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澄清
澄清
那天晚上,是顧安然陪江慎一起度過的。說是度過,不如說是捱過去的。
期間周岩下來過一次,但他是請顧安然進屋,而不是請顧安然和江慎兩個人進屋,顧安然冷嗖嗖的剜了他一眼,和江慎靠的很近了。
天亮了,雨也停了。
顧安然和江慎說話,他神志不清回着,顧安然探手一抹他的額頭,燙的她一瞬間縮回了手。
“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顧安然将手伸在江慎胳膊下面,要将他擡起。
江慎說什麽也不走,“我要在這裏陪着安宜。”
他額頭燙,身體比額頭還燙,像剛從熱鍋裏撈出來一樣,這種情況再不去醫院,準把腦子燒壞了。可江慎人高馬大的,她一個纖弱女子想要強行帶走他實在有些困難。
餘光掃到大廳走動的周岩,她将他喊過來,“搭把手。”顧安然指了指江慎。
發燒遠遠比感冒帶給人的痛苦更多,身上的溫度很熱,蓋了很多層仍舊覺得冷,頭灌鉛了一樣沉,疼的快要炸裂開。
江慎被送到醫院時,醫生還沒正式上班,只能在急診處打點滴。
剛開始江慎被周岩背着看不見臉,被放下之後,一張臉在暴露在急診室一名醫生兩名護士共三名女子的注視下,秉着醫者為人的精神,她們撇下對江慎的偏見,抹酒精的抹酒精、輸液的輸液,但還是在顧安然和周岩沒注意的情況下,将江慎高燒住院的消息發到了微博上。
關心寥寥無幾,似乎他們都認為像江慎這種往人身體裏捅刀子的人就應該早死早超生。
江慎從被周岩背起的那一刻就昏睡了過去,他頭疼的難受,又漲的慌,讓他想用頭錘牆,但他又沒什麽力氣,清醒也是短暫的一瞬。迷迷糊糊中似乎有誰在擺弄他的四肢,他感覺到一雙手不算溫柔的擡起他的手臂,不輕不重的拍打了幾下,然後手背一涼,有什麽東西鑽了進來,血液都被沖擊的倒流了。
涼涼的感覺持續的越久,身體的異樣感就越輕,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睜開眼睛,四張放大的臉排成一排整齊的出現在他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們幹什麽?”
江慎眨了眨眼睛,他手拄着床想要起身,突然發覺沒什麽力氣。
“安宜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高藝将床搖高,章煜扶起江慎,邊在他背後墊枕頭邊對他說。
江慎抿着唇,沉默。
“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能自殘。暴雨天不讓你進屋避雨,給你鎖在屋外面,可見顧家就是一群冷血冷情的人,你感化不了他們的。”
章煜将他們路上買的粥打開,放在床中央的小桌子上,手忙着,嘴也沒閑着。
他們是看了微博之後才知道江慎高燒的事情的,有在這家醫院工作的人指出是哪裏,他們一行四人就趕緊過來了。找到江慎的時候,顧安然還在,不冷不熱的謝過之後,他們就給江慎開了一間病房,顧安然交代了前因後果,也就走了。
對于短暫見面的顧安然,章煜并不讨厭,但江慎發了高燒,他責怪自己沒照顧好他的同時,也遷怒到了顧安然和顧安宜身上。
江慎可是去找顧安宜才被迫淋雨生病的。
劉佳跟顧安宜、顧安然都有過很多接觸,顧家其他人怎麽樣她不清楚,顧安宜和顧安然兩姐妹心腸卻是一比一的好,于是聽了章煜在江慎耳旁嚼舌根說她們的不是,她不樂意起來,“安然都說了,顧家人只聽顧肖的話不聽她的,而且她也第一時間将江哥送到醫院來了,安然已經很仁至義盡了好嗎?而且安宜為江哥付出的不少了吧,和她外公對着幹也是常有的事,你說顧家其他人都行,就說她們兩個不行。”
李曼也說:“安宜絕對不會狠心看着江慎在外面淋雨不管不問的。”
劉佳和李曼都這麽說了,章煜也不好再說顧安宜什麽,鑒于之前她對江慎的在乎,或許她真的身不由己吧。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四個人情緒都不是很高,說的話也不多,大多數都是江慎在問。
“我交代給你們找的東西都找到了嗎?”
高藝點了點頭,“找到了。”
“那章哥你這兩天準備一下,等我病好了就開新聞發布會吧。”
江慎讓他們找的是可以澄清他黑料的證據。初中時代離現在太久遠了,但好在當時的事情并不算小事,有了警察的介入就有了備份,想要差清楚就輕松很多。
只要将需要的證據一一找全,他就可以開發布會為自己澄清,沒了這個污點,他離安宜就又近了一步。
“好,畢竟澄清宜早不宜晚。”章煜表示同意。
江慎住院,顧安宜被軟禁,章煜與李曼手底下其他藝人都安分的很,他們現在并不算忙。劉佳和高藝更是閑的要發黴了。正好四個人留下來照顧江慎。
一開始江慎還沒在這四個人身上看出什麽貓膩,後來他突然看到了章煜與李曼眉來眼去、高藝和劉佳口語傳情,才恍然大悟說他們四個人是錯誤的形容,兩對才對。
“你們……在生病還在打點滴的我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撒狗糧,你們覺得合适嗎?”
