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活死人(二十七)
活死人(二十七)
對大部分的實驗體來說,那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但是謝景淳卻記得很清楚那個日子。
6月12號。
晚上,謝景淳正要進入夢鄉,卻感覺到自己的床在輕微搖晃,左邊的床墊還有明顯的塌陷感。
誰?
還能有誰,這個觀察箱裏面只有他和蓮華兩個人。
他不動聲色,沒有立馬出聲,而是想知道蓮華到底要搞什麽。
謝景淳抑制着忍不住發抖的感覺,也強忍着反感,但他有些不穩的呼吸聲還是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明顯。
謝景淳自以為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才沒有當場推開蓮華,而是任由對方動作。
.......
從此以後,謝景淳逐漸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第二天,蓮華一臉神清氣爽地和謝景淳說着早安,謝景淳卻是咬牙切齒地回複着他,蓮華也沒在意,以為又是謝景淳的起床氣發作了。
謝景淳忍不住地想,蓮華是第一次對自己做這些事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麽自己之前沒有發現?
還有半年前的那件事,憑什麽蓮華能一直像無事發生一般,把這些事情都忘得一幹二淨,自己卻要一直受這些事情的困擾。
這些如同夢魇一般的畫面一直萦繞在謝景淳心頭揮之不去,他的體內也逐漸積攢了一些難以抒發的感情。
直到謝景淳再一次夢到諸如此類的場景,他紅着臉醒來。
他才發覺,自己可能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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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個星期後,6月26日。
這天夜裏。
蓮華故技重施,再一次爬上了謝景淳的床。
但是這次,謝景淳直接抓住了蓮華想要往自己身下探去的手。
蓮華先是驚訝,被抓住的手不住地微微發抖,他的心思瞬間冷了下來。
在昏暗的房間裏蓮華看不見謝景淳的神情,他低着頭,說道:“抱歉。”
蓮華自知理虧,但也沒有多少被抓包時的尴尬,他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準備爬下謝景淳的床。
在床頭燈光的照射下,謝景淳看到了蓮華寬松衣服下的空蕩蕩,兩條腿白而細,腿與衣擺連接處的那個絕對領域被藏匿在白色布料之下,随着蓮華下床的動作,衣角也被帶起來了些。
謝景淳越發覺得,自己真的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突然伸手抓住了蓮華的手腕。
在蓮華不解的目光下,他把蓮華帶到了自己的床上。
謝景淳的心情有些緊張,心跳聲在他的雙耳邊放大,像是有人在他的耳朵裏敲鑼打鼓。
這晚,他們沒有過度的行為。
謝景淳有些呆滞住了。
他過了一會兒,才愣愣地抹過自己的臉。
蓮華喘着氣,說道:“抱歉。”
謝景淳沒讓蓮華走。
蓮華沒有繼續的欲望,他推了推謝景淳,但謝景淳不予理會。
蓮華只好任由着他來了。
........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與蓮華之間的角色調換了,他那種憋在心裏難以抒發的感情也随之一同發洩了出來。
…………
7月28日、8月3日、8月5日、10月29日。
蓮華不喜歡連續地做那些事。
謝景淳很少提要求,于是蓮華心一軟,也由着他了。
不過那次之後,又隔了兩個月沒有任何動靜了。
謝景淳把主動靠過來的蓮華推開,一次這樣還好,但他這樣已經是第三次了,蓮華便以為是他厭惡了這種事情,于是也不再找他了。
蓮華沒有找其他人的想法,畢竟這種事情他是很挑剔的,就算只是解決一下生理需求,他對對象的選擇也有很嚴格的限制。
比如,對方的年齡要比蓮華大。
謝景淳只不過是個意外,因為他們是室友,而且蓮華曾經偷偷做那些事,還被謝景淳發現過。
