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往後餘生
往後餘生
1.
在奶奶家的第三天，言笑慢慢熟悉了這裏的街道、河流，她纏着林旭帶她去山裏逛。
早上七點出門，大日頭高高地挂在天上，萬裏無雲。
倆人沿着山坡上上下下都出了一身的汗，言笑遮陽帽底下的頭發濕漉漉的，臉也紅紅的。
林旭把她帽子摘了拿手裏，另手牽着她走有陰涼的地方：“還想轉？”
“想。”她仰頭，陽光落進她眼裏。
林旭就忍不住吻了她一下，說：“嘴皮太幹了。”
他們走到一塊平地上，在鋪滿綠油油的葉子和藤蔓間，言笑看到了一個接着一個圓滾滾的西瓜。
她驚呼，他笑。
倆人蹲在地頭，林旭教給她判斷瓜熟不熟的方法，言笑敲着西瓜挨個試，最後選了一個個頭比較小的。
“确定？”他問。
言笑點頭：“确定。”
林旭笑了下，手按着瓜蒂折斷，他找到塊算幹淨的石頭，把西瓜在上面輕碰了下，瓜皮就裂開了口子。
言笑揚着笑在那裏得瑟。
在一棵樹葉茂盛的大樹旁，他們坐在石墩上。林旭徒手将西瓜掰成歪歪扭扭的四塊，一人一塊，其他的放在順手折下來的西瓜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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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一口，又甜又水，心裏都順滑了。
耳邊也有風聲了。
言笑側靠着他，邊啃着瓜邊望着遠處起伏的山脈和樹林，滿足極了。
她轉頭看林旭，他嘴上沾着紅汁，吃得起勁。
她笑着想替他擦幹淨，又發現沒帶紙。
林旭盯着她很快吃完手裏那塊，瓜皮往旁邊一扔，無所顧忌地把臉往她面前湊：“是不是想親我？”
“……”他哪看出來的！
言笑手上有汁液，用胳膊把他腦袋推走：“你嘴太髒了，不想親。”
林旭轉回頭來就捧起她臉對着她又紅又潤的小嘴親了個遍，言笑手裏的西瓜都掉地上了。
安靜下來，言笑紅着臉不想理他，一個人吭哧吭哧啃着西瓜。
林旭舔着唇看她笑，也沒想逗她說話，他覺得這樣很好，寧靜心安。
熟悉的風景，他愛的人，都在。
瓜吃完，言笑舒坦了，賞臉先跟他說話：“給我擦擦嘴。”
“不嫌我髒了？”林旭笑。
“……我說的是用手。”
“對啊，我就說手。”林旭說得單純，“我手髒。”
“……”她直接翻個大白眼。
這次林旭沒敢停頓地哄人，勾住她脖子攬到身邊：“我衣服不髒……”
言笑擺着頭不依：“髒，衣服有汗味。”
“那你選。”林旭笑着放低聲音，“哪裏？”
後來，言笑被林旭摟在懷裏，她輕輕呼吸着山野和他的味道，閉上眼依舊能感受到陽光的存在，她軟聲說：“我想在這兒多住幾天。”
“不行。”他沒想就拒絕。
言笑都愣了，睜眼：“嗯？”
“以後會常來。”林旭不緊不慢地說，“我現在等不了。”
“你晚上可舒服了，不知道我憋得難受？”
她想用西瓜皮糊住他嘴。
2.
