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邢羿眉眼微擡,饒有興趣地彎起淺淡的弧度,一旁的造型師險些被兩人之間的氛圍感戳昏過去。
站在身後的助理,更是手指沒離開過拍照鍵,不知連按了多少張兩人的對視圖。
全場只有聞景善心情複雜,他清楚替身開端的愛情很難有好下場,更何況一個是他的寶貝外甥,另一個是極具潛力的明日之星,看着兩人間毫不避人的甜蜜互動他實在頭疼。
片刻後他清了清嗓子,打斷對視個沒完的兩人:“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旗雲大橋那邊容易堵車,我們要提前些出發……”
聞景善原本想開車去,但為了近距離洞察情況以便日後對症下藥,便提出坐時樂的車走。
原本打算讓邢羿坐副駕,他和時樂坐後排,這樣堵在停車場的記者拍不到也不會繼續亂說。
結果他先坐進後排才發現時樂竟然沒帶司機,看着駕駛位的外甥和他挨坐在副駕上的替身小男友。
聞景善:“……”
他眉角一抽抽:“小樂怎麽沒帶司機?”
時樂大概說了一下原因,聞景善聽出貓膩眉頭一蹙:“有合适的新司機了嗎?要不要舅舅幫你找一個?”天天跟在身邊的人必須要信得過。
時樂當然不肯多花這份錢,但想到他的霸總身份免不了一些酒局應酬:“不用了舅舅,我這幾天自己開也習慣了,等邢羿考完駕照和我換着開足夠了。”
時樂說完對着邢羿擠了下右眼,示意他盡快報考駕照。
邢羿已經習慣了時樂随時給自己安排事,甚至對時樂帶來的巨大轉變,還隐隐産生了一探究竟的興味。
他聞言淡淡颔首,在全套造型的突顯下,一舉一動格外矜貴,看得時樂眸光熠熠。
獨坐在後排的聞景善看着兩人眉目傳情,心裏更加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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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聞景善所預料的,車子尚未停穩,就被蹲守在停車場入口處的狗仔拍下車前鏡。
時樂下車前卡着整點發出了的官宣微博,他聽說這個慈善晚宴的現場是有直播的,特意選擇同時發出。
并找公關團隊主推邢羿兩套造型的反差感,展現一下他家搖錢樹是如何帥出花樣的,勢必要在群星璀璨中靠臉先殺出一條血路。
他們一出直梯,就在宴會廳門口遇上了聞景善的老友,準一線男刊《BAI》的主編。
一番介紹寒暄後兩人一同走上紅毯,時樂和邢羿則慢了三四步不遠不近地跟在後方,媒體鏡頭捕捉之下,完全成了時樂親自帶着小情|人走紅毯,這可是以往從未有過的事情。
阮時樂鮮少現身這種名利場,阮家是文娛巨頭不假,但卻和阮時樂沒什麽關系,他繼承的隅樂傳媒雖曾經輝煌一時,不過早就随着外公離世人走茶涼了。
而阮家現在的負責人還是他最為厭惡的私生子大哥阮銘輝,阮時樂如果參加這種星光熠熠的名流盛宴勢必會撞上對方。
他當然不願被媒體反複炒冷飯,甚至因為遠不如阮銘輝優秀,連亡母都要被說上一句基因不行。
之前阮時樂被拍不是醉酒就是病歪歪的,慘白一張臉不說,眼睑無力半睜半阖顯得他雙眼萎靡無神,一看就是被聲色犬馬掏空了身體,甚至還有人猜測他五毒俱全。
而時樂今天不僅來了,還做了簡單的妝造。弧線飽滿的桃花眼也有了神光,與往日全損狀态雲泥之別,即便是現場見慣了名流巨星的記者們,也忍不住竊竊私語:“阮二少這是遇上真愛了,精神氣都不一樣了。”
而站在身側的小情|人,不僅長得有幾分像新嫂子傅以芳,容貌氣質更是一絕,阮時樂會送他出道再合理不過了。
紅毯的一側站滿了拿着長|槍短炮的記者們,聞景善和友人主編都是标準的幕後,沒什麽拍的必要也按了兩張以示尊敬,等到時樂和邢羿一走進,立即咔嚓咔嚓狂拍了起來。
兩人都是黑色長褲,身量相仿放眼一看一明一暗四條大長腿極其吸睛。
慈善晚宴星光雲集,時樂和邢羿雖然“咖位”不足,但阮時樂新鬧出的反向直播怼狗仔的動靜不小,再加上兩人之間牽着豪門秘辛的情|人關系,屬實稱得上近期大熱的流量密碼。
時樂也清楚現階段不論他怎麽解釋,有阮時樂曾經的斑斑劣跡,他們一時半會是摘不掉金主和情|人的關系了。
但他一向樂觀,就當為邢羿進行特殊宣傳了,只是希望以後真相大白時,吃瓜群衆們可別轉頭罵他奸商。
記者們一邊拍一邊暗嘆:阮銘輝要是能早點來就好了!
