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叢向庭立刻變了臉色:“誰告訴你的?”
“你先回答我。”阮餘說。
“徐泓書跟你說的?”叢向庭眼中流露出一絲沒遮掩好的戾氣,“她怎麽說的,你.....”
阮餘沒耐心了,加重語氣:“回答我!”
叢向庭看着他,有些無奈:“是。”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聽叢向庭親口說出來,阮餘還是覺得呼吸困難,像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要騙我?”
“我沒想騙你,你別生氣,先坐下來,我再跟你解釋好嗎?”叢向庭伸手去碰阮餘的胳膊。
啪。
清脆一聲,阮餘打開了他的手。
叢向庭怔了下,顯然沒料到,手在空中僵了一會兒,竟然也有點委屈:“我只是不想她打擾你上學,這有錯嗎?我也沒做什麽啊。”
阮餘皺了下眉:“什麽意思?”
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人回來了卻是來質問他的,叢向庭心情也不太好。
“一年前她就發現欠條了,那個時候打算問你要錢,打聽你的聯系方式的時候被我知道了。”
略去中間各種細節,他簡單地說:“我只是給了她點錢,讓她等你畢業再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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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向庭覺得話說到此,阮餘就算不被感動,至少也不會再生氣。
于是他碰了碰阮餘垂在身邊的手指,見沒被推開,膽子大了些,握住阮餘的手,在掌心中揉捏了幾下,說:“真的只是這樣,我沒有故意騙你。”
阮餘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沒有說話。
叢向庭覺得這是這件事過去了的信號,他看着阮餘濃密的睫毛和白嫩的臉龐,越看越覺得可愛,忍不住想親一口。
仗着這兩天阮餘給了不少好臉色,叢向庭伸出另一只手摟住阮餘的腰,打算好好親一下的時候,阮餘忽然擡起眼皮,看着他說:“你的西裝呢?”
“嗯?”叢向庭不解。
“下午和徐泓書見面不是穿的西裝嗎?”阮餘似乎是覺得很好笑,“我怎麽從來沒在衣櫃裏見過你的西裝?”
叢向庭頓住動作,一時沒想好說辭。
阮餘歪了下頭,依舊是乖巧的模樣,一丁點攻擊性都沒有:“你被趕出來也是假的吧?”
空氣似乎凝固住了,周圍變得安靜。
叢向庭看着阮餘,嗓子發緊:“你,今天見到我了?”
“嗯,”阮餘掙開叢向庭的手,“你和她見面的咖啡廳正好在聚餐的附近。”
他坐在沙發上,感覺胃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因為晚上幾乎沒怎麽吃過東西,一直在想叢向庭。
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面對徐泓書時的不屑與不可一世,真是很久沒見過了。
和這兩個月的叢向庭完全不是一個人。
叢向庭沒想到會這麽巧,但他很快就承認了:“是,我是說了謊。但我不這麽說,你會讓我住進來嗎?”
阮餘沉默看着他,半晌,吐出兩個字:“不會。”
叢向庭扯了下嘴角,似乎想說什麽,但忍住了。
他轉過半個身體,沒什麽表情地盯着天花板,極力壓制心中不斷湧上來的煩躁。
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冷靜,他嘆了口氣,走到阮餘面前蹲下。
“不管我是不是被趕出來的,這根本不影響什麽,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
是只有這一句話是謊言嗎?
是這兩個月的一切都基于謊言之上,所有點點滴滴全都是假的,甚至連一句真話都沒有。
阮餘忍着胃疼說:“你不應該騙我。”
“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叢向庭為自己解釋,“你說見到我就不舒服,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又不敢随便去找你,怕你更煩我,除了這個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了。”
針紮一樣的痛感以胃為中心漸漸朝四周擴散,阮餘咬了下唇:“你每天在我面前演戲不覺得累嗎?”
“我演什麽戲?”叢向庭頓了下,忍住脾氣,“我每天給你做飯洗碗,甚至還洗衣服,以前我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這都算演戲嗎?”
“不願意你可以不做。”
“我沒不願意,但你能不能看在這些的份上,念我點好,不跟我計較了?”
阮餘臉色蒼白,根本不想再信叢向庭一句話。他偏過頭,冷淡地說:“既然都是假的,你也不用再委屈下去,搬出去吧。”
直接被判了死刑,叢向庭根本不可能接受,更接受不了的是阮餘的态度:“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待在一起?這麽迫不及待趕我走?”