言笑考完研的那年寒假，林旭從N城回來，倆人就住在一起了。
兩家大人也都知道，算是默許。
雖然爸媽沒說什麽，言笑長時間沒回家還是有點羞愧的。
那天她決定在家住，言媽正坐在沙發上追熱播家庭劇，言笑就擱在媽媽眼前晃悠。
“有啥事說，別耽誤我看電視。”言媽嗑着瓜子，眼睛要鑽進電視裏。
言笑坐到沙發一側，然後一點點挪到媽媽身邊，挽着她胳膊撒嬌：“媽媽，這些天怎麽沒打電話讓我回家了？”
言媽目不斜視：“我也得叫得回來啊。”
“……說得好像我很不聽話似的，哪次我沒回？”她小聲反駁。
言媽眼還留在電視上：“你和你爸那些偷偷摸摸的事當我不知道呢？”
“……啥時候知道的？”言笑順話而問，忘記掩飾一番。
言媽才看她：“不然你還想早戀？”
“……誰早戀了。”她目光閃爍，心知肚明的事她沒有底氣狡辯。
“早就早呗，也沒人賴你，你爸早戀我都沒說什麽？”
“……”她怎麽聞到一股醋味，突然想八卦一下那個時代的愛情，“我爸早戀對象不是您？”
言媽聽着眯起眼，瓜子皮沒見她吐出來，一個接一個地嚼。
言笑默默收回手，說：“那個啥，您先看着。”
她進了卧室就給在外面吃飯的爸爸打了電話：“言同志，我不小心惹到您媳婦了，您就少喝點酒早點回來啊，別讓我媽打電話催，哦對了，最好買點我媽喜歡的東西帶回來，多說好話，我能幫的就這麽些了，其他您再想想，我先溜了。”
言笑開門，換好鞋，林旭聽到聲音出來看，走到她面前：“不是說要留在家裏？”
言笑苦臉：“我闖禍了，我爸媽今晚可能有場惡戰，我要躲躲。”
3.
說實話，言笑考研失敗了。
她還記得出成績那天是情人節前夜，她一邊焦灼地等自己的成績，一邊刷已經被曬在網上的成績，清一色的高。
林旭打算幫她查，言笑說不用，陪着她就行。
鼠标點下那刻，她心都要跳出來了。
368。
言笑看着那三個數好一會沒動，心靜了下來，涼意也漫過四肢，她垂下眸咬着唇。林旭在她身後擁着她把她腦袋貼到胸前，親了親，沒有說話。
她沒想過能上線，也沒真想上不了。
以往她覺得努力就好，結果不重要，現在才明白其實是那些結果都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敢大言不慚。
她沒有太多時間傷春悲秋，還得先用笑容和調侃面對親朋好友比她更急的問候，電話和微信消停後已經九點多。
這段時間林旭一直和她一起坐在床上，她聊天，他看書，其實進腦的沒幾頁，光擔心她了。
言笑把手機扔在床角，躺下，林旭俯下身在她嘴上親了口。
“渴不渴？說這麽多話。”
“嗯。”言笑慢慢眨眼看他。
“去給你倒。”
言笑伸開胳膊：“你抱着我去喝。”
林旭笑，手插到她後背将人抱起來，言笑就賴在他懷裏不走了。
“你都沒有安慰我。”
她說得好委屈，憋了一晚上這會兒什麽也不想忍，淚水瞬間流了滿臉。
林旭輕輕給她擦拭，說：“不是有那麽多人安慰你？”
“他們又不是你。”言笑眼眶模糊，心情很壞，沒有邏輯地瞎想，“你是不是覺得我笨，連個研都考不上，不想愛我了。”
“……”林旭不跟她一般見識，吻着她眼睛，認真跟她說，“我愛你這個人，跟你笨不笨沒關系。”
“你還是認為我笨。”她胡攪蠻纏。
林旭笑了笑，親到她唇邊的淚水：“哪笨了，都把我騙到手了。”
言笑控制不住眼淚，她想起他說的話：“你說過我還有你。“
“對。”
他聲音一落，言笑反而哭得更大聲了：“林旭，我現在好亂，我不知道以後該做什麽了。”
她這半年的精力都耗在這一件事上，腦裏一根弦時刻緊繃，現在斷了，她的自信也一敗塗地。
林旭心像被什麽緊攥着，生疼，他說：“不知道就不要想了，慢慢就知道了。”
言笑搖頭，揪扯着他的衣服：“我不要，你替我決定好不好？”
林旭看着她淚眼婆娑，每一寸表情都是他愛的樣子，他眼裏彙集起溫柔可怕的欲望，說：“要我替你做決定也可以，先跟我睡一覺。”
“好。”
沒有扭捏和害羞，她答應得太爽快，林旭聽得一怔，悶悶笑了，接着他的吻便密密麻麻地落下。
後來言笑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哭，還是被他欺負哭的，林旭折騰她到半夜，把她壓抑的情緒剝落個幹淨，她渾身沒勁兒地癱在那裏任他擺弄，腦裏一片空白，好像又充滿力量。
模模糊糊中，聽到他問：“情人節想怎麽過？”
言笑咕嚕了句：“我不當你情人。”
“……”林旭笑得想再和她做一次，引誘着問，“那當什麽？”
“當媳婦，媳婦……”重複了兩遍，人才累得入睡了。
4.
