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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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逐走得并不快,不知道是否刻意等誰,總之,宋亦霖邁了幾步就跟到他身旁。
魏餘谌嬉皮笑臉地跟她打了聲招呼,又問:“來接逐哥啊?”
一次兩次,宋亦霖直覺作祟,總覺得過于微妙:“你們怎麽都在說我接他?”
“噢,這個。”魏餘谌張口就來,“還不是——”
“走了。”謝逐淡聲打斷,伸手拎過宋亦霖,不帶情緒地道,“跟他們不順路。”
宋亦霖:“?”
說去哪了嗎就不順路?
她疑心更重,古怪地看了眼後方的魏餘谌,見對方滿臉牙酸,當即折返找難兄難弟喬覺去了。
有些好笑地收回目光,宋亦霖沒再追問,扯了扯他衣擺,“先去吃飯嗎?”
“随……”謝逐稍一停頓,改口,“你決定。”
宋亦霖确信他剛才又想說“随你”。
也算有進步。她笑了笑,說:“那就先吃飯,你不是訓練一下午了麽。”
謝逐漫不經意嗯了聲,沒看她,邁步朝大門走去,只撂下句:“挑你喜歡的,我都行。”
少年身高腿長,以往一步趕她兩步,現在宋亦霖卻跟得輕松,好像對方在适應她的步調。
不必她追,他自然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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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似乎總容易被細節觸動,宋亦霖斂目,看兩人疊在地面的影,靠得很近。
“那飯後呢。”她問,“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話音将落,謝逐步履微頓,站定在原地。
宋亦霖始料未及,停得不及時,只好回頭疑惑地看向他。
謝逐神色很淡,望着她的眼卻深暗,眸底也只載她一道身影,不再盛其他,給人專注的錯覺。
又或許并非錯覺。
“宋亦霖。”他喚,“是我在陪你。”
“你該說你要去做什麽,我不會拒絕。”
指尖輕動了動,像是心跳加速外,奇怪的連鎖反應。宋亦霖跟他對視幾秒,慢吞吞地挪開目光。
“你要把地板盯穿嗎。”謝逐語氣平靜。
她頓住,這才不再用視線掃地,卻也沒看他,只低聲:“……那就去市中。”
“C市的觀景樓在那裏。”說着,她稍作停頓,嗓音輕緩,“我想去。”
“那就去。”他淡聲。
宋亦霖睫尾壓低,嗯了聲。
她習慣附和他人,過早将自己的意願丢棄,久而久之就習以為常。
沒人告訴過她,該說自己想要什麽。
——而那個人不會拒絕。
從街邊攔了輛車,目的地定為市中心的商圈,畢竟要先解決晚餐,鬧市店鋪總是最多。
上車後,宋亦霖拿出手機,做起當地美食功課,以防稍後耽擱時間還踩雷。
謝逐抱臂倚在位置,未置一詞閉目養神,司機幾次想搭話閑聊,都被他那副冷淡神色勸退,讪讪閉嘴。
宋亦霖看得好笑,鎖定目标飯館後,就一套流程預約位置,随即收起手機,看起窗外飛逝的街景。
不多久,就聽謝逐的聲音傳來,疏懶散漫:“劉昭跟你說的什麽?”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偏過臉,見人仍舊是在小憩,眉目清冷深利,辨不出有無情緒。
宋亦霖懷疑他早就想問,但沒什麽證據。
“也沒什麽。”她道,“就說年輕真好。”後面那句離譜話就沒必要提了。
思索片刻,她又概括性補充:“還說你脾氣差,居然會有同桌。”
哪知話音剛落,謝逐就眼梢略擡,望向她。
“我脾氣哪差了。”他道。
宋亦霖:“……”
哥,心裏有點兒數。
“……說實話,其實還好。”她僅發表個人觀點,“也沒見你怎麽兇過我。”
謝逐乜她一眼,不予置評,重新進入休憩狀态。
車程漫長,正趕上堵車高峰期,捱過四十多分鐘,才抵達目的地。
打表計費并不便宜,宋亦霖正要掃碼付款,謝逐就擡手将她拎去車外,另一只手利落地在屏幕點兩下,交過費。
宋亦霖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被他單手制裁,無奈道:“能不能別總拎我,我也不輕吧。”
“就你。”謝逐斂目,懶聲,“體訓熱身都不夠。”
就當他在說自己瘦了。宋亦霖想。
餐廳在商場四層,位置挺隐蔽,店鋪面積不大,卻有許多自來水安利,是家私人小廚。
剛入夜,正是客流量上升期,人聲喧嚷,到處都熱鬧。宋亦霖事先從APP訂了位置,二人倒沒耽擱時間。
店裏人雖然不少,上菜速度卻挺快,宋亦霖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習慣性地想要發給遲敏,卻突然想起什麽,指尖頓住。
她動作停滞得太明顯,謝逐眼簾微掀,“怎麽。”
“沒事。”宋亦霖若無其事地笑笑,将手機擱下,“本來想發小群的,又突然覺得,別再氣薄酩了。”
眉梢輕挑,謝逐未置可否,瞧不出信還是沒信,只道:“她在暨城玩得不比你差。”
倒也言之有理,宋亦霖聳肩,原本就是随口搪塞,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但提起這茬,她不禁想起酒店裏奮筆疾書的二人,于是将照片單發給了路予淇。
直到快吃完飯,才收到回複——
路予淇:【[微笑]你是替薄酩來尋仇的嗎。】
寫完作業的人就是爽。宋亦霖失笑,丢個表情包,又承諾給她帶奶茶回去,才勉強安撫了對方受傷的心。
飯後,兩人離開四層,轉而去樓下轉了轉,宋亦霖從古着店買了點小東西,準備付款時,看到挂飾架有個石塑粘土挂件,模樣怪有意思。
小人不足巴掌大,戴着頂棒球帽,灰T黑褲籃球鞋,抄着兜表情冷酷,既視感很強。
拽裏拽氣的,宋亦霖一眼就鎖定它,于是拿來打量,問身邊人:“怎麽樣?”
