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活死人（十九）
活死人（十九）
林桉下了車後，被士兵們帶着一路穿過幸存者營地，到達了總部大樓。
他被幾個人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層押送着，接受了來自包圍圈外人們的目光洗禮。
有個小男孩在與母親追逐玩鬧，結果沒注意看路，闖進了包圍圈裏。
眼看着小男孩快要摔倒，林桉好心地扶了一把，結果他人還沒扶到，後背就被沉重一擊，他的肺都差點被打出來，接着他的額頭、鼻子直接親吻了大地。
他背上抵着兩個人的膝蓋，力度之大，他這小身板都差點被掰折。
小男孩的母親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眼神警惕又驚恐地看着被壓在地上的林桉。
林桉心裏很無奈。
他都這樣了，倒也不至于還這麽害怕吧。
況且他只是想扶一把別人，至于這麽應激嗎？
走在前頭的呈宇聽到後面的動靜，走了過來。
他拍了拍那幾個士兵的肩，說道：“可以了，讓他起來吧，可別把這人給壓死了。”
林桉嘴角抽了抽，我真是謝謝你。
他們松開了林桉，林桉從地上爬起，也沒個人來拉他一把。
唉。
太狼狽了。
呈宇說道：“沒事吧？我們這些人就是防範心重，你也是的，怎麽不小心一點呢，萬一那孩子撞到你怎麽辦啊。”
他的話裏都是坑，使得一旁的母親更加畏懼地看了林桉一眼，連忙拉着她孩子走遠了。
林桉‘感激’地看着他，笑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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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面前上方的鐵窗，嘆了口氣。
又是熟悉的地方，雖然不是一個世界，但這裏竟給他一種該死的熟悉感。
難不成他真的跟監獄有什麽特別的緣分？
【宿主。】
林桉眉頭往上一挑，089竟會主動找他。
‘089，你居然還會主動找我？不裝死了？’
【我不是裝死，我也不會死。我平時只是在休眠，只要你一叫我，我還是會立刻出現的。】
089一本正經地解釋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這是在開玩笑懂不懂。’
【原來如此，看來我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算了，你還是別學了，這樣傻傻的也挺有意思的。’
【傻？】
【(⊙_⊙)】
‘打住。’免得089又要問問題，林桉打斷了它。
‘你找我是有什麽要說的嗎？’
089自動切換為了工作模式，此時的它開始了報幕一樣的流程。
【089在此提醒您，您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了幸存者基地，解鎖了幸存者基地地圖，您将會在接下來的五分鐘內獲得一份隐藏獎勵。】
‘還有隐藏獎勵？！’
‘你怎麽一開始不說？’
【因為這是隐藏獎勵。】
‘那下次我去到一個新的地方還會有這樣的獎勵嗎？’
林桉有些興奮，原來還有這等福利。任務進行了這麽久，他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很多隐藏獎勵。
089聽到他的心聲，于是說道：
【不用擔心會錯過，因為這是你解鎖的第一份隐藏獎勵，之前都沒有這樣的隐藏任務。】
【而且，這是随機出現的，所以下一次的隐藏獎勵不一定會是這種方式。】
‘那我的獎勵是什麽！’
【伸手。】
林桉乖乖地攤開雙手，期盼地看着手心會出現什麽東西。
一陣柔光浮現，一支注射器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上。
林桉直覺這是個好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放到眼前觀察，‘089，這是什麽？血清？還是什麽病毒？’
【SHR病毒原液。】
‘什麽！’
林桉手一抖，差點就把注射器甩到地上。
‘這真是你的隐藏獎勵？’
林桉只是感嘆了一句，沒想到089就不打自招了。
【其實不是。】
“什麽？”
【從來就沒有什麽隐藏獎勵，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
【不好笑嗎？】
‘一點也不好笑，害我白高興一場。’
【看來我還是要多加學習。】
‘你還是別學了，都會舉一反三、哦不，是舉一反十了。’
【舉一反十？你們的語言真有趣。】
‘.........’