“反正遲早也要走,”阮餘轉頭看他,“你能一輩子待在這裏嗎?”
叢向庭蹙起眉:“什麽意思?”
阮餘深呼吸了一口氣,抑制住腹部綿綿不斷的痛感:“這裏是我家,你現在起了興致,可以一個月兩個月,甚至半年的住下去,之後呢?等你失去了興趣,不是遲早要搬走嗎?”
只是提前到了今天而已,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我,”叢向庭掃了一圈對他來說确實過于寒酸的房子,當然沒打算一輩子都蝸居在這裏,“我們可以一起搬走,你不喜歡以前的地方,就挑你喜歡的再買一套房子不就行了嗎,何必——”
“我不會搬走,”阮餘打斷他,“只有你需要搬走。”
叢向庭不明白阮餘的意思,更不懂他在較什麽真:“說來說去你還是要趕我走?”
阮餘抿着嘴,看起來很無情:“嗯。”
雖然叢向庭一直跟自己說要有耐心,反正已經等了五年了,再等下去也沒什麽。
可他以為如今他和阮餘的關系已經近了一步了,至少阮餘沒有再拒絕他,結果現在還是說斷就斷。
和五年前一樣,他們接吻、擁抱,做所有親密的事,阮餘依舊決絕地選擇離開,一次都不會回頭。
“好,反正你就是讨厭我,不論我做再多你都覺得我是在演戲。”
叢向庭站起身,閉了下眼,卻越想越氣,心中怨言一大堆,不吐不快:“我天天變着花樣伺候你,你還是煩我,你就喜歡和陳奕西待在一起是吧?回國誰都沒聯系偏偏和他有聯系,還去他的公司上班,見到他你是不是就不會不舒服了?”
阮餘不明白怎麽會提到陳奕西,心煩地看着叢向庭:“關他什麽事?”
“他對你有什麽龌龊心思你不知道嗎?”
阮餘更不明白了,皺起眉:“什麽心思?”
叢向庭冷笑了下:“他沒跟你說過?”
越說越偏,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阮餘頭疼地說:“你不要牽扯其他人,現在說的是你騙了我。”
“我騙你是因為愛你!”叢向庭說得坦坦蕩蕩,他的心意又不丢人,“哪有人騙人就是為了天天做飯洗衣服的?要不是因為愛你我為什麽要做這些,我說謊你罵我一頓不就行了嗎?再不濟打我一頓,有必要非趕我走嗎?以後你都不打算見我了?就因為我騙你?”
不僅強詞奪理,甚至毫無悔改之意。
再争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阮餘指了下門,對叢向庭說:“你現在就走。”
“我不走,”叢向庭拉了把椅子坐下,惡狠狠地說,“想我走了好跟陳奕西成天混在一起嗎?你想都別想!”
“你總提陳奕西幹什麽,跟他有什麽關系?”阮餘的身體都在顫抖,分不清是疼的還是被叢向庭氣的,總之他也被刺激得口不擇言了,“就算我跟他成天待在一起又怎麽樣,至少他沒對我做過混賬事!”
叢向庭呼吸停滞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看着阮餘。
他覺得阮餘終于說了真心話,阮餘就是打心眼裏覺得陳奕西比他好,于是也破罐子破摔:“我是做了混賬事,你讓我一輩子跟你贖罪都可以,但你就一點錯沒有嗎?”
阮餘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我做錯了什麽?”他看着叢向庭,情緒也激動起來:“是我讓你把我關起來的嗎?還是我讓你不讓我去上學的?”
“那是你先騙了我!”
“我騙你什麽?”
“我一直以為我們在談戀愛!你情我願的談戀愛!可你呢?”即便是現在提起,叢向庭依舊無法做到心平氣和,五年前的委屈沒有因為時間過去而消逝哪怕一丁點,“你一聲不吭就去了別的大學,甚至都不願意告訴我一聲,我他媽才像個傻子,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被蒙在鼓裏。從頭到尾你根本就沒拿我當回事,變成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這不是騙我是什麽?”