蓮華并不是同性戀,他的道德感很低,他不覺得互相幫助是什麽不好的行為。
但是他也不喜歡随便找個人來,他自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長得好看的女性。
謝景淳在這一點也是個例外,他只占了其中一點,‘長得好看’。
因為他這突出的外貌,蓮華忽略了對方的性別。
蓮華選擇在夜裏做這些事,是因為晚上的時候,觀察項會關燈,只留着一盞斜挂在牆上的小夜燈。
燈光微弱,他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見謝景淳的臉,這時候他臉上的男性特征就會弱化,面部輪廓更為柔和。
蓮華也不喜歡碰謝景淳的男性部位,但是在那一次謝景淳的主動過後,他感覺這樣好像也不錯,且也不用自己動手,還省力氣,于是他也默認了這種方式。
蓮華很想,但是他不敢跟謝景淳提要求,不敢讓謝景淳夾起腿給自己。
因為那樣的話,自己極可能會被謝景淳打殘。
謝景淳這兩個月似乎吃了靜心丸一般,頻繁地拒絕了蓮華。
最後一次拒絕的時候,蓮華也不耐煩了,他覺得謝景淳變臉變得太快。
他罵了謝景淳,罵他‘裝’。
但是謝景淳沒有理自己,而是用一種很輕蔑的眼神看着蓮華。
蓮華被這樣的眼神刺|激到了。
謝景淳憑什麽這麽看着我?明明他自己也很樂在其中。
蓮華突然有股氣上來了,他開始指着謝景淳罵了起來。似乎是還不夠解氣,他看着謝景淳這樣的表情就煩。于是蓮華一時間被沖昏了頭腦,他掰開謝景淳的腿就要強上。
謝景淳臉一黑,也察覺了蓮華的意圖,于是将蓮華踹下了床。
謝景淳沒有控制好力度,這一腳踹在了蓮華做實驗割開的口子處,蓮華感覺到縫好的傷又裂開了。
這下他稍微清醒一些了。
蓮華狠狠抓着被踹的地方,将那處的縫合線扯出了血。
越是痛,他就越冷靜。
那次矛盾過後,蓮華就再也沒找過謝景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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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淳踢的那一腳,他自己也後悔。
在他逐漸察覺蓮華只是拿他當工具之後,就生起了悶氣來。
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抒發自己的那種感情,他覺得自己和蓮華這樣的關系是不對的,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結束。
甚至,謝景淳覺得自己并不是想要這樣的結束,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束方式’。
不該是這樣的。
可他到底應該怎麽做?
他不想拒絕蓮華,但是蓮華也不應該這樣對他。
謝景淳想告訴蓮華,自己也是人,自己也有感情的,不是誰都能像蓮華那樣能輕而易舉地把感情抽離。
謝景淳知道,明明他也沒什麽資格生氣,因為他也默認了這段關系的進行。
但是他不甘心,他想要更多,想要蓮華的眼裏有他。
10月的那一次,蓮華掰開了他的腿,這樣的動作讓謝景淳想起來了第一次,蓮華也是這麽對的他。
謝景淳突然清醒過來了,蓮華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做‘謝景淳’。
在蓮華的眼裏,自己是一個名為‘謝景淳’的工具。
兩人冷戰了一年。
所有研究員都發覺了他們的不對勁,但是都沒有說什麽。
因為蓮華和謝景淳只是實驗體而已。
段繹是最先察覺他們的關系的一個,他沒有要勸和的意思,反而還誇蓮華做得對。
蓮華感覺,他和謝景淳變成這樣的結局,段繹是最高興的那個人。
第二年的9月份、某一天。
謝景淳忍了這麽久,就當他以為自己要把蓮華驅逐出自己的世界時,他又轉變了想法。
這天,謝景淳從實驗室裏回來。
他又是回來得最晚的一個,不過他沒在宿舍裏看到蓮華。
等到他從浴室裏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他才看到蓮華和段繹回來。
段繹抱着蓮華,蓮華靠在他的懷裏,睜着眼,卻失了神。
他垂下了一節手臂,露出來的身體上都纏滿了白色繃帶。
謝景淳記得出門的時候,蓮華身上是沒有這些繃帶的。
他受傷了?
不對,他受傷關我什麽事?
