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骨木花糖漿

接骨木花糖漿

臨睡前還收到瓦夏的晚安消息，厲栀懷着心事睡了一覺。

新聞報道臺風「艾爾莎」即将沿海登陸，以為會停課多放一天假，但是第二天卻放晴了。

最後半天課是上午三節連上的外國文學史，厲栀和文學之一起坐在窗邊。

教學樓就近種着好幾棵法國梧桐，他們在3樓上課，枝葉都垂到窗口來。

樹葉嘩嘩啦啦，是厲栀愛慘了的綠意。

她忍不住伸出手，做出試圖觸摸葉子的動作，雖然碰不到，卻感覺自己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這兩天心情一起一伏地太燥了。

“之之，”她轉回身背靠着窗，對正在拿手機前置攝像頭照鏡子的文學之說：“我昨天和瓦夏加了好友。”

“我早就猜到了，”文學之連頭都沒有擡，“你肯定會主動聯系他。”

“什麽呀，”不知道為什麽組織不到詞語，厲栀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臉。

“你該不會不好意思吧？”文學之被厲栀害羞的反應惹得擡了頭，忍不住說：“就算你去找他也沒什麽啊，現在女生主動太正常了好吧？”

過了一會她皺了皺眉頭，“你的臉怎麽變得跟猴子屁股一樣了？”

“沒怎麽……而且什麽叫‘女生主動’？”厲栀無力地發出在文學之看來毫無可信度的否認……

文學之果然用一種富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那個眼神名為：「一看就有知道你有鬼」。

厲栀伸手給自己扇了扇，“瓦夏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喲西。”文學之把手機收起來，轉身面對厲栀，揶揄地說：“你們兩個第一次見面就不正常，現在果然對上眼了。”

厲栀忽然不想跟文學之說話了。

“安德那麽好看你不‘勾搭’，”文學之繼續打趣她，“結果就只選了個最普通的嗎？”

文學之的話經常需要厲栀慢慢琢磨——

厲栀對天發誓，“勾搭”這個詞由文學之說出來不含貶義。

輔修了一門新聞攝影的文學之經常興奮宣布自己要以尋覓模特的名義在校道上“勾搭”學弟學妹，假以時日再問人家要不要加入社團。

所以，“勾搭”這個詞幾乎就是文學之的口頭禪……

可是之之說什麽“選”，她又不是在買衣服或是買菜。

之之覺得瓦夏普通，就不怎麽客觀了，雖然和安德比較的話……

很久之後厲栀才發現，原來早在那時，她和文學之就成了“晚安”（瓦夏&安德）比較組的讨論鼻祖了。

厲栀微微不适，出口反駁：“最起碼瓦夏人很真實，想到什麽就會說什麽？”

雖然他說的話讓她不知道怎麽接，而且有點自信過頭的跡象。

“那你真看上他了嗎？”文學之忽然嚴肅起來，“你已經開始為他說話了。”

“我沒有，我只是幫你招新，你再瞎說我要找我‘鋁絲’了，”厲栀反駁到自己都有氣無力，話鋒一轉，正經告訴文學之：“不過我答應和他中午見面，我打算叫他去Serendipity（公交站附近，以接骨木花糖漿為主打的丹麥甜品店），我說到時候給他做我們社團的答疑。”

昨晚上瓦夏突如其來的直球的确令人驚訝，厲栀當時就想回怼說自己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

但瓦夏再接再厲地說因為對她感興趣所以會好好了解社團，再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至于厲栀，目前肯定會拒絕和他約會，所以能不能先答應和他做朋友，把拒絕的話留到了解他以後，畢竟那時候可能會改變主意。

好話賴話都是他說，想得這麽周到把厲栀拒絕的話都堵死了。

于是厲栀也只好把注意力放回社團本身，她不曾忘記這才是真正需要她關注的事情。

想通了這點，她就不再糾結。

“Serendipity有飯吃吧？”文學之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你的關注點也偏得太厲害了吧，這跟有沒有飯吃有個什麽關系啊？！”厲栀本就煩惱事一堆，聽自己社長這樣“不務正業”，不禁有點抓狂。

“關系大了去了”，文學之理直氣壯，“你和我說肯定是讓我待會陪你去啊。可是我也跟時京約好了，所以幹脆讓時京也去Serendipity吃飯好了。”

“全社團見面會？”厲栀再次意識到他們仨就是社團的全員。

“肯定要幫你把關啊，你也不看你自己宅了多久了，成天把自己埋在小說裏，我都替你擔心。在大學畢業之前好好談場戀愛也當是體驗人生了啊。”文學之聳肩膀，說得理所應當。

厲栀聽得目瞪口呆：“……我們在說同一個話題嗎？”

文學之眨眼睛。

“他是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厲栀也不開玩笑認真起來，“我想了一個晚上。其實他只不過是急切需要一個可以在生活中教他中文的人，一個當地的向導，甚至是一個……”她沒有說下去，那是個很實際又很龌龊的想法。

她想過的，瓦夏估計就是靠着一張俊臉招搖過市。若非如此，這麽激進地對女孩子表達好感已經可以直接被當做油膩男打入黑名單了——她不認為自己是第一個被表白的，也不認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

還和他接觸，無非也是圖他的外表有益于社團，誠如之之可言，帥哥美女總歸是引人注目的。

但是真的和這樣的男生建立戀愛關系？

或許之之的性格會“玩玩”“試試”，對她來說，瓦夏目前并沒有打動她到抛棄理智那個地步。

“你也有可能會得到一段幹脆的經歷，還有小說的靈感。”文學之搶過話頭，瞥了一眼厲栀攤開在桌上的筆記本紙稿，意味深長地笑，“厲栀栀，雖然你平時表現得特傻白甜似的，但是你比誰都看得清楚。”

她頓一頓，“怎麽，現在在計算收支平衡嗎？”

厲栀寫過不少催婚的反派角色，沒想到自己閨蜜如今能表現得像個催戀愛的，又好氣又好笑，“之之，這會是我的——初戀。”不想随随便便浪費在什麽人身上的初戀。

文學之不遺餘力地“傳銷”她的戀愛觀：“初戀就是用來嘗試的。天曉得你還要多久才會碰到真愛，不去嘗試的話也許一輩子都是錯過。遇到了不會反感的緣分就抓住吧。等到以後你就會發現，一段幹脆利落的戀情是多麽地令人愉快。”

——厲栀栀，大多數的「異國戀」都沒有結果。因為「異國戀」，從一開始就預設好了離別。不用擔心拖泥帶水，不用非得為了以後的相守互相折磨。願意接受這個設定，放下對結果的執着，你就可以盡情擁抱玫瑰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