江慎默默關注了十分鐘,終于狠下心來打斷了兩對冒着粉心心的對視。
四人坐着的坐的更直,站着的站的更挺,看着江慎,步調一致的點頭。
江慎:“……”
高藝較為誠實,他無辜的眨眼睛,“你和江嫂在一起的時候比我們還過分。”
要知道,在所有和他們相熟的人中,他們赫然被貼上了一個“不秀恩愛就會死”的标簽。
雖然此刻江慎和顧安宜一對鴛鴦分離兩地,江慎還病着,他們在他面前秀恩愛有些不對,但這種感覺真的好爽啊!
江慎目光看向其他人,作詢問狀。
章煜、李曼、劉佳:點頭、點頭、再點頭。
和他們在一起,江慎絕口不提顧安宜,江慎不提,大家也就沒人提。
顧安然回顧家之後,還是會試探着鑽個空子找個機會溜進顧安宜房間看看她,但計劃總是失敗。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迷藥效果退散,顧安宜即将清醒,以江慎為主角的新聞發布會也要開始了。
仍舊是除了星空娛社其他報社都邀請來了。發布會即将開始時人是最多的,是江慎進入娛樂圈開發布會時有史以來最多記者也是最多觀衆的一次。
“這件事情本來早就應該公布出來,但是前兩天我發了燒,昨天下午體溫終于穩定,于是臨時決定發布會由今天召開。”
江慎穿着西裝,手握話筒,他沒上妝,臉看起來一點血色也沒有,唇仔細瞅可以看出有的地方起皮了,虛弱無力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看樣子江慎高燒是真的。
可還是會有人惡意揣測,他是為了博眼球刻意裝的或刻意病的。
“最近關于我的黑料鬧得沸沸揚揚,你們最關心的就是我初中的事情。其實知人所想知說的并沒有錯,我确實家境貧寒,而且有一個嗜賭成性的父親。”
江慎如此一說,也算是變相的在給大家一種他要承認确實捅人了的錯覺,場面頓時一片嘩然。
“江慎他在說些什麽啊?他這樣說是想被人罵死嗎?”場下作為觀衆之一的李曼不禁着急起來,”江慎上臺之前你都不教他怎麽說嗎?”
“他又不是頭一次上去了,而且他不是小孩子,自己心裏有數,你別太操心了。”
章煜的話音剛落,江慎的話頭就起了。
“初二那一年,我父親又跟人借了十萬,十萬塊錢在十年前說多也多,說不多也不多。但是就是連這并不算多的十萬塊錢我家裏都拿不出來。沒錢還我父親就會被人帶走,是生是死尚且未知。我和母親雖然怨恨他借了這麽一大筆錢,但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母親的丈夫,我們不能如此坐視不管。可要說錢,我們是真沒有的。”
“他們到我家催了三次,第三次的時候他們終于沒有了耐心,掏出随身攜帶的短刀,沖着我母親就砍過去。我拼命的奪刀,慌亂之中失力将刀插進了身前一個人的肚子裏。”
“當初這個案子警察也有跟進,如果我真的涉嫌殺人或是殺人未遂,今天的我完全不會站在這裏,而是在四方的不見天日的水泥屋子裏。下面我會放一些證據給大家看,為了證明自己,也為了你們的信任。”
高藝和劉佳配合着将證據用投影儀投在對面的牆上,最醒目也是最惹人關注最讓人不再生疑的,就是那封法院判書。
“防衛過當”這四個字在密密麻麻的黑色楷體裏,被大家自動加粗放大,成為堵住悠悠衆口的關鍵。
這下子,恐怕是沒人不會信了。
章煜和李曼同時松了一口氣,感覺到對方的放松,不約而同的側過頭,接觸到對方的視線時齊齊一笑,心照不宣。
他們忽然懂得了江慎為何在和顧安宜在一起之後變的更為柔情,也懂得了顧安宜為何會堅守江慎五年,因為茫茫人海當中,遇見一個對的人真的不容易。
愛情就像是一根甜杆,你得耐心的剝下它的外皮,才能體味到它獨特的香甜。
“我聞到了一種味道。”章煜自認為自己很有耐心。
“什麽味道?”李曼懵懵懂懂。
章煜笑的狡詐:“愛情的酸臭味。”
然而李曼并沒有get到他的浪漫:“……本姑娘是香噴噴的!你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