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二天,蔣未一大早就開着車來了。方賀舟還沒到,因此就顯得他有點格格不入。
“方賀舟不來?”他沒話找話地問了聲。
“忙吧。”蔣旻池收起手上的書放在一旁的包上。那包東西是許奚剛整理好的。
蔣未無意識地癟了下嘴,被蔣旻池看到了。
“人家也有自己的工作,你幹嘛這樣。”
“我哪樣了?”蔣未不解,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動作。
蔣旻池搖搖頭,含糊着過去了。許奚從外面進來,拿着辦好的手續單子,另一只手上是一大包藥,吃的抹的都有。
“可以走了嗎?”見他進來,蔣旻池問。
“可以了,”許奚把手裏的東西裝進包裏,又四處檢查,去衛生間看了看還有沒有遺漏的東西。“走吧,都收完了。”
車停得有點偏。來到樓下後,蔣未說他自己先去把車開出來,讓許奚和蔣旻池在門口等就行了。
等蔣未的時候,方賀舟打來電話:“你們走啦?我去病房沒看到人。”
“在樓下。”蔣旻池說,“你來幹嘛,沒必要啊。”
“咳。我就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搭得上手的。”
蔣旻池聽到腳步聲,估計方賀舟在一邊下樓一邊跟他講電話。
“那你先下來吧,我們在出口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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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旻池挂了電話,看着許奚提着大包小包地默默站在一旁。
“給我拿一點。”他伸手過去。
“不用。”許奚躲開他,“車就快來了。也不重。”
“沒事,你……”
許奚直接打斷:“方賀舟來了。”
順着許奚的眼神,蔣旻池看到方賀舟正小跑着過來。
“蔣未開車去啦?”他走近才問。
蔣旻池點頭,“你要是忙,就真沒必要過來。”
方賀舟估計不想跟蔣旻池客氣這個問題,于是朝着停車場出口的地方打望,沒想到真看到了蔣未的車。
“來了。”他說了句,“我來推吧。”又對許奚說。許奚沒拒絕,讓開位置讓方賀舟接手。
當初一買下這個車,蔣未就去做了改裝,在後門加了一個自動伸縮梯,這樣蔣旻池坐着輪椅就可以上車,很方便。
是個工作日,且已經過了高峰期,路上的車不多,開得倒也順暢。
幾人的話也不多。許奚跟另外兩人總歸是沒那麽熟。雖然以前他跟蔣未就認識,但中間畢竟有蔣旻池的事兒擱在那,自然就隔着層沒說破的別扭在。
暖場的話大多是方賀舟在找,說的也是跟蔣旻池相關的,不過是讓他多休息,好好養傷之類的。
後面又聊到診所已經重新修整好了,等他好了就可以回去重新開張。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關門,然後去你老師那兒。”方賀舟側身轉過去,看着蔣旻池。
“再說吧。”蔣旻池還是有所保留,“先開着。”
方賀舟又坐回來,“林欣他們來看過你嗎?”
“林欣來過,魏一豐微信上問過。”
“估計也是吓得不輕,”方賀舟打趣,“竟然沒說要辭職啊?”
“我給他們說了,可能得一個月後才能重新開張,他們要是想重新找其他的地方,我也不介意。但是兩個人都沒說要辭職,說是等我回去。”
“那還挺好,要是換個人,估計早就跑路了,特別是新來那個,叫什麽來着?”
