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感謝
感謝
chapter.15
看着從火爐裏燃起的火焰，葉檸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筷子停在碗邊，不知道她現在該有個什麽反應。看到他把書扔火裏的時候其實她的第一反應是——懵。
注意到李皓銘被火光映着的臉上表情認真，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焰，眼裏是閃爍搖曳的火光，眸底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她并不覺得他是不滿意她選的禮物才會直接把書給燒了，但理由是什麽确實挺難猜的，滿臉懵。
索性不把這個事放在心上，就像之前想的那樣，她可以不問他要去哪、要幫什麽，只要她能幫并且盡力幫了就好。那麽現在，結果是怎樣的，其實和她也沒多大的關系。
不管禮物是送誰的、為什麽要送禮物、怎麽送禮物，又或者他現在就這樣把禮物燒了……與她都沒有多大的關系，她只用幫他挑好禮物就可以了。
壓住心底那不知名的情緒，葉檸默默收回了視線，垂眸繼續吃自己碗裏的粉，吃完後她拿起湯匙舀了口湯喝。
老板瞥了李皓銘一眼，手裏摘着菜，嘴裏喃喃着，“都到日子了嗎……”
想起什麽他擡頭看着火爐打趣了句，“今年買了書還挺好，去年不知道你買了個什麽塑料的東西，燒得我一屋子濃煙臭味，消防隊的都快來了……”
“咳咳咳……”聽到老板的話一口湯嗆到了葉檸的喉嚨，她拍着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燒塑料？幸好她今天沒給他挑個玻璃制品的禮物，不然還要燒玻璃？
燒禮物與她無關實錘了，心底最深處的那一絲小情緒也沒了。現在就是嗓子疼，這一口紅湯嗆喉讓她咳出了眼淚花子。
李皓銘聽到她的咳嗽聲才收回了一直盯着火爐的視線，回神邁開步子走到她桌邊，随手拿過杯子去接了杯水給她。葉檸淚眼朦胧地接過水杯，“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水，喉裏的火辣感這才減輕了些，但依舊想咳嗽。
沒忍住她又幹咳了幾聲，然後就感覺到背上多了一道撫拍。李皓銘站在她身旁，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着她的背，“好點了嗎？”他微躬着身子看她，語氣關切。
他的手掌寬大，拍的力度也不重，倒是像哄小孩那樣。葉檸清了清嗓，感覺好多了後才忍着喉嚨的癢意道謝，“好多了，謝謝。”
Advertisement
收回了自己的手，李皓銘保持着微躬身子的姿勢，看着她也認真地說了聲“謝謝”。
兩個人看着對方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葉檸先點了點頭，“沒關系的。”他也跟着點了個頭，直起身子和老板道別帶着她出去了。
“下次再一起來啊！你們兩個一起的話就買一送一……”老板的聲音被擋在了玻璃門裏。
他們兩個在路口分開的時候，葉檸下意識轉回頭去看了看他，他的步子邁得随意，微垂着腦袋，手插在兜裏，背影好像有些落寞孤寂的樣子。
正停下步子看着他的背影發呆，沒想到他也轉過了身來，兩個人隔着一段不遠的距離對視着。
他的目光淡然，像是有些意外她還沒走，微挑眉薄唇動了動正想問她還有事嗎。葉檸看出他的意圖，率先擡起手揮了揮向他作別，然後麻利地回頭，剛好紅燈跳轉為綠燈，她快步踩着斑馬線走遠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當時為什麽會回頭看他。大概是在等綠燈太無聊了？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她從兜裏掏出手機，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頓了會兒，走到一旁安靜的巷子裏才接通了電話。
“怎麽那麽久才接電話？還在睡覺？”李女士的嗓門有些大，在安靜的小巷裏顯得突兀。
沒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葉檸淡淡地回道：“醒了。”
“醒了就趕緊趕作業學習，不要忘了我是怎麽跟你說的……”
通話時長一分一秒地增加着，葉檸将手機拿遠了些，看着這條幽靜小巷子的盡頭發着呆，耳邊是李女士一開始就停不下的唠叨說教。
她突然好想知道這個巷子的盡頭是什麽，會變得空曠明亮，別有一番好風景嗎？還是比現在更窄了，更昏暗幽深？
“喂？檸！你在聽嗎？”電話那邊傳來一陣拔高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知道要結束了她這才拿手機貼回耳邊，“我在聽。”