第二天，言笑的眼妥妥地腫了。
她跟林旭說今天一天都看不見啦，要他伺候着。
林旭說行呗，媳婦說什麽就是什麽。
言笑彎唇，軟軟地哼了他聲，閉着眼坐在他旁邊讓他給敷冰袋。
“出去玩？”林旭問。
言笑：“看不見。”
林旭笑了笑，動作很輕：“一會兒就好了。”
言笑睜睜眼：“還脹着呢。”
“信我。”林旭說，“我怎麽也算半個醫生了。”
言笑聽得心裏一動：“你為什麽選擇醫生這行的？”怕他再糊弄過去，先把他話搶了，“除了賺錢多。”
林旭笑，握着冰袋的手落在腿上，看着她：“你知道我爸媽的職業，家裏人給我兩條路，一是進醫院，二是進公安，那就選一個了。”
“……”言笑見他說這麽正經，差點就信了，“你這麽聽話？”
林旭：“嗯哼。”
她笑，厚重的眼皮下眼睛很亮：“是因為我對嗎？”
上次一塊玩，姜天無意提起過，她聽到了。
兩人目光對視，林旭沒有否認，片刻後聽見她半開玩笑說：“你早跟我說，說不定我早就把自己給你了。”
他翹起唇角，緩緩嗯了聲：“是我虧了。”
林旭又拿起冰袋給她敷了會，言笑推推他不要他弄了，垂着眸，聲音輕輕的：“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你有沒有想過放棄？”
“怎麽叫喜歡的事，笑笑，不要有負擔，說來我還得謝謝你。”林旭把冰袋放到桌上，另只手捏捏她臉蛋，“但我們都這麽熟了，做都做了，說什麽都多餘是吧。”
“……”這人什麽都能引到那裏去。
他笑笑把人摟在懷裏：“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事，當醫生說不上喜歡，但絕不讨厭。當時抵觸是小時候的陰影，我爸媽原本一直在濱城工作，後來我媽才申請調回安城。她有很多事要處理就一直很忙，所以在我印象裏醫生的家都在醫院……”說到這兒，林旭停了下，低頭看她，“我先跟你保證，不管忙到多晚我都會回家，不能讓你摸不到我。”
言笑毫不猶豫地掐了他一下。
“嘶，下手真狠。”林旭握住她手，接着說，“有的事要真的參與進去才懂得它的意義有多重，而現在呢，這份意義值得我堅定地走下去，不會放棄。”他揉了揉她頭發，“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了吧，你可是拯救了一個打算碌碌無為的人。”
言笑咬着唇慢慢笑了，頭貼着他溫熱的胸膛，凝視着交在一起的手，一時間倆人都沒有說話。
大概過了三四分鐘的樣子，言笑動了動，喊他：“林旭，我決定了。”
他笑着嗯了聲，屋裏就這樣靜了一瞬。
言笑昂頭：“你不問我決定什麽了？”
林旭說：“決定什麽我都支持。”
她笑，目光熾熱滾燙：“你再等我一年，我給你生小孩。”
林旭樂得開懷：“一年哪夠？得四年吧。”
“嗯？”
“還有研究生三年。”
“你确定能上？”
林旭嘴一咧：“是肯定。”
5.
《我們甜甜的小日子》 完稿是在研一開學前的那個初夏。
這姑娘嘴還挺牢的，林旭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她平常有時間就敲字是在寫一本關于他們的書。
他問：“怎麽不跟我說？”
“這是給你的畢業禮物呀，當然不能提前說。”她笑，“怎麽樣，驚不驚喜，感不感動？”
林旭作為回應吻了她老長時間，還不忘說一句：“晚上我會更讓你知道我有多驚喜多感動。”
“……”這流氓。
也算一些補充，以後再想到還會來修。
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