畢竟等嘉賓們進入內場區後,記者也必須入座媒體席,直到晚宴結束都無法自由采訪。
今晚是阮銘輝訂婚後首次露面,更難得的是阮時樂還帶着新嫂子同款替身情|人現身,一場兄弟阋牆的年中大戲很可能就此錯過,他們怎能不急?
別說記者們了,在場的其他嘉賓們也忍不住側目,低聲交流間多有感嘆阮時樂這次的眼光不錯,就是不知道阮銘輝看到有何感想?
時樂原本站在內側以便記者多拍邢羿,等進入直播鏡頭覆蓋的範圍,時樂伸手扶住邢羿的左右大臂,在不影響對方步伐節奏下,将邢羿讓到離直播鏡頭更近的位置上。
作為國內含金量最高的明星慈善活動,慈善夜的直播流量一向不容小觑,時樂心裏想的是記者們拍得差不多了,趕緊讓邢羿再去蹭一波直播鏡頭。
邢羿垂眸看向自己突然一熱的臂膀,時樂朝他一挑眉,示意他注意右前方的直播鏡頭。
邢羿微微颔首調整了一下動作,時樂唇角閃過滿意的弧度,一雙桃花眼底有着掩不住的笑意,下一瞬便收斂表情,轉向不停喊他名字的記者們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時樂靈動可愛的神态稍縱即逝,讓獨享這一幕的邢羿眉眼微擡。
兩人換位置的片段被轉入同步直播間後,在觀衆眼中卻完全變了味道:
[卧槽邢羿好帥!好帥!好他|媽的帥!金邊眼鏡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kkkkk誰來打醒我,為什麽我竟然覺得阮時樂和小情|人配一臉?這就是顏狗的悲哀嗎烏烏……]
[次奧阮時樂終于願意捯饬自己了?比平時的痨病鬼強多了!]
[是我的錯覺吧,我怎麽覺得今晚的阮時樂好體貼好溫柔啊??察覺到閃光燈讓小情|人不舒服還立即和他換了位置emmm太反常了叭/癡呆.jpg]
等兩人走到紅毯盡頭的主題牆,聞景善故意放慢速度簽字等他們,簽名後配合主辦方在媒體采訪區拍照順便回答問題。
他左側挨着友人,右側緊拉着外甥絕不給兩人單獨合照的機會。
雖然記者更想問阮時樂和邢羿問題,但聞景善和一旁的時尚雜志主編在場,他們沒道理放着大人物去采訪小輩八卦。
聞景善和阮家之間的矛盾已經過去太久,在場記者都沒将聞景善和阮時樂聯系起來,只以為是在停車場遇上了便一同入場。
時樂邢羿猶如兩塊完美的人形立牌,安靜站在一旁,等短采一結束就随着聞景善走入宴會廳。
偌大的華麗廳堂觥籌交錯,處處西裝筆挺裙擺搖曳,奢華璀璨的名利場早就與“凝聚力量凝聚愛,攜手助力山那邊的孩子們”的慈善主題背道而馳。
大多數人都是捐一張入場券,前來混個曝光度和social機會。
時樂帶着邢羿跟随聞景善走了一大圈,他一直留意着各方業內人士看向邢羿的眼神,自覺值回票價。
他今晚捐出的是那枚險些被他摔壞的鑽石胸針,是原身這個敗家子花二十幾萬拍回來的,世上僅此一份,這種與阮時樂有着明确聯系的他又不好轉手變賣,換張慈善晚宴門票再合适不過了。
對于阮時樂收藏的那些不限量名表、配飾,時樂都打算在鹹魚上逐步出掉,這敗家子實在是個十足的吞金獸,時樂每每翻起原身的消費記錄,都心痛得難以呼吸。
聞景善帶着外甥介紹了一圈,最終被等不及的老友提前拉走,而時樂這身|體實在太虛,在會場內逛了一圈就有些喘,他覺得也social夠本了,便和邢羿先走進內場區入座。
內場區有兩個直播鏡頭,一個是固定對着舞臺的,另一個是機器臂自動循環,坐在哪一側的入鏡率都差不多。
時樂便找了個離各家媒體位置比較近的一桌,方便記者們捕捉他家邢羿每一秒的完美容色,争取出道就拿回一個顏霸當當。
時樂沒說幾句就喉嚨發幹,考慮到邢羿被折騰一天也沒顧上喝水,便體貼地喚來侍者,看着托盤上各式酒精飲料搖搖頭:“有水嗎?”
