
言笑咬咬唇，慢慢地問：“你不擔心我們以後考不到一個地方嗎？”
林旭募得笑起來，整個人爽朗透頂。
他道：“放心，我沒那麽好心，把好不容易養熟的貓又放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