林桉回到了正題：“那這支東西你是怎麽來的？不會是你從段繹那兒偷來的吧？”
【今天早上段繹放在你房間門口，你沒看到，我就幫你收起來了。】
‘原來今天早上的腳步聲是他。’
林桉也明白了在大廳裏時，段繹對他點頭是為什麽了，原來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啊。
不過段繹是怎麽知道基地會派人來抓他的？
該不會，就是段繹舉報的吧？
【你猜對了。】
‘他也不提前跟我商量一聲。’林桉抱怨道，‘萬一總部的人對我嚴刑逼供怎麽辦。’
【你不會受傷的。】
‘你又知道？’
【一會你就知道了。】
‘喲，你還賣關子呢。’
【段繹這一招挺聰明的，一箭多雕。】
‘倒也不用這麽地活學活用.......’，林桉汗顏。
不過，他看着手上這支注射器，問道：‘只是說要傳播病毒，但沒規定要怎麽傳播和傳播範圍吧？’林桉跟089玩起了文字游戲。
【嗯，确實是這樣。】
‘那我可發揮的空間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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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林桉奇怪的是，他被晾在了這裏好一會兒，也沒人過來搭理他。
搞這麽大的陣仗來抓捕他，結果就這麽把自己扔在普通監獄？
也沒個人來審問自己。
該不會是打算要長期關押吧，看來短時間內他是出不去的了。
這時，他隔壁的獄友被押送回來了。
這人看上去被折磨得不輕，精神狀态極差，他的腳步虛浮，渾身都脫了力，完全是靠着士兵的‘攙扶’才能順利‘走’回來。
拖着他的人把他帶到牢門口後，就不耐煩地将此人扔在地上。
這人啪地摔倒，以一種倒扣在地上的姿勢癱在地上，好一會都沒有動靜。
過了一會，他顧湧了幾下，像是終于回過神來了。
他費好大勁地從門口爬到牆角，然後背靠在牆上，就沉沉睡去了。
送他回來的士兵嫌惡地對着他吐了口唾沫，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這位獄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讨人嫌到了這種地步，與林桉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隔開兩個監獄的不是牆，而是有一半的部分都是間距小的鐵欄杆。
林桉突然感覺，這設計與研究所的觀察室有幾分相像。
不過他覺得這個想法無理無據，真是荒唐極了，這是幸存者基地的總部，怎麽會跟研究所有關系呢。
林桉等那位士兵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走到了那人的牢邊。
“你還好嗎？”
那人沒有理他。
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現在很不好，林桉問這一句實屬多餘了。
“兄弟，我是新來的，咱們認識一下吧，以後彼此都有個照應。”
那人終于偏過了頭，林桉也得以看清了他的正臉。
他的長相普通，是一副路人甲的長相，放在這裏也應該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這人對林桉似乎起了一點興趣，“新來的？”
“對。”林桉點頭道。
不管是不是路人甲，既然出現了，肯定也有着他的作用。
089在他心裏吐槽道：
【居然被你發現了這些世界運行的基本法則。】
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着它的作用，故事的配角也是為了推動情節發展而存在的。
如果林桉是這個世界的反派，那麽這個世界的主角就應該是謝景淳了吧。
林桉現在做的事情說不定也在推動情節的發展呢。
那人看了林桉幾眼，又繼續扭頭回去休息了。
“我叫李華，你呢？”林桉繼續問道。
林桉這樣輕易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和找人搭話，他這樣的表現給了對方‘沒有眼力見’和‘單純’的印象。
于是那人再怎麽累，也多嘴勸了一句：“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吧，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就難了。”
說罷，他自嘲地笑了笑，“與其花時間在這裏玩交朋友的過家家游戲，不如想着要怎麽逃出去。”