看她沒有馬上回話，李尹芳有些不高興，語氣有些冷，“不要瞎玩，集中精神學習！要是我回來發現你在玩的話，就把你的手機和閑書全部收了，聽到了嗎？”
葉檸垂着眸不太高興地壓低聲音“嗯”了聲，又想起今早李女士一直在催她回家學習的事，當時心底煩悶的情緒又再次浮起。
踢了踢腳邊的小碎石，李尹芳終于唠叨完了，她還沒來得及挂斷，電話裏就已經是一陣忙音。
世界終于又恢複了安靜，葉檸抿直唇線将手機摁黑放回兜裏，擡眼看了看小巷深處，轉身回家了。
回去學習吧。這是她該做的，好像也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
葉栖手術後恢複得挺好，之後葉檸頂着李女士的罵又去醫院看了他一次。他的臉色不再像之前那麽蒼白，整個人也有了些精氣神，她這才放下了一直緊提着的心。
月假一轉眼就過去了，葉檸又恢複了正常的上學生活。
剛到班裏上晚自習，教室裏很鬧，大家都在聊着假期玩了什麽，碰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相互借着作業對答案和趕作業。組長挨個挨個地收着作業，時不時參與聊幾句，催促着沒交作業的趕緊趕。
有些無聊地單手支着腦袋看着鬧哄哄的教室發呆，葉檸看着大家有說有笑的樣子，心情還莫名有些低沉。
她同桌和後桌都還沒來，空蕩蕩的很安靜。除了和周圍的人能說得上幾句話，葉檸幾乎沒有和班上的其他人有過什麽交集。
交際圈極其的小，性格也比較慢熱，到現在她都沒有什麽能說得上話的朋友。但她又不喜歡一個人，所以很多時候就會失落。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身邊又動靜，葉檸這才直起了身子，滿眼期待激動地轉身，然後迷之和李皓銘對視上。
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李皓銘微勾唇角，語氣懶洋洋的，“怎麽，看到我來那麽高興？”
雖然是真的高興，但高興的對象不只是針對他一個人的，王璐和張楷來了她也會很高興的。想是這麽想，葉檸最後還是只笑了笑，沒有回他的話。
李皓銘随意地把自己的包擱在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大長腿随意地伸着，語氣淡然，“是想問數學複賽的事嗎？”
沒想到他一張口就是學習方面的“正事”，她只好順着點了點頭，雙手輕搭在他的桌角上，移了移椅子，葉檸完全轉過身來認真地看着他。其實聊什麽都可以，能有人說話就可以。
擡手拉開書包拉鏈，李皓銘從包裏抽出一個本子，翻開撕下一頁遞給了葉檸。
愣着從他手裏接過了這頁紙，她垂眸看了看，紙上他的字跡飄逸好看。
“這是我憑記憶寫下的複賽題，你可以自己做着試一試。”想起什麽他又添了句，“一試有些題比較簡單我就沒寫下來。”
看得出這是他特意記下的題目，葉檸拿着這輕飄飄的一頁紙，心底有些感動——沒想到他會專門為了她記題目，還寫下來給她……
還沒來得及真誠地道謝并表示自己的感動，李皓銘就先開口了，“是王老師叫我們記題寫下來的，他打算彙總給競賽班的人練練。”
張楷正好來到座位上聽到了這番話，視線落在葉檸手裏的題上，正想表示驚訝，順道打趣打趣李皓銘，下一秒就聽到耳邊有道冷冷的聲音——“對吧？”
對什麽？王老師什麽時候叫我們記過題了？搞清楚，我現在想打趣你，大哥！張楷一臉複雜地看着李皓銘。
看到他眸底的警告，椅子也被他踢了下，張楷這才認命地妥協了。“對啊，王老師還專門讓李哥手寫一份給你呢，王老師可真是太好了！”
他一口一個的王老師，視線卻緊緊地盯着李皓銘，“真是太好了”幾個字也咬得格外的重。
不知道他們之間正波濤暗湧，聽到張楷這語氣，葉檸還以為他是覺得王老師偏心才給她題，于是她認真地開口問：“你要嗎？我給你。”
兩個人的視線同時轉向葉檸，李皓銘臉上的神色微沉。餘光瞟到他的黑臉，張楷心底一陣狂笑，面上還是忍住了，語氣帶着笑意對葉檸說道：“傻姑娘，自己好好留着。”
側過頭來看着李皓銘，他意味深長地認真添了句，“別辜負王老師一片心意。”
轉身把紙放在自己桌上，葉檸忽略張楷奇奇怪怪的語氣，還是真誠地向李皓銘道謝，“不管怎麽說，還是感謝你親自寫了一份給我。謝謝你，改天我請你吃東西。”
看他嘴皮微動，葉檸微眯眼及時制止，“今天沒錢。”
“明天沒空。”
“我會好好改天的。”
說着她也有點不好意思，翻了翻書包看有沒有什麽零食。最後只摸到了顆糖，雖然有些拒絕，但她還是把糖放手心遞了過去。
“我的誠意。”
李皓銘捏起那顆糖，看清糖紙，他嘴角噙着笑，移開視線落在葉檸臉上。
頭頂的燈光明亮，把他的臉照得柔和。他的眸底淡淡帶着懶散，嗓音低沉充滿磁性，“榴蓮味的？”
對，沒辦法。
她只有榴蓮味的誠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