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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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生顯然是喝得有些上頭,腦子也不甚清醒,嚴成遠就坐在一側,卻連他眼神微變都沒能察覺。
薄酩本來就海量,再說今晚也沒喝多少,當宋亦霖的名字出現在酒桌上,衆人神色都被她盡收眼底。
茫然居多,看來不是誰都清楚那些事。
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抵在唇邊,薄酩不着痕跡地擡眼,借着昏暗燈光,打量對面的嚴成遠。
除去剛才轉瞬間的異色,他全然一副從容神情,好似那個名字并不能觸動他半分。察覺到薄酩視線,他也只溫和地笑笑,不像裝的。
演呗,誰不會。薄酩也對他禮貌性彎唇。
“宋亦霖?”桌上有人覺得耳生,打聽道,“聽名字是女的?怎麽了?”
“這事兒都過去大半年了,忒晦氣,都沒跟你們提過。”男生大剌剌道,“那女的是我們這屆一音樂生,挺上道,大家平時都玩得不錯,尤其跟念楚她們關系最好,結果沒看出人品那麽爛。”
寧念楚是嚴成遠前女友,兩人上學期就分了,雖說鬧得不僵,但也十分微妙。
在場衆人都清楚這點,因此更燃起八卦欲/望:“什麽意思?展開講啊別賣關子!”
“我這不正準備說嘛。就去年入冬那會兒,成遠跟念楚還好好的,那女的借着跟念楚關系好,沒事兒就往成遠跟前湊,還他媽表白了,你說扯不扯?”
“靠,楚楚都沒跟我說。”外校一女生罵道,“那女的純婊啊,這不光明正大撬閨蜜牆角?虧楚楚還對她好,結果是個想當三兒的?”
“誰說不是,夠不要臉的。”男生也義憤填膺,越說越起勁,“這事曝到校牆後,大夥不就罵了段時間嗎,結果那女的突然賣慘休學,原因還是什麽抑郁症躁郁症?反正意思就是再罵就要死給你們看了,我他媽都快笑死!”
“裝的吧,犯了錯就拿病擋槍呗,要是罵幾句就抑郁症那不人均精神病了,她也不心虛。”桌上有人不屑道。
“就是,這女的怎麽這麽搞笑。”那女生也啼笑皆非,“真服了,老實挨罵不就完了,要死真死去啊,大夥都巴不得呢,真當有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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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就難聽了。
薄酩反感地蹙眉,正要出聲終止話題,嚴成遠就淡聲開口。
“行了。”他漫不經意地道,“都多久的事了,少提這些不開心的。”
“好好,不說了。”男生只好住嘴,嘆息,“唉成遠,你就是脾氣忒好,不然換誰都得修理那女的一頓。”
脾氣好不好不知道,薄酩只覺得自己被一群傻/逼包圍,還沒辦法轉身就走,很痛苦。
好在酒局本來就已經接近尾聲,又聊了會兒別的,見已是淩晨,于是衆人利落散夥,各回各家。
薄酩特意晚些才走,她另有事要做,不疾不徐起身,隔着剛好的距離,跟上那名同校的高三男生。
這人确實喝得挺多,她壓根沒收腳步,對方都察覺不到有人跟着,薄酩稍有些不耐煩,索性出聲:“學長。”
男生剛點上煙,就聽到熟悉聲音,他蹙眉回頭,見是薄酩,道:“噢,是你啊妹妹。”
多少沾點兒油。薄酩面不改色地笑笑,走近幾步,“有點事想問你。”
對方立刻來勁:“好說好說,咱們找個地方單獨聊?”
薄酩還能看不出他心思,單獨坐坐不是不行,但有些手段就不太好使,于是她婉拒:“這就算了,我問完還得回家呢。”
“哦。”男生瞬間覺得無趣,語氣也沒剛才熱切,“怎麽了?”
“關于嚴成遠那件事,有沒有更詳細點的?”她好奇道,“我都沒聽說過。”
一聽話題不是關于自己,男生更興致闌珊,敷衍她:“我們高三部的事兒,你上哪聽說?都過去多久了,你問嚴成遠吧。”
說罷,他便咬着煙,轉身就走。
薄酩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男生沒走幾步,左臂臂彎就被人倏地攥緊,他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領口也被揪起,同時小腿一陣劇痛,整個人瞬間被掀翻在地。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不過兩秒,他就狼狽躺倒,頭和身子都摔得痛麻,視野也晃得暈眩。
偏偏這還不夠,對方利落折過他手臂,反铐在背後,狠狠就是一折。
“操!”他疼得酒都醒了,怒罵着掙紮,“你他媽找死?還不趕緊松開?!”
