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段愉辰看着他的臉色如此之差,趕忙将燈籠交給旁邊的季臨,又彎腰将人扶起。

“瀾玉,快起來。”

楚淩鈞膝蓋疼得厲害,完全使不上力,只得抓着他的胳膊,勉強站起來身來。

段愉辰就這麽攙着他,一邊向馬車走去,一邊小聲抱怨。“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楚淩鈞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段愉辰和季臨一起将人塞進馬車裏,又低聲吩咐:“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季臨:“是。”

段愉辰回頭看了一眼,确認馬車的車簾已經放了下來,于是提着燈籠走到那老者的門前,側身而入。宋捷已在門內等候,見到來着,躬身行了一禮,啞聲道:“宋捷見過主子。”

“你都跟他說了什麽?怎麽把他弄成這個樣子?”段愉辰皺眉問道。

“都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如實相告。不想侯爺得知真相,情緒大恸。”宋捷垂眸道。“是老朽的錯。”

段愉辰看着他的樣子,嘆了口氣:“算了算了。這些事情,他早晚都會知道的。”轉念一想,無奈搖了搖頭,“回去可有的哄了……”

宋捷踟蹰片刻,問道:“主子……可是很在意侯爺?”

“怎麽?”段愉辰目光一沉。

“将來,主子遲早會走到侯爺的對立面。”宋捷低聲說。“主子若是對侯爺當真動了情,老朽擔心……”

話音未落,宋捷沒有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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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愉辰鳳目稍擡:“你擔心什麽?”

宋捷欲言又止。

“我的事情,你不必插手。”段愉辰說。

“……是。”

說着,段愉辰從懷中取出一千兩銀票遞給他。“離開鳳京府吧。”

宋捷看了看那銀票,沒有接。“主子……”

段愉辰耐着性子解釋道:“你留在這裏,遲早會被宋閱發覺。難道你還想再死一次?更何況,我交代給你的事情,你已經做完了。日後,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勞煩你了。”

宋捷眸光微斂,躬身一禮:“……是。”

段愉辰把銀票折疊起來塞進他手心裏:“我走了。”

宋捷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跪下地,緩緩磕了一個頭。

行軍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舊疾。楚淩鈞亦是如此。

從前在北境戍邊的時候,他倒是沒有覺察出來。如今回了鳳京府,每逢陰天下雨,膝蓋偶爾就會發痛,但從來沒有疼得像今天這麽厲害。

下了馬車之後,段愉辰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攙扶着他進府。陳湛前來接應,看着楚淩鈞的模樣,大吃一驚。

“侯爺這是怎麽了?”

段愉辰:“在雪地裏跪了兩個時辰。”

陳湛更為驚詫。

段愉辰吩咐道:“讓廚房煮一碗姜湯送來。”

陳湛轉身就去了。

段愉辰把他扶進了屋子裏,替他取下大氅,只見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朝服都是濕漉漉的。他這才想起,楚淩鈞清晨去上早朝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件。

段愉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熱,他不由舒了口氣。

于是,他又把人扶進了浴室,浴池中熱氣氤氲,他本想問問楚淩鈞是想自己洗,還是讓他幫他,可是看他一副毫無生氣的神情,段愉辰任勞任怨地給他沐浴完,又給他換上了幹淨的衣裳。好在楚淩鈞還算配合,若是放在平時,已經把段愉辰趕出去了。

回到寝卧之後,片刻過後,陳湛把姜湯送了過來,段愉辰接了過來,遞給楚淩鈞。“喝了。”

楚淩鈞倚坐在床頭,沒說話。

段愉辰挑了挑眉稍:“本王喂你?”

于是,他親自舀起了一勺,遞到楚淩鈞唇邊。

楚淩鈞面無表情,依舊無動于衷。

段愉辰看着他這副樣子,不由喚道:“……瀾玉。”

楚淩鈞垂眸看看那碗姜湯,伸手擋開。

“有酒麽?”楚淩鈞低聲道。

段愉辰放下湯匙。“你要喝酒?”