“魏一豐。”
“哦,對。剛來也沒多久,就遇上這事兒。”
蔣旻池勉強笑笑,也是覺得挺意外的。
到家了以後,方賀舟和蔣未幫着把東西放進去後就離開了。
蔣旻池沒多留他們。畢竟是工作日,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只是說等他好了,到時候找個機會出來吃個飯。許奚把他們送到門口,方賀舟說:“有事兒叫我們。”
“謝謝。”
“別那麽客氣。有事兒打電話,随叫随到。”
蔣未沒插話,也沒明面上表示什麽,不過還是等方賀舟把話說完後,才跟他一起上車。
等人走了,許奚進屋把房間裏裏外外重新打掃了一遍,又把院子裏那盆半個多月沒人澆水的綠蘿澆了水。
說來也是奇怪,之前一直斷斷續續的下雨,這半個月倒是不下了。盆裏的土有點幹,不過幸好還沒死掉。
綠蘿還是好活的植物,生命力頑強。
昨晚表白後,許奚就順勢跟蔣旻池睡在了病床上。可即使這樣,蔣旻池到目前為止,也沒在明面上松口。
許奚沒敢問,只是猜測着蔣旻池可能不會讓他馬上走了,因此不願冒風險要求更多。
“想要吃什麽?”等收拾完了,他來到沙發上坐下,問旁邊的蔣旻池。
蔣旻池又在看書。那本書許奚也看不懂,只是封面倒是熟悉的。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看這本。
“叫個外賣吧。”蔣旻池看看時間,“也不早了。”
許奚想想也對,而且家裏沒什麽菜,現在去買也費時間。
附近的吃的倒也不少,但是蔣旻池還沒好全,許奚還是希望他能吃清淡點,于是叫了一個雞湯飯。
吃飯的時候也是無言。這麽大所房子,空空蕩蕩的,只有咀嚼的聲音。
“外面的院子,”吃到尾聲,許奚看着蔣旻池的臉色,試探性地問,“我可不可以買點花回來種?”
蔣旻池聞聲停下拿着湯勺的手,擡頭看他,“嗯?”
“就是外面的院子,你看也那麽大,不利用起來可惜了。我想買點花什麽的回來種,可以嗎?”
蔣旻池低下頭,舀了勺湯喝,然後才說:“嗯,你想種的話就買吧。”
許奚開心了,低着頭喝湯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地揚。他把自己縮在椅子裏,暗自竊喜,整個臉都快埋在碗裏了。
“那……”他樂了一陣,然後才努力控制住激動的心跳,又問,“我今天……今天不走了,好不好?”
這次蔣旻池沒停下,像是沒聽到許奚的話一樣,一直埋頭喝湯。
許奚前一秒的雀躍轉瞬即逝。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可他又忍不住。
只要蔣旻池收起一根刺,他就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收拾飯盒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打量蔣旻池,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可失敗了。
下午竟然又開始下雨了。
已經是秋天。秋雨來得不急,只是慢慢地下,像是在地上鋪一層又一層的棉。
蔣旻池午睡的時候,許奚也在沙發上眯了會兒。等他醒了,蔣旻池好像還在睡,于是他就出去打算買點菜。
剛出門,就撞上了梁藝淑。
“阿,阿姨。”他趕緊叫了一聲,站得端端正正,像是個遇上了老師的幼兒園小朋友。
“小奚,你也在啊。”梁藝淑看着很着急的樣子。
“嗯。”許奚看她,“阿姨,您怎麽來了?”
梁藝淑朝屋裏看看,沒見到蔣旻池人,于是把眼神收回來,突然厲聲問:“你們就這樣瞞着我們?”
許奚幾乎是馬上就明白梁藝淑說的什麽。“阿姨,我,我們是……”
看到許奚漲紅的臉和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梁藝淑自覺太過于嚴厲了。她緩了緩,放慢了語調,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
“我知道,你們是怕我們擔心。”
許奚埋着頭,沒敢說話。
梁藝淑看着他那樣,也不忍心再責怪。再說這本身就不是許奚的錯。她轉而問:“好得怎麽樣了?”
“已經好了很多,”許奚馬上回答,“基本上都好全了。阿姨您放心,是些皮外傷,不嚴重的。您別擔心。”
“怎麽可能不擔心,”梁藝淑輕嘆一聲,“小奚,你知道他受傷的時候,難道不擔心嗎?”