謝景淳沒再看他們,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自顧自擦拭着頭發。
段繹見狀一笑,對着蓮華說道:“你看,只有我是在意你的。”
段繹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謝景淳聽得一清二楚。
謝景淳抓着毛巾的手緊了緊,但是又發覺自己似乎沒有資格生氣。
謝景淳他算什麽呢,他憑什麽生氣呢。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迅速在他的心頭彌漫開來,謝景淳嘗了一口,是酸澀的、鹹辣的。
等到段繹走了以後,謝景淳才看向蓮華,蓮華此刻如同死人一樣躺在床上。
不知道蓮華是不想動,還是痛得動不了。
謝景淳還是沒忍住,他走過去抓起了蓮華的手臂,解開上面的繃帶。
“幹什麽?”蓮華想把手抽回來,但是卻失敗了。
“段繹弄的?”謝景淳有些煩躁。
“別跟我說話。”
“……”
謝景淳解開了上面的繃帶,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針孔紮入了他的眼。
謝景淳握着蓮華的手都有些發顫了,他虛抓着蓮華的手臂,生怕這一小節手臂在他手裏斷掉。
謝景淳緩了一會,故作平靜地說道:“我去跟張嚴說,段繹對你私自進行實驗。”
“別去。”蓮華這時才抓住了謝景淳的手。
“為什麽!他都這麽對你了!”謝景淳沒忍住發了脾氣。
“他是為了我好……”
“放屁!”
“那張嚴呢?他這麽用心培養你,不也是為了你好嗎?”
“那是他為了他自己的事業!”
“……”
兩人都沉默下來。
謝景淳突然翻身上了蓮華的床,說道:“你不是想跟我做嗎?現在來。”
“下去!不行!”蓮華掙紮起來。
“為什麽!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嗎?”
蓮華掙紮無果,他偏過了頭,有些艱難地說:“等到晚上再做……”
謝景淳聽到這話,耳朵嗡地一聲,大腦仿佛被巨錘重擊。
蓮華的這句話似乎打到了謝景淳哪裏的開關,他手下的動作更加粗暴,不顧他手上的針孔,直接将他的衣服扒了下來。
與謝景淳的動作不同的是,他的聲音有些抖:“是因為你不想看到我是嗎?”
蓮華來不及護住自己身上的衣物,他握緊了拳頭,雙臂交叉搭在臉上,轉而捂住了自己的眼。
謝景淳将蓮華的手拉下來,放到身體兩邊,用自己的膝蓋壓住。
蓮華扭過頭,謝景淳擺正了蓮華的臉,迫使他看着自己。
“看清楚,我是男的。”
謝景淳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了,積攢許久的委屈和怒火一下子全都湧上來,化為了洶湧的眼淚。
他不知道如何述說這種感覺,他只知道自己病得太嚴重了。
他将這種無法表達的感情化為了具象的眼淚,盡情地打在蓮華身上。
他希望蓮華能懂。
淚水滴在蓮華的身上,他一時間忘記了掙紮,擡起眼來看着謝景淳濕潤的眼睛。
蓮華驚訝地呆滞住了。
“你哭什麽?”蓮華不懂,“你還委屈上了?”
不是。
謝景淳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失望。
明明是謝景淳想讓蓮華開的口,但謝景淳又不想聽了。
“呃!”
“你!放手!”
“謝景淳!”
蓮華胡亂往謝景淳身上踹去,卻被對方抓住了腿搭在他的肩上。
.........
“拿開!”
“別說話!”謝景淳急了,他找不到技巧,在入口亂/頂半天也沒成功進去。
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一下又一下,力道又大又急,似乎要把門拆破。
謝景淳和蓮華僵住了,那股火也瞬間被撲滅。
蓮華眼睛一亮,推開了謝景淳。
謝景淳沒有阻攔,眼看着蓮華将自己的衣服套上之後,就跟見鬼一樣逃離了這裏。
謝景淳沒有再挽留,他看着蓮華的背影逐漸走遠,能清楚地感覺到心髒有一塊正在流失着。
像流沙一樣,化掉了一個缺口。
謝景淳想接住那些流沙補回那個口子,但是松散的流沙卻再也拼不回去了。
..........
敲門的是段繹。
他站在門外看着謝景淳,那眼神冰冷得可以殺人。
謝景淳是張嚴最重視的實驗體,就像段繹重視蓮華一樣,謝景淳還抓着段繹私自試驗的把柄,若不是這些原因,他現在已經被段繹碎屍萬段了。
謝景淳抓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下身。
對于段繹的眼神,他不躲不避地看了回去,他的視線在段繹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站在段繹身後的蓮華身上。
蓮華皺眉,又往段繹身後躲了躲。
他們走後的這一晚,謝景淳再也沒等到蓮華回觀察箱。
直到第二天,他得到了蓮華降級的消息。
他明白了,蓮華是真的從他的世界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