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交卷
交卷
chapter.41
陳理臉上的表情認真，葉檸回頭看了眼王老師，視線落在他手裏拎着的水瓶上，眼神焦急擔憂。最後還是抿直了唇線沒再說話，她的手腕被他緊緊抓着。
掙紮着想甩開他的手，但陳理扣得很緊，她絲毫掙脫不了。
“陳理你是不是瘋了？”葉檸皺着眉拔高了音調。
一言不發地扯着她往前走，直到走出王老師的視線範圍後陳理才停下了腳回頭看她，嘴角還帶着那抹陰戾的笑，“抱歉啊。”他的聲音沙啞粗砺。
“我早就是個瘋子了。”雙眸漆黑不見底。
“上次你也在李皓銘的水裏下藥了對不對？”
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扣着她手腕的手，葉檸的語氣嚴肅認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安眠藥。”
“對吧？”眼神緊張，她等着他的回答。
他笑而不語，像是無聲的承認，臉上的笑讓她不寒而栗。
葉檸試圖在陳理臉上看到別的情緒，但他除了笑還是只有笑。
“你确實是個瘋子。”聲音很低，強行忍住自己心底的憤怒，她垂下眼簾，手使着勁想掰開他的手指。
笑聲悶悶地從他的胸膛響起，陳理扣緊了手，捏得她的手腕生疼。“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和他的關系不好了。”
順着他的話想起了之前李皓銘對陳理的反應，砸魔方、拒絕參加複賽、被他幾句話就激得想動手打他……
“他對我什麽态度，你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陳理的聲音很冷。
Advertisement
“所以呢？”葉檸也笑了，一臉無法理解，甚至覺得有些可笑，“所以這就是你下藥害他的理由？”
陳理重重地搖了搖頭，額前有些長的劉海散開，露出了眉骨上的傷疤。“他有多讨厭我，我就比他讨厭我的多百倍。”
“他不是想拿獎嗎？”
“巧了，我也想。”他低下頭，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慢慢松開抓着她的手，“能毀滅他的夢想又有利于我自己的事。”
“我為什麽不做呢？”擡眼和她對視上，原本空洞的眸裏填滿了勝負欲和殘戾。
“對了，你們還都得感謝我呢。”他語氣輕飄飄的，雙手插入褲兜，整個人都很輕松，仿佛自己做了多偉大的事。
“獎項是按排名發的，我幫你們撂倒了他就多了一個名額。”
“就像做題一樣，結果最重要，過程可以有很多種方式，沒有絕對意義的對和錯。”
他真的瘋了。
葉檸覺得她大概這輩子都無法理解他的做法，他到底為什麽能說得那麽理所當然？
不想再看到陳理，她揉了揉被他捏得發疼的手腕擡起腳打算走，卻被他的身子擋住了去路。“覺得難以理解嗎？”他的語氣随意。
嘴角帶着嘲諷的笑，他瞥了葉檸一眼，“在你們學校，尤其是重點班，這不是很常見的事嗎？”
類似的話浮現在葉檸的腦海裏，王璐在分析謝琦為什麽要誣陷她的時候也說過——
“在咱們這個學校啊，這種事其實還挺多的。”
陳理一路跟在葉檸身後防止她中途跑回去跟王老師說，她一轉頭就能看到自己背後陰沉的人。
他們的考場相鄰，兩個人一直磨蹭到快開始考試了才進考場。
“不要多管閑事。”這是陳理對葉檸說的最後一句話。
監考老師提前幾分鐘發了卷子，大家寫好姓名、學校、輔導老師姓名，浏覽試卷。
八點，響鈴，全國高中數學聯賽在各地正式開始。
八點到九點二十是一試，滿分一百二十分，八道填空題三道解答題。
指尖摁動自動鉛筆，葉檸擯棄腦子裏其他有的沒的心思，專心集中精力在題目上。
一試比二試常規偏向高考難度，練了那麽久的複賽題，雖然有幾題她做起來還是有些吃力，但還是堪堪在考試結束前做完了。
手心裏布滿了冷汗，心跳還依舊有些快，交了卷子後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大腦風暴，酣暢淋漓，做得很盡興。忽然就覺得值了，不管結果怎麽樣，能來做一套好題就值了。
時間不是時間，世界只剩數學。
沒能離開考場，大家自行坐在座位上休息，十分鐘後發二試的試卷。
重頭戲來了。
九點四十到十二點半是數學聯賽的二試，滿分一百八十分，共四道大題。也就是他們一直在惡補的競賽知識，平面幾何、代數、數論、組合。
光是看這時間長度和題目數量搭配就知道有多難了，要想得省一或者進省隊的主要就看這一場能拿多少分。
其中會用到更多的競賽知識，找切入點和方向很重要，需要用什麽定理公式也需要自己從腦子裏檢索。
看有多少積累，看能怎麽運用。
每個題都極其難做，光是切入點就要找很久，還很有可能找錯方向，做了一半才發現行不通，浪費更多的時間。