許奚記得半個月前方賀舟告訴他蔣旻池出事的時候,他幾乎快瘋了。
“阿姨。”他猛地覺得有點愧疚,“我……”
“我是他母親,不管他受多大的傷,都是會擔心的,也是有知情權的。”
“阿姨,我知道。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瞞着您和叔叔的。”
“這麽大的事,你們再怎麽也不該瞞着什麽都不說。”
“我知道,阿姨對不起。”
縱使是帶着氣過來的,許奚的樣子也讓梁藝淑沒辦法再多說什麽。再說,如果不是蔣旻池要求,蔣未和他怎敢瞞着他們。
“哎,算了。”她妥協了,又朝裏面望望,“旻池還在休息?”
“嗯。”
“那你是要?”
“我去買菜。家裏沒有什麽吃的了。”
梁藝淑點點頭,又不自覺地放柔了語氣,好像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歉意,“我拿了點東西過來,”她把手裏提着的兩個袋子給許奚,“比較補身體,你做給他吃吧。”
許奚趕忙接過來,“好,我知道了。”
梁藝淑頓了頓,“既然他在休息,那我就不進去了。”
許奚點點頭,說好的。
梁藝淑在門前駐足了片刻,然後加了句:“就不要告訴他我來了吧。”
許奚把菜買回來的時候,蔣旻池已經自己起來了,正坐在書桌旁寫什麽。
聽見許奚回來,他停下筆看他,但什麽也沒問。
“晚上炖湯喝怎麽樣?”許奚走進來,揚揚他手裏提着的菜,“我買了烏雞,老板說是土生的呢,很有營養的。”
說這話的時候,許奚有點得意,好似等着被表揚的小孩兒。蔣旻池沒忍住動了下嘴角。他很久沒見過這樣的許奚了。
“嗯,可以。”
大概是兩個人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會如此心平氣和地待在同一間屋子裏,一人在伏案疾書,另一人在廚房平平砰砰地搗鼓。
外面的雨也沒停。屋檐下的水滴到地上,滴答滴答的。工作日的居民區,安靜得很。
晚飯很快上桌,雖然不算豐盛,但也有好幾個菜。
“好喝嗎?”等蔣旻池喝了一口後,許奚才問。
“還不錯。”蔣旻池如實回答。
雞湯裏有松茸的味道,剛頓出來,很鮮。不知道許奚用了什麽方法,湯也不膩,很爽口。
許奚放心了,接着才自己也喝了一口。另外的都是些家常菜,他憑着記憶做的蔣旻池愛吃的。
晚飯時的蔣旻池依舊沒什麽話,幾乎沒擡過頭。可吃着吃着,他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好。
即使蔣旻池不怎麽說話,依舊心有芥蒂,可他們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蔣旻池會回答他的問題。這樣的日子,也是不錯的。
而且,他相信會越來越好的。
不過這種信心在蔣旻池洗漱完後,就瞬間被瓦解了。許奚不得不面對今天到底要不要回去的這件事。
中午的那個問題蔣旻池一直沒回答,他也不敢問了。
蔣旻池洗漱完又在書房看了會兒書,許奚則一直忐忑地在沙發上等。
“我睡了。”快到十一點的時候,蔣旻池自己推着輪椅出來。
許奚走上去幫忙,把他推到卧室,又扶着他躺到了床上。等他躺下後,他也沒走,欲言又止地坐在床沿上。
“怎麽了?”蔣旻池問。
許奚緊張地揪着被子邊邊。他本垂着眼,聽到蔣旻池問他,才鼓起勇氣擡眼望着他。
“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睡,睡客房?”
這房子裏有兩間卧室。客房只有光禿禿的一張床。
蔣旻池沒回,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他。許奚心跳得很快,很是不安,生怕蔣旻池反悔。
“嗯,可以。”但他卻聽到蔣旻池說。
那一瞬他黯淡的眼睛幾乎馬上亮了起來,裏面有一些細碎的光影在閃,欣喜得有點得意忘形,以至于他竟繼續問了一句:
“那我把我的東西都搬過來,可以嗎?”
不過蔣旻池卻沒有對這個問題感到意外。也許他覺得許奚想留下來的事,其實就等同于搬過來。
“嗯,也可以。”他又說。
【作者有話說】
有些伏筆,你們看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