楚淩鈞垂下眸子。

段愉辰斟酌片刻,轉頭看向陳湛:“去拿酒來。”

陳湛頗有幾分不願:“王爺,空腹飲酒傷身。”

段愉辰看看楚淩鈞,又看看陳湛:“你瞧他現在的模樣,還在乎傷不傷身?”他嘆了口氣,“讓他醉一場吧。”

陳湛無奈,出門拿酒去了。

兩人坐在桌前,段愉辰給他斟了酒,接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楚淩鈞端起來直接一飲而盡了。

在楚淩鈞仰頭飲酒的時候,段愉辰手心裏的一粒解酒藥滑入了他自己的酒杯裏,随後被他盡數飲下。

随後,楚淩鈞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又是絲毫沒有任何猶疑地直接幹掉。

“瀾玉。”

就在楚淩鈞又要拿酒壺的時候,段愉辰握住了他的手腕。“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

楚淩鈞微怔片刻,随後掙脫了他,繼續給自己倒酒。

一杯接着一杯,一壺酒很快就被喝了個幹淨。楚淩鈞蹙眉看着酒壺倒不出來了,遂揚聲喚道:“來人!”

陳湛走了進來。“侯爺……”

“再拿兩壇酒來。”

陳湛十分無奈,但還是取了兩壇酒送了過來。

楚淩鈞打開酒封,懶得倒進酒杯,直接仰頭就灌。清澈的酒順着他的修長的頸流進衣裳裏,段愉辰見狀,站起身來制止。

“喝慢點,剛換了衣裳。”

楚淩鈞眯了眯眸,眼尾已經染了三分醉意,将酒壇奪了過來,繼續灌。等到他喝得嗆了一下,方才放下酒壇,蹙着眉咳了一陣。

段愉辰忙替他拍了拍背。“沒事吧?”

片刻過後,楚淩鈞舒緩過來,臉色依舊十分難看。

“瀾玉,”段愉辰看着他,試探問道,“你去五裏街……是為了見之前那位老者嗎?他跟你說了什麽?”

楚淩鈞神色稍暗。

段愉辰執起酒壇,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你要是不想說的話……也沒關系。”

楚淩鈞拿過酒壇來繼續灌酒。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直到這一壇也見了底,他才砰的一聲将酒擱在桌上。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皺着眉閉了閉眸。“那個人,是宋府曾經的管家。”

“……竟是如此?”段愉辰面容稍顯驚詫。

醉意上頭,楚淩鈞不由有些頭痛起來。他一手撐着額角,閉目道:“他給我看了宋閱和陛下只見往來的密信。那三十萬兩銀子,宋閱是得了陛下的授意才這麽做的。”

“可笑……燕梧鐵騎在前線拼死厮殺,換來的,竟是如此……”楚淩鈞自嘲冷笑,握着空空如也的酒壇砰的一聲摔碎在地。“可笑……我還盼着陛下能為六萬戰死将士讨回公道,豈知這世間,根本沒有公道——”

楚淩鈞拿起另一壇酒,拆開酒封就灌,喝得他眼尾愈發豔紅。

“瀾玉——”

看着他這副模樣,段愉辰一時恻隐,輕聲道:“如此說來,皇兄那般保宋閱,也說得通了……”他輕嘆口氣,繼續道,“皇兄的性子就是如此,他本就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楚家。說白了,他就是忌憚燕梧鐵騎。畢竟,燕梧鐵騎如今已經不像是大晟的兵,而更像楚家的私兵了。”

“那他要我如何做,交出兵符?好啊。”楚淩鈞自嘲道。“可笑燕梧鐵騎為你們段氏守江山,最終落得屍骨無存,也無人知曉。”

段愉辰一聽,臉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不由心虛地握住了他的手。“你別連我一起罵啊……你這麽說我會很委屈的。”

楚淩鈞沒回話,只掙脫他的鉗制,繼續猛烈地灌酒。

段愉辰見狀,又攔住了他。“瀾玉,喝這麽快會傷身的。”

“傷身?”楚淩鈞冷笑。“我還要這幅身子作甚?”

“……”段愉辰突然下意識脫口而出。“我要。”

“你要?”楚淩鈞因醉酒而臉頰酡紅,眯了眯眸看着他。“你想要什麽?”

“要你。”段愉辰說。

楚淩鈞舉起酒壇再灌,然而酒壇中只流出兩三滴酒液,随後被他随手放回桌上。但是他卻沒有放穩,酒壇滾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噗嗤一聲笑了。“給你了,拿去。”

段愉辰:“……給我?”

楚淩鈞已經喝醉了,眼睛紅得厲害,自嘲不止:“留着也沒什麽用,你想要就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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