吵死了。薄酩嫌他聒噪,單手攥拳,幹脆砸在他肋側。
男生當即爆發出過分慘烈的痛呼。
“不好意思,下手有點重。”薄酩誠懇致歉,“我練搏擊那會兒你還在玩土,但你也不用叫這麽慘吧?”她都怕把隔壁店家給引過來。
太陰陽怪氣了,男生實在想破口大罵,但疼勁還沒緩過去,他直抽氣,壓根攢不出話。
“我這人很講道理。”薄酩優哉游哉地,“但如果你不想聽,那我只能按着你的頭講了。”
說着,她騰出只手,拾起那支正燃的煙,慢條斯理撚滅在他指縫之間。
操。
男生額角狂跳,怕她再發作,只得認慫道:“我說行了吧!你問什麽我都說!”
“早這樣不就成了。”薄酩笑得和善。
等問完自己想知道的,薄酩原路折返,走出巷子。
哪知剛擡眼,就望見不遠處站定的嚴成遠。
大概是聽了有半晌了。薄酩挑眉,懶得跟他廢話,只道:“你就繼續裝你的好學生,但離高二部遠點兒,我認真勸你。”
“我好像在高二也沒有熟人。”嚴成遠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緩聲回話,“同學,你多心了。”
薄酩不吃這套,只擡眼對他一笑,同樣溫和客氣。
“你最好是。”她說。
翌日,C市。
白天去小吃街逛過,又去奧體中心探了班,一行人用完午飯,便各自打道回府休息。
午睡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宋亦霖看完時間就将手機放下,閉目養神五分鐘,這才艱難地将自己從枕頭拔起來。
結果剛擡頭,就見路予淇背對自己坐在桌前,似乎在奮筆疾書着什麽。
宋亦霖看得莫名:“你在幹嘛?”
路予淇的聲音冷靜且沉痛:“寫作業。”
宋亦霖:“……”
槽點太多,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始說起。
“你居然還帶着作業。”她匪夷所思,“不會就我自己寫完再來的吧?”
“應該是的,梁澤川也帶了。”路予淇如喪考妣,“霖霖你太勇了,我前兩天都在外面玩,回去後還要約飯,哪有空寫作業啊?”
宋亦霖哭笑不得,提議道:“下午加晚上夠用了,你今天搞定吧。”
“真的嗎!”路予淇當即回首,眼睛星亮一瞬,又暗下來,“但這樣的話,我就沒法陪你出去玩了。”
“那就不出門。”宋亦霖沒什麽所謂,“晚飯點外賣不就好了,空調房裏待着也舒服。”
路予淇深受感動,險些就要抱着她落淚,宋亦霖一句有這功夫不如寫作業,又将她老實摁回去。
背影還怪可憐。宋亦霖無奈笑笑,拿出手機,給謝逐發小窗消息:【今天下午就不去了。】
想起昨天那茬,她頓了頓,又補充:【情況特殊,沒有要故意鴿你。】
等了會兒,沒有回複,料想對方大抵是在訓練,宋亦霖便切到其他APP,刷了起來。
三點整,謝逐回她:【在哪。】
【酒店。】宋亦霖如實告知,【陪路予淇補作業。】
【你也補?】
【沒,我二號就趕完了,但她還差挺多,不好陪我出門,我就也待屋裏了。】
【我五點結束。】謝逐言簡意赅,【之後過來。】
宋亦霖望着他的消息,端詳少頃,才将指尖落向鍵盤。
【你陪我啊?】她問。
謝逐只要結論:【來不來。】
這三個字映入眼簾,宋亦霖輕笑了聲,朝後倚在床頭。
【OK。】她應得幹脆,【準點去接你。】
謝逐便沒再回複。
奧體中心游泳館,正是休息時間,幾個隊友張羅着待會訓練結束,一起去搓頓晚飯。
商量得差不多,喬覺扭頭問:“逐哥,你一起嗎?”
謝逐正看手機,聞言眼也不擡,只淡聲:“我有人接。”
喬覺:“?”
一衆隊友:“??”
劉昭聽見這四個字,更是表情精彩地轉向發言人。
草就一個字,浮現在泳館上空。
雖說準點過去,但宋亦霖還是提前出門,約車前往奧體中心。
臨走前,路予淇還挺納悶地問她:“去吃晚飯嗎?”