林桉裝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又問道：“你是因為什麽進來的啊？”
那人一聽，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像是忍着極大的憤怒，他脖子旁暴起了青筋，被眼尖的林桉注意到了。
“怪我自己太傻，信了別人的屁話！”
這時候，他突然被在監獄裏巡邏的士兵打斷了話，那士兵惡狠狠地說道：“那邊的！說什麽呢！我看就應該把你這種禍害丢去江城喂活死人！自己整出來的爛攤子自己去收拾！”
這人聞言，眼中的怒火更甚，但他還是忍了下去。
他斂眉對着外面的士兵說道：“對不起。”
林桉有些明白了。
看來這就是那位自首的‘研究所成員’了。
幫人頂罪，自己最後落得個這樣的地步，他圖什麽呢。
林桉小聲問道：“你就是那個研究所成員？”
那人想反駁什麽，但還是将話憋了下去。
“随便你怎麽認為吧。”那人以為自己可以大方承認，但自己還是做不到，但他不能說出實話，只好選擇這種方式為自己辯白。
林桉說道：“我相信不是你。”
那人有些意外，他艱難地坐起來，看着林桉，“你說什麽？”
過去這麽久，林桉還是第一個同他這麽說的人，且林桉還是跟他一樣的獄友，男人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我說，不是你。”林桉換成了另一種更加肯定的說法。
那人表情複雜，猶豫着開口：“是誰跟你說的。”
“我可能認識讓你去頂罪的那個人。”
“........真的？”他上下打量了林桉一眼。
男人被折磨了太久，當他聽到林桉說出這話的時候，也還是重新生出了對清白的向往。
“你也不想被關在這裏一輩子吧，就算你喊着莫大的冤屈，也沒人會相信你，因為你當時是自己自首的，基地的人只會覺得你是害怕死亡而臨陣脫逃了。說不定明天你就被基地處死了呢？”林桉循循善誘，“讓你這麽做的人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豁得出去？”
“我.......”，那人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将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面前這人叫賈義，是江城事變的幸存者之一，他在一個月前因不滿基地向下分配的生存物資，于是萌生了偷竊其他幸存者物資的想法。
前面幾次的偷竊行動都很順利，于是他的膽子更加大了起來，開始眼紅總部的資源了。
尤其是他們的配槍，要是這玩意到手了，那些幸存者還不是會乖乖地聽他的話。到時候自己就拿着槍先震懾他們一番，自己再組個小團體，拿個老大的位置當當還是不錯的。
他幻想着能過上那種靠底下人的‘俸祿’生活的日子，于是他說幹就幹，把目光瞄準了總部的士兵身上。
林桉想道，想法不錯，有當土皇帝的野心，就是行事魯莽了些。
當一個人的野心和他的能力不匹配的時候，這就是蠢了。
那人也不心虛，他說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要不是他沒經驗，他早就當上土皇帝了。
林桉問道，那你又是怎麽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的？
他說，他可是好好定制了一番‘大計劃’：他在總部門口蹲點，觀察了差不多一個多月，把在門口執勤的士兵都認全了，連他們哪個人在哪幾輪值班，還有他們的習慣都是什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他感覺到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于是想趁着士兵換班的時候，對其中一個紀律松散的士兵下手。
結果，這時從總部大門裏面走出來一個人，那人平日裏極少出現，身上穿的也不是基地士兵的制服，賈義看那人身上也有一身裝備，于是就對他起了心思。
他果斷選擇放棄了早就定好的目标，轉而對這個人下手。
結果，他低估了這個人的警惕性，就在賈義即将成功偷襲到那人的時候，被那個人反手打了一拳。
賈義瞬間就知道自己敵不過眼前這人，而且不遠處的哨兵也發現了這裏的動靜，他當機立斷，立馬轉身就逃。
好在那人沒把賈義放在眼裏，沒有親自動手，只是讓幾個士兵追上來。
賈義在離開的前一刻，還聽到那些士兵在喊什麽‘首長’什麽的。
他一直逃出了基地範圍之外，那些士兵才沒有繼續追上來。
因為賈義跑到了江城的城際邊緣，再多走幾步前面就是活死人的地盤了，那些士兵就沒有繼續追了，也許是認定賈義命不久矣。