謝逐拎起挂鈎,小人就在指尖旋轉半圈,他言簡意赅:“玩具?”
“……”一時不知該吐槽什麽,宋亦霖無語,“是挂件,我想買來送你。”
“陪玩費用?”
“……這麽理解也行。”
他短促地笑了聲,嗓音很低:“我這麽不值錢?”
話雖說着,卻也沒把東西放回去。宋亦霖瞥他一眼,“不要算了,換個襯你身價的。”
謝逐卻道:“它旁邊還有一個。”
聞言,宋亦霖疑惑地側首,才注意小人挂件旁還有個同款,只不過是長發,穿着件黑白背帶褲,笑吟吟地比着耶,臉頰還帶腮紅。
石塑粘土光澤漂亮,她拿起看了看,覺得自己買個也未嘗不可,于是就一起去收銀結賬了。
三百多塊錢如水流走。
兩個小人跟其他物件都裝在袋子裏,宋亦霖騰出手,拿出屬于謝逐的那只,剛要遞給他,結果這人卻将袋子一起拎着了。
掌心還攤平着,此時空閑下來,她擡頭看他,他冷淡看往別處。
商場吊頂綴着幾道宣傳橫幅,其中一道是場大型地區賽事,民樂專項,寫月中将在市音樂廳舉辦。
原本只稀松略過,謝逐卻略一眯眸,微擡下颚,示意:“那是你?”
話題展開得突然,宋亦霖怔了怔,也順着他目光望過去,果真在宣傳橫幅上看到幾抹身影,格外熟悉。
都是往屆的優秀選手,而她也在其中。
這場賽事一至兩年一屆,舉辦地多數定在C市,因此看到這個,宋亦霖并不意外。
“是我。”她颔首,“都去年暑假的事了。”
“拿的一等獎?”謝逐問。
“不,一等獎有很多名額。”她輕笑,挑眉道,“我是特等,僅此一個。”
說這話時,她眼底星亮,剛好與橫幅上捧着獎杯證書的少女重合,眉眼藏不住的恣意矜傲。
謝逐垂眸看她,沒有多言。
宋亦霖是驕傲的。與意氣自滿無關,是鋒芒內斂,脊骨不折,投在地面的影都向上。
“嗯。”他收回目光,淡聲,“僅此一個。”
這時才八點剛過半,正是入夜最繁華時段,宋亦霖給路予淇買完奶茶,就打算去C市的觀景臺看看。
但一路聽到不少游客都在讨論前往,不難想象那的盛況,她思忖少頃,從手機搜了搜,迅速改變注意。
最終去了商場頂樓。
頂樓其實理論上不能進,但她在APP看到不少人探過路,還給出了相應路徑,就暢通無阻地上去了。
推門邁入天臺,宋亦霖啞然失笑:“果然。”
斜對面就是觀景樓,隔着段距離,都能看到密麻的手機燈光,反觀這裏,偌大天臺只有十幾人,格外空曠分散。
晚風獵獵喧嚣,C市夜裏比暨城清涼,風拂過耳畔,牽帶發絲也散亂,宋亦霖卻感到久違的舒心,輕快地倚在護欄上。
謝逐不疾不徐站定在一側,他對俯瞰夜景沒什麽興趣,目光只落向她眉眼,見那裏浮現笑意清淺。
真切的自在坦蕩。
淡然收回,他道:“離開暨城,你好像很開心。”
聞言,宋亦霖微愣,随後笑着回他:“是。”
“——我讨厭那個地方。”
冰冷,桎梏,回憶到處不堪,在暨城日複一日着麻木,那些陰暗像望不到盡頭。
現在她短暫逃離,站在臺階向下望。萬家燈火通明,整座城市将視野點亮,是熱騰騰的煙火氣,是難得栖息地。
地面行人如蝼蟻,熱鬧着簇擁在明滅的光裏,宋亦霖想,如果從這墜落,大概也要被光吞沒。
“今天還是謝謝你。”她偏過臉,對謝逐道,“C市的夜景很漂亮。”
她瞳色被映成琥珀,燈火人間被攏在其中,飄晃着破碎,又散成星點,淹得眼睫更深。
謝逐看了她半晌,才懶聲:“的确。”
“你根本就沒看,還敷衍。”宋亦霖失笑,語氣無奈,“再不看都要錯過了。”
謝逐卻懶得多言,漫不經意朝遠方眺去,想。
今晚最值得入眼的景,他半分都沒錯過。
下章解釋休學來龍去脈。感情線和劇情線差不多要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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