侍者搖頭,在時樂接連問了果汁和牛奶後,侍者面色有些為難,晚宴上少有需要解渴的,手持高腳杯晃動剔透漂亮的酒液更多是為了在入鏡時好看。
邢羿準備随便拿一杯,卻被時樂按下手。
時樂被他手的冰冷程度驚到了,一時間兩句話在嘴邊打架,他一個沒控制住:“胃不好少喝酒。”
說完暗道糟糕,時樂知道邢羿幼年喝農藥喝傷了胃,胃病一直很嚴重,他沒打算辭退家裏保姆,主要原因就是準備幫邢羿好好養一養。
但阮時樂可不知道,邢羿一向忍耐力極強,一切病痛全靠挺,恐怕連他親媽也不了解這事。
可說都說了,時樂先把酒杯放回托盤,對侍者揮了揮手,等人走後才為自己找補,用着有些老氣的語氣說道:“我是說喝酒對胃不好,身|體是一個演員最重要的本錢,你才剛入這一行,最開始就要養成好習慣。”
“推不掉的那些也就算了,沒必要的時候別沾酒,必須喝的時候也要先吃飯墊一墊胃。”
對着鏡片後邢羿靜默深黑的雙眸,時樂越解釋嗓子越幹,思緒一轉又想起邢羿冰涼的手。
阮時樂這身|體已經夠差了,邢羿竟然比他這個體虛羊尾的手還涼,自己是體虛他清楚,邢羿這是什麽情況?
按照他曾經聽說過的經驗,難不成邢羿不僅胃病嚴重,該不會還腎虛吧?
時樂又摸了兩把邢羿冷白的手,确認沒感覺錯,簡直是冰塊。
但男人對腎啊行不行啊都比較敏|感,沒有直接說別人腎虛的,時樂不好直言只能蹙眉提醒:“還有你這手也太涼了。”
感受着時樂突然的揉揉|捏捏,邢羿:“……”
直播鏡頭剛好掃向兩人所在的方向,彈幕瞬間全被“阮時樂”和“邢羿”刷屏:
[卧槽!畫面十點鐘方向,阮時樂摸“新簽藝人”的手呢!!]
[呵呵呵呵我就說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幸虧我沒信,屁的藝人就是捧小情|人罷了。]
[牛蛙,不愧是阮二少啊,大庭廣衆也不說放到桌子底下摸/狗頭]
[……對不起uu們我叛變了!大概只有我覺得這種熱戀期真滴好甜啊,等我先嗑兩天金主情|人cp再回來和大家同仇敵忾!]
[前面的你不是一個人,這顏值誰見了都得嗑,嗚嗚嗚我真是個沒出息的顏狗TUT]
時樂自認為是老中醫把脈,卻被直播間的觀衆們誤會了,就連邢羿看着他臉上的意味深長,都沒理解到他是關心自己是否腎陽虛。
前世他被阮時樂用各種器械虐打過,唯獨沒被他用手碰過,因為阮時樂嫌他這樣的私生子血統肮髒……
他從來沒想過,這雙過分蒼白幹瘦的手,竟是柔軟溫熱的。
手上殘留的觸感讓他一時有些思緒複雜,每次他覺得自己猜到對方的意圖時,阮時樂總是能讓他産生新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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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樂的淺薄認知中,手涼=腎虛,手特別特別涼=腎特別特別虛。
一想到邢羿半年後可是要靠挖腎救父回到傅家的啊……看來除了養胃還需額外養腎,得找機會找理由帶邢羿做一下全面體檢。
就在時樂在心裏認真規劃的時候,一道頗為戲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銘輝,這不是你弟弟嗎?”
