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楚淩鈞垂目盯着那明澄澄的酒液恍了半瞬心神,一貫清冷的眼睛裏好似劃過半分無措,可是若欲再多看一眼,卻什麽都看不見了,仿佛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然而只是方才那一瞬,段愉辰卻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這個臭當兵的,整日呆在軍營裏,一張冷臉仿佛從來都沒有其他表情。他從前甚至懷疑,楚淩鈞究竟在戰場上殺過多少人,他的那把劍染過多少鮮血,才讓他變得如今這般冷肅。可是剛才的那個瞬間,楚淩鈞神色裏那一抹若有若無的茫然,仿佛讓他顯得不再那麽兇神惡煞。

段愉辰先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真信了,你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楚淩鈞啪的一聲把酒杯擱在桌上。他方才險些當真被這個壞東西給唬住了。若是酒裏當真有春.藥,段愉辰早就真的“夜禦數女”了。遑論萬一他讓青樓女子懷上皇室血脈,永嘉帝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楚淩鈞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笑夠了沒有?”

看着這冰塊臉吃癟,段愉辰莫名心情甚好,他仰起頭,咧嘴笑着。“沒有。”

楚淩鈞拿劍鞘敲了敲矮桌。“起來,走了。”

段愉辰悠悠一嘆,他沒骨頭似的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罷了罷了,沒興致了。今兒個就先到這裏,本王改日再來便是。”

“沒改日了。”楚淩鈞不再看他,朝着門口走去。

段愉辰跟了上去,滿臉不服。“哼。本王想來就來,你管不着本王。”

“王爺想來也可以,只不過等下次來,這汀蘭苑會變成什麽樣就不知道了。”楚淩鈞一邊下樓一邊道。

段愉辰沒聽明白,面露疑色:“啊?什麽意思啊?”

楚淩鈞沒理會他,段愉辰往樓下看去,只見門口守着好幾個身着铠甲的燕梧軍,正堂還有不少鳳京府衙門的衙役。樓內的姑娘們都被趕到了角落裏,不知所措地站着。

“這是怎麽回事?”段愉辰心下起疑。過了片刻,待下了樓,他看到鳳京府尹也在現場,詢問一番終于明白了。

不知道哪個正道之光向官府舉報了汀蘭苑聚衆淫穢,還多年常有謊報收入、逃稅偷稅之舉。汀蘭苑的老鸨已經被帶走詳細訊問。除此之外,汀蘭苑的東家還在抓捕當中。至于這裏究竟有過多少肮髒收入,究竟是受何人庇護,仍在審查。

段愉辰一剎那全都明白了,楚淩鈞為了不讓他再來汀蘭苑,不惜把整個汀蘭苑連窩端了。

他恨得咬了咬牙,可他從前可是這裏的常客,汀蘭苑出了這檔子事,萬一連累了他就不好了。想到這裏,他只得恨恨看了一眼楚淩鈞,撂下一句話。“姓楚的,你夠狠!”

楚淩鈞仍舊沒多加理會,徑直走出了汀蘭苑。時辰已晚,剛好是纨绔子弟風流快活的時候。往來之間瞧見汀蘭苑門口站着一排排精銳将士,他們也就趕忙提着褲子走人了。

楚淩鈞吩咐下屬牽馬過來,段愉辰心裏不痛快,便也不想讓別人痛快,哼哼幾聲陰陽怪氣道:

“你來接本王,連備轎都不知道嗎?”

不多時,下屬已經牽了馬過來,楚淩鈞常年習慣騎馬,自然沒備過轎。他掌握缰繩,利落躍上馬背,沖着段愉辰伸出一只手。“上來。”

段愉辰聽着他那命令的口吻,煩得牙根癢,抱臂狠狠轉頭看向別側。“不上!”

有本事他還像上次那樣騎上馬就離開,不用管他。段愉辰打定主意,楚淩鈞要當真直接丢下他,那他轉頭就回信王府,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靖安侯府的大門。

哪知,楚淩鈞也不跟他多言,下馬之後兩手掐住他的腰,雙臂一使勁,像端盤子上桌一樣把人的端上了馬。

“喂……你……”段愉辰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跨坐在了馬上。他更是生氣,掙紮着想下馬,可是楚淩鈞豈會給他這個機會,握着缰繩一踩腳蹬上了馬,一夾馬腹,馬兒颠颠地跑了起來。

跑起來的一瞬間,段愉辰受驚,身子下意識後仰,剛好靠在了楚淩鈞的胸膛上,他嘴裏還忍不住抱怨:“還要與別人共乘一騎,本王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那你現在受過了。”楚淩鈞雙臂圈過他腰身,因同乘一騎,難免能聞到教溫柔鄉富貴冢浸入骨的香。“害怕掉下去,就抱緊馬脖子。”

段愉辰向來讨厭被瞧不起,輕哼一聲。“本王從來就沒怕過什麽。”

“哦?”

夜裏街道上空曠,楚淩鈞一甩馬鞭,馬兒撒蹄疾馳起來。兩側的風呼嘯而過,段愉辰有些心慌,趕忙抱住了馬脖子。“楚淩鈞!你慢點!”

楚淩鈞斂目看他一眼,“坐穩些。”

段愉辰平日出行都是坐轎子的,跨坐馬鞍上讓他十分不舒适,聽着身後之人的支使,不由在寂靜的夜色中嚷嚷起來。“……姓楚的你大爺的,快放本王下來!”

馬鞭又一揚,速度不減反增。段愉辰被颠得骨頭都快散架了,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的。

不消片刻,馬兒終于停在了靖安侯府門前,楚淩鈞先行下馬,卻見段愉辰趴在馬上,已經有氣無力了。

“下馬。”楚淩鈞道。

段愉辰滿是怨念地看着他,“本王要坐轎!”

“都到家了,坐什麽轎?”楚淩鈞伸出一臂,“下不下?”

段愉辰狠狠瞪他一眼,還是扶着那只手臂下了馬,然而卻因方才的颠簸險些踩空,好在被楚淩鈞一把扶住。

“颠死本王了,你會不會騎馬啊?”段愉辰罵道。

楚淩鈞看他一眼,冷哼一聲沒接話。燕梧軍上下全是騎兵,常年駐守北境,與擅騎射的北涼軍對壘。兩軍交鋒,拼的就是馬上作戰。楚淩鈞緩緩呼出一口氣,他現在只想立刻把某人扔到京郊大營裏去,好好治治這公主脾氣。

哪知,段愉辰看到楚淩鈞不理會他,愈發不滿。

“京城上下敢對本王如此無禮的只有你一人!本王明天就參你一本!”

管家出來牽馬,楚淩鈞邁入府內。聽他之言,仍舊不為之所動,只淡淡道。“請便。就說王爺在汀蘭苑眠花宿柳,被本侯給請回來了。”

“誰眠花宿柳了!本王不過是去聽曲兒罷了!”段愉辰氣憤道。“別想污蔑本王!”

楚淩鈞不想在院子裏吵架,于是沒再回話,把他送回寝卧便準備回別院。

段愉辰沒好氣地瞥了眼楚淩鈞。“熱水備好了沒有?本王要沐浴。”

楚淩鈞吩咐屋裏的小厮:“帶王爺去沐浴。”

就這樣,被一行人伺候着,段愉辰終于纡尊降貴地前往浴池沐浴更衣,楚淩鈞亦回了別院。

回到別院之後,剛卸下肩甲,換過一身寬袖常服,楚淩鈞又聽到小厮來報。

“侯爺,王爺找您。”

“何事?”

小厮:“王爺說,讓您去伺候他沐浴更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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