教室裏很安靜，只有翻動草稿紙和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不少人陸陸續續地舉手要草稿紙，監考老師拿着紙輪流給他們發。
時間無聲而過，葉檸陷入瓶頸，寫了一半發現好像被堵住了，下意識擡頭看了眼時間，順便換個腦子。
考試已經過半了，沒時間再想別的，她快速回神，繼續思考解題思路。
四個題都寫上了思路并且挑了相對來說較有把握的兩題繼續順着把解題過程寫下去，剩下的時間補一下另外兩題。
雖然沒有完全解出來，但還是寫了很多步驟，已經盡全力了，不遺憾不後悔。
十二點，監考老師通知可以提前交卷了，沒有人動，大家都只在意距離考試結束只剩半小時了。
葉檸果斷地收拾好文具舉手示意要交卷，監考老師走過來檢查卷子和草稿紙無誤後将卷子反面蓋好，讓她出教室了。
按理說提前交卷的人也得在外面等到考試結束後才能一起出校門。
校門口站了很多家長和帶隊老師，提前交卷的人不多，葉檸在門口瘋狂朝王老師招手，總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王明勝看到自個帶的學生提前交卷了，身子微怔，有些不敢相信。反應過來後才快步走了過來，“葉檸你怎麽提前交卷了？全部做完了？”
“老師，剛才的水呢？”沒回答他的話，葉檸自顧自地問。
從包裏掏出那個水瓶來，王明勝擡手敲了下葉檸的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水水水！就是為了這個提前交卷的？”
“上次因為哥哥生病沒來參加複賽，每次假期也沒能跟着大家一起培訓，這次好不容易來了還提前交卷，你到底怎麽想的？”他皺着眉語重心長地說。
葉檸臉上的表情不變，沒有一絲後悔的情緒，雙眸堅定。
她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點，輕聲跟他說了具體的情況，包括上次李皓銘考試睡着、陳理換水以及他剛才威脅她的話。
聽完她的話王明勝的神色凝重，上次李皓銘睡着的事他雖然訓了他很久，但也還是覺得不對勁。
“你說的是真的？”他一臉嚴肅地壓低聲音問。
重重地點頭，葉檸的語氣肯定，“親眼所見，合理質疑。我不是都提前交卷出來了嗎？”
意識到事件的重要性，王老師快步走到保安室跟他們說明情況，破格把葉檸帶出了考場。
安排好讓另一個帶隊老師競賽結束後清點人數帶大家去吃飯，王明勝只是含糊地說了句他帶葉檸有正事要做就走了。
十二點半，鈴聲響起，大家停筆坐好，監考老師一個個收好試卷，清點完畢後才讓大家出教室。
陳理快速走出教室拎着包走向校門口，看了一圈看到自己要找的人，臉上難忍焦急。
謝琦他們也陸陸續續出了校門，到他們學校老師那裏集合，看到只有一位帶隊老師還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剛剛經歷完一場磨煉，現在大家都有些無精打采的。
“靠，二試真不是人做的。”
“四個題，專門拿來考驗我智商的，我懂了，我确實是個白癡。”
“屁股都坐痛，反正也不會我就應該提前交卷的……”
“算了算了，就當來K大一日游的吧。”
“我總覺得我差一點就解出那道平幾的題了，輔助線是不是這樣……”
“數論那道題教練是不是講過類似的？我好後悔沒有好好複習競賽資料啊啊啊。”
“沒有講過。”
“哦，那沒事了。”
交談聲不絕于耳，有人抱怨、有人吐槽、有人遺憾，還有人在相互探讨題目。
李皓銘的視線在人群裏找人，半天沒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反而和不遠處的陳理對視上了。
兩個人隔着一定的距離看着對方，陳理咧開嘴笑了，露出白牙，看不清眸底有什麽情緒。
帶隊老師數清人後高喊了句，“人齊了，大家一起上大巴去吃飯！”
“老師，”李皓銘懶懶地舉起了手，移開看着陳理的視線，聲音低沉，“葉檸不在。”
“哦，葉檸啊。”老師随意地點了點頭，“她提前交卷出來和王老師有事先走了。”
“我靠，葉檸是個狼人，居然提前交卷了，對于他們那種競賽大佬不是每一秒都很寶貴嗎？”
“發生什麽事了啊？”
“太厲害了她……”
大家又紛雜地議論了起來，一時間耳邊變得更鬧了。李皓銘下意識皺起了眉，神色有些冷。
陳理也聽到了帶隊老師的話，垂在褲邊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眼神狠厲轉身離開了。
注意到陳理扒開旁邊的人走了，李皓銘的視線跟着他消失在了人群中。
眉頭皺得更深，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