看着叢向庭有些泛紅的眼角,阮餘覺得自己的心髒也像被揪住了一樣,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
可他還是說:“那算什麽談戀愛,是你——”
“不是談戀愛為什麽要接吻?又為什麽上床?你又要說是我強迫的對吧,就像你跟陳奕西說過的那樣。”
叢向庭眼眶發熱,一絲理智都不剩:“現在你也要說自己是被強迫的嗎?啊,早上出門我親你的那下,你也是不情願的對吧。昨天晚上呢,我用嘴給你弄的時候你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非常屈辱?因為我在強迫你?”
阮餘不記得自己跟陳奕西說過這種話,他沒有這段記憶。
可現在他根本沒有心思想這個,叢向庭說的話讓他嘴唇都在發抖:“你閉嘴!”
“我為什麽要閉嘴?說實話,你真的有那麽讨厭我嗎?不說現在,以前做過那麽多次,你也不是沒爽過吧,要真是我強迫你,為什麽你還會有感覺?”
叢向庭的所有惡劣在此刻都向阮餘宣洩出來,自己卻沒察覺,甚至愈演愈烈。
“你去上大學前那次,我碰都沒碰你,你自己就出來兩次,這也是我強迫的嗎?”
因胃裏不斷加劇的疼痛,阮餘呼吸都變得虛弱,耳邊一直嗡嗡作響,連叢向庭的聲音都聽不清了。
但還是聽清楚了,每一個字都準确傳達入耳,甚至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回憶。
他想叢向庭真的話太諵砜多了,一個字他都不想再聽了,所以他說:“閉嘴。”
可叢向庭沒聽到,依舊在訴說自己的委屈,走到阮餘面前:“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為什麽不拒絕我,在我第一次親你的時候,你就應該直接推開我——”
——啪。
阮餘用巴掌讓叢向庭閉嘴了。
他明明沒什麽力氣,整個腹部都在痙攣,可打在叢向庭臉上的巴掌卻很大力。
叢向庭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也許剛剛只是在鬧脾氣,現在才是要真的發怒了。
其實這副模樣的叢向庭,才更讓阮餘覺得熟悉。
可所謂的怒火并沒有如約而至,反而叢向庭只是用力咬了咬牙,緊繃下颌線,用硬邦邦的語氣對阮餘說:“打這麽用力,你的手不疼嗎?”
說完這句話,叢向庭才注意到阮餘的不對勁,立刻把要說的話忘個精光,只能看到阮餘臉上的難受和虛弱,俯身摸了摸他被汗浸濕的額頭:“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阮餘偏過頭,不想他碰自己:“你現在走,我不想看見你。”
叢向庭蹲下來,執拗地握住阮餘的手,異常冰涼,這下真的慌了:“到底哪裏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算了,太晚了,我叫醫生過來。”
說着他就要去摸手機。
阮餘感覺疼痛似乎減弱了些,抽回手說:“不用,我有藥。”
“在哪,我去拿。”叢向庭馬上站起身。
他去燒了熱水,看着阮餘喝下藥,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蹲在阮餘面前,他別別扭扭地開始道歉:“我錯了,我說的都不是人話,你別生氣了。”
阮餘放下水杯,冷冷瞥叢向庭一眼。
“我是混蛋,我是人渣,我是畜生,就當我說的話都是放屁行不行。”叢向庭的認錯态度是好的,“你要是還生氣以前的事,要不我讓人拿來鎖鏈,換你把我關起來,不讓我出門,行不行?”
阮餘還是不理人,叢向庭徒勞地抓了抓頭發,想抱抱阮餘又不敢,只能說:“怎麽才能不生氣,你告訴我,我全都照辦。”
“你現在走。”阮餘說。
叢向庭不假思索:“換一個。”
這算什麽照辦,阮餘瞪着他,忽然推開他,自己站起來:“那我走。”
“別啊,”叢向庭立刻拽住他,“非要趕我走嗎?”
阮餘推他:“是,我不想看見你!”
叢向庭擋在阮餘面前,不讓他走,像無賴一樣:“可是我想看見你。”
阮餘受不了他了,嘴唇都發白:“叢向庭!”
“好好好,”叢向庭怕他把自己氣到,什麽話都不敢說了,“等你不難受了我再走可以嗎,我先抱你回房間休息......”
阮餘推開他,冷着臉把門打開,走廊的風瞬間灌進客廳。
“你可真是我祖宗,我走我走我走,行了吧,”叢向庭不服氣地嘀咕,走到門口,看着阮餘不住唠叨,“只吃藥能好嗎,要不還是去醫院——”
——砰。
話都沒說完,阮餘就無情地把門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