時樂一回頭,看到兩男一女。
男人都是西裝革履一臉精英範,女孩子看起來像個精致的洋娃娃,一看年紀就不大,面上還帶着惴惴不安的神情。
為首的男人正是原身的私生子大哥阮銘輝,此前陰陽怪氣的那位他看着面生,剛好他挽着的妹子小聲提醒:“傅哥,不是要找位置坐嗎?”
她一開口,惹得男人不快地瞪了她一眼:“閉嘴,沒你說話的份。”
時樂立即在腦中檢索了一番,姓“傅”長得挺老、還有點舔阮銘輝的意思……很快便從記憶角落想起,這位應該是叫傅文誠,是傅父婚前女友生的。
時樂頓覺傅家私生子一堆,數不清的“姨太太”……還真有奪嫡宮鬥那味了,而且他仔細看了眼傅文誠,長得和傅文睿有幾分相像,都遠不如阮父年輕時長得好。
一時間有些納悶,按理說傅文睿、傅文誠、邢羿和傅以芳都是同父異母的關系,但前兩個和傅以芳卻沒什麽相似處,反倒是邢羿和傅以芳像得跟龍鳳胎似的……
時樂見阮銘輝的目光落在邢羿臉上看了片刻,才轉頭問向自己:“小樂要來慈善夜,怎麽不和大哥說一聲?”
說着便挨着時樂坐下,傅文誠則離邢羿更近些,女伴坐在兩人之間,感受着傅文誠穿過自己猛盯邢羿,面色有些無奈和尴尬。
時樂知道阮銘輝是個笑面虎,當面一套背後很多套,也就不鹹不淡地随口應對:“舅舅讓我陪他來。”
阮銘輝擡眼輕應了聲,也沒對甥舅和解産生什麽興趣,在他搭上傅家後,再俯瞰這對甥舅都是同等次的可憐蟲。
而且阮父最讨厭的就是靠岳家起勢的那段過去,阮時樂越和聞景善走得近,阮父就會越厭棄他。
他的眸子再次轉向和未婚妻有幾分形似的面龐上,不等他開腔,傅文誠便先幫他開口了:“行啊,阮老二你是越來越會玩了,還弄了這麽個小玩意。”
說邢羿像傅以芳都是玷污了傅以芳和阮銘輝,傅文誠當然不能直言。
他雖是傅父第一個孩子,但生母不突出、才華長相性格平庸還不受寵,即便姓傅卻是那種過年都進不去傅家老宅的私生子。
而最得寵的傅以芳因早産身|體太弱受不得累,阮銘輝這個女婿就顯得尤為重要,他自然要提前處好關系。
他清楚以阮銘輝的性子不好發作,他就自願當這個炮筒給他們賣個好,好好教訓教訓這只不知從哪裏飛來的金絲雀。
阮銘輝見狀蹙眉喝止:“文誠,別這樣,不好看。”
傅文誠經他提醒立即擡眼掃了一圈,見直播鏡頭在拍另一側,而他的位置恰好背對着媒體席,頓時更放心了。
不好看的也是邢羿,剛好被教訓一番讓記者拍下來,也讓他長長記性,敢當傅以芳的替身,他也配?
傅文誠坐直身|體,像是聽了阮銘輝的勸,對着侍應生湳瘋打了個手勢。
而阮銘輝恰好手機響起,他起身拿了杯雞尾酒,就找安靜的地方講電話去了。
時樂剛在心裏感嘆一句:嚯,好一個配合流暢啊。
傅文誠便朝他挑釁地歪嘴一笑,随後對着侍應生道:“調酒師手裏還有哪些基酒?都給我拿過來,讓這小新人開開眼。”
雞尾酒的六大基酒都是高度數烈酒,傅文誠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