“不是。”宋亦霖道,告知她行程,“去接……找謝逐。”
路予淇瞬間了然,重新低頭開始奮筆疾書,不忘給她來一句:“好嘞,約會愉快,今晚記得回來。”
第二句和第三句怎麽聽怎麽古怪。
宋亦霖:“?”
路予淇剛才也是順嘴,說完才覺得不對,連忙給自己找補:“呸,不是,祝你們兩個有愉快的一晚。”
更怪了。
“……”宋亦霖道,“你還是別說了。”
路予淇顯然也深以為然,默默沉浸回題海當中。
抵達場館後,訓練還沒結束,宋亦霖坐在觀衆席等候。劉昭卻怕她無聊似的,将她喊到底下聊天。
“之前沒見過你啊,第一次來?”他和藹詢問,端足了長輩架勢。
“嗯。”宋亦霖點頭,“我也在一中上學。”
“哦哦,都是同學啊。”劉昭輕咳了聲,又問,“跟謝逐關系不錯?我看那小子把自己出入證件都給你了。”
他自以為裝作無意,宋亦霖卻看出端倪,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随口道:“可能因為我是他同桌。”
“同桌?”劉昭震驚,“他那臭脾氣還能有同桌?”
“也不好說,才坐一個月。”宋亦霖半真半假地猜測,“可能以後就不是了吧。”
怎麽可能。劉昭心想,就謝逐那徒手斷桃花的秉性,坐一周他都覺得離譜,更別提一個月了,這他媽怕是一坐就一輩子。
但嘴上還是不能這麽跑火車,他适時地轉移話題,改談論起其他,如同每個沒話找話的長輩,問起學習愛好之類。
劉昭話語之多,語氣之微妙,宋亦霖本來就敏感,自然就察覺到他意思,有些好笑地陪他閑聊起來。
小姑娘溫吞懂禮,言辭大方妥當,這類小孩最讨長輩喜歡,劉昭談着談着,就愈發感到欣慰。
“年輕真好啊。”他嘆息道,“你們要好好的。”
宋亦霖微笑之中隐約流露些許問號。
“劉昭。”謝逐倏然出聲,不耐道,“你聊個沒完了?”
劉昭一愣,扭頭就見他單手搭在岸邊,眉清目冷地打量自己。
“臭小子,要喊教練!”他自覺心虛,佯裝惱火地訓回去,轉而對宋亦霖道,“那我先去忙,你也不用等多久,他們訓練馬上就結束了。”
“好的。”宋亦霖乖巧回應,“您辛苦了。”
多懂禮貌。劉昭心中老淚縱橫,将她跟謝逐做對比,愈發覺得自家隊員氣得他折壽。
而劉昭的确說得不錯,宋亦霖又刷了小十分鐘手機,隊員們就陸續上岸,往更衣室方向去。
跟他們打過招呼,宋亦霖就起身前往場館出口,在通道處等謝逐出來。
倒也不久,但沒想到最先邁入眼簾的是喬覺,他也看見宋亦霖,樂呵呵地沖她招手,快步走到跟前。
“你來接逐哥?”他問,“怎麽就你自己,另外那兩個呢?”
宋亦霖最初只是在聊天框順手發了句“接你”,卻也沒想到,怎麽現在都用上這字了。
她只好點頭,随後解答他另一個問題:“路予淇跟梁澤川要趕作業,沒空來。”
多少有些離譜。喬覺被嗆住,實在沒法評判,于是道:“那你也還沒吃飯吧,我們待會有場聚餐,來不來?”
宋亦霖頓了頓,不好意思地婉拒:“我有其他安排,下次吧。”
正說着,謝逐就從旁邊走過,神色疏懶,好像并不在意他們聊些什麽。
喬覺還在惋惜,退而求其次地預約:“唉,那要不明天?正好他倆寫完作業也丢半條命,吃大餐調理下。”
“這個可以。”宋亦霖失笑。
話音剛落,幾步外的謝逐就站定,側首看向他們,冷聲:“那就過來。”
說完,繼續往前走去。
“……啊。”喬覺沒來由感到一股寒意,“你今晚有約,原來是跟逐哥嗎……”
宋亦霖望着那抹背影,少頃,神色如常地笑了聲,道。
“嗯,專程來接他的。”
嗓音有些低,沒能落在前方人耳畔。
魏餘谌跟謝逐一道出來,旁聽完剛才對話,忍不住擠眉弄眼地拱火:“好酸啊,逐哥,你用檸檬汁當漱口水?”
謝逐淡淡乜他一眼,“我不介意用你臉皮當鞋墊。”
魏餘谌很識大體地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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