賈義因此撿回一條小命。
之後，他就碰到了那個讓他來頂罪的人。
林桉問道：“那個人有什麽特征？”
賈義想了想，說道：“長得一般，皮膚白，但是心黑，說話笑眯眯的，有種學者的氣質，我就是因為被他的外表迷惑了才着了他的道！”
他說着，有些激動起來，但他很快地就捂住自己的嘴巴，并張望着附近有沒有路過的士兵。
林桉了然，這不就是段繹麽。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把他供出去？還要這麽害怕被人發現真相？”
“那是因為他給我注射了活死人病毒！”賈義用氣聲說道。
活死人病毒，真的假的？
可看這個賈義也沒有被感染的症狀啊？
這人該不會是被段繹那老狐貍給忽悠了吧。
林桉問道：“那這怎麽辦，你有解藥嗎？”
“哼！解藥在他的手上！他說這病毒的發作時間是兩個月，在感染病毒的期間人表面的活死人特征會越來越明顯！他要我按他說的做，才會把解藥給我！”
果然是被段繹給忽悠瘸了。
林桉作勢為賈義打抱不平地罵了段繹一通，把賈義聽高興了後，賈義問道：“哎，兄弟，你又是犯了什麽事被抓進來了？”
“我沒犯什麽事，就是因為我是從江城裏出來的，他們這些人就要把我抓起來，真是太過分了！”
“那是有點過分了，好好的抓你幹什麽啊......”賈義突然反應過來，手腳并用地爬出一段距離，他驚恐地看向林桉，抖着唇，哆哆嗦嗦地指着林桉，“你、你說你是從哪裏來的？！”
“江城啊。”
“你是人是鬼？”賈義的聲音都有些變音了。
“你說呢？我們聊了這麽久，你覺得我是人是鬼？”林桉好笑地看着他，這樣的人是怎麽有膽量偷總部的東西的，“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再說，你才是感染病毒的人，應該是我怕你才對。”
“哦，對哦。我才是感染了病毒的人。”賈義連連點頭，又爬了回來，“你為什麽不怕我把病毒感染給你？你從江城裏出來為什麽沒感染上病毒啊？哎不對，你該不會是在騙我的吧？”
賈義狐疑地看着林桉，“哎呀兄弟，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騙騙他們就得了，沒必要騙我的啊，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可我真沒騙你啊。”
眼看賈義露出了點好奇的神情，林桉說道：“想知道我是怎麽解毒的嗎？”
賈義連忙點頭，抓在欄杆上，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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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說什麽？”謝景淳看着監控裏的兩個小人湊得極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悄悄話。
“報告首長，這我們也不清楚，派過去監視的人也聽不到。”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這麽叫我。”謝景淳嫌惡地皺眉。
那位士兵一臉為難。
也站在一旁的呈宇扣着指甲，說道：“你為難一個小兵幹什麽呢？”
謝景淳瞪他一眼，“你剛才的演技太浮誇了。”
呈宇說道：“是嗎？那我下次收斂一點？”
“沒有下次了。”
謝景淳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了，而是叫來了另一個人，他問道：“賈義有沒有招出什麽？”
“還是沒有。”
“那就繼續。”
“收到。”
就算謝景淳覺得兩年前是段繹洩漏的病毒，但他沒有證據，也不能給段繹定罪，更不能帶着總部的人對他進行抓捕。
“等等。”謝景淳叫住了他，“把那個新來的帶去我那裏。”
“這.......”幾人面面相觑，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別讓我說第二遍。”
“好的！”
呈宇一臉八卦地說道：“原來你是想自己保人啊？可你上頭還有——”
謝景淳警告他，“說話注意點，告密的人也要盡快查出來。”
呈宇莫名其妙地又被派了個任務，他只好用癟嘴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怎麽？不服？”
“好了，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