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診所裏的人跟之前一樣,又多了起來。蔣旻池醫術好,這是附近社區都知道的。

不僅如此,大家還摸熟了他的作息,知道他只會在上午開門,因此都會掐着點來找他。

林欣和魏一豐因此忙得腳不沾地。

中飯一般都是快到一點才能吃上。飯點之前,林欣得提前大半個小時把停診的牌子挂出去。

“我真是累得老腰都要散架了。”放完牌子後,林欣終于能坐下來喘口氣了。

旁邊的魏一豐沒說話,收拾了一下手裏的工作就打算吃飯。

蔣旻池在診室,飯是謝進給他買的。

雖然他已經給蔣未說過好幾次,現在不需要謝進在這邊了,但是蔣未依舊固執。

飯吃到一半,正低頭看手機上方賀舟發的消息時,魏一豐突然來敲他的門。

“怎麽了?”他擡頭問。

魏一豐的話一直很少。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株皺皺巴巴,一直躲在角落裏的草,很不起眼。

“蔣醫生,我能進來嗎?”魏一豐問。

“當然,”蔣旻池放下筷子,“進來吧。”

魏一豐便走進診室坐到蔣旻池對面,可卻沒馬上開口。

蔣旻池不知道他有什麽事兒,但是也沒催,就耐心地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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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頭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後,魏一豐才終于擡頭,開口好像很是糾結,

“蔣醫生,您最近診所全天開嗎?”

“嗯?”蔣旻池有點意外。

他還以為魏一豐是來辭職的,畢竟怎麽看,他都不是很能融入進來的感覺。

“之前不都是開半天嘛。”魏一豐解釋,“最近還是這樣嗎?只開半天。”

“對的。下午我有事。”

聽到這個回答,魏一豐又不說話了。

他再次垂下頭,沒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考慮工資的問題嗎?”蔣旻池猜測着,語氣盡量委婉,“工資我都是按全天發的。你們雖然只工作了半天,但是這半天也很辛苦。”

“不是這個意思。”魏一豐趕忙說。他臉色裏好像摻雜了點什麽。蔣旻池也看不懂。

“那是?”

魏一豐張了張嘴,臉擰着一團,好像話都到嘴邊了,可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沒事,我只是問一下最近的打算,這樣好安排一下自己下午的時間。”

“哦,這樣啊。下午你們可以自己安排,最近應該都是這樣,只上半天就可以了。”

魏一豐點點頭,說知道了。

等他走了,蔣旻池又繼續拿上筷子吃飯,然後一邊看方賀舟發來的消息。

[晚上出來喝酒嗎?]

他大概能猜到方賀舟的意圖。

[要在實驗室忙。]但他不是很想在這個節骨點去思考點什麽。

就這樣過了幾天,距離陳乾問他要不要回去已經快一周了。

他一直沒給明确的回答,一直在猶豫,因為內心的陰影還是占據了很一大片。

那僅有的一絲光亮,遠遠不夠撐着他往前走那麽遠的路。

而在那一周裏,許奚也都沒有去找蔣旻池。

他心裏有點亂,是那種理不清頭緒,找不到方向的亂。

方賀舟安慰他,說等過段時間兩人都心平氣和下來了,到時候他們再聊聊,相信還是有解的。

但是方賀舟不了解蔣旻池。

回國的每一天他都如履薄冰,過得戰戰兢兢。這倒不是說他是多麽地卑微,蔣旻池又是多麽的惡毒又狠厲。

只有他自己知道,蔣旻池抛開他的決心有多大。

他花了那麽大的力氣才好不容易讓他點頭,這一下,又回到原點了。

那幾天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期間跟Joe和爸媽打過一個電話。

Joe聽他從頭說到尾,末了也沒說出這事兒是誰對誰錯。

本身這事兒就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可以理解。”最後Joe給出一個公正的結論。

“我知道。”許奚不自主捏緊手機,“正是因為我明白,所以才不知道該怎麽辦。”

Joe好一陣無言。過了一陣兒,他突然轉而問:

“許,你最近是不是又開始吃藥了?”

聽到這話,許奚一下就提起了呼吸。他默不作聲。

“不要再吃了。”Joe嘆口氣,“你知道的,我當時就不肯給你開這個藥。”

“可是我沒辦法。”許奚蜷縮在沙發上,像是受驚過渡的小獸,無依無靠的,“我就是會一直想他,一直想一直想。”

其實這個話題他們已經讨論過無數次了,每一次都是以Joe無奈的妥協作為結束。

給Joe打完電話那天晚上,王堯破天荒地給許奚打了個電話過來。

許奚那時候不怎麽想說話,便沒有接。可電話一直響一直響,像催命似地響了一遍又一遍,固執得讓人心煩。

他沒辦法只能去接起來。

王堯先是跟他寒暄了兩句,打着轉轉問他最近怎麽樣,說是沒看到他跟蔣旻池一起去實驗室,所以想着問問,看是不是有什麽事。

“沒有,只是有點累,所以想休息幾天。”許奚不想把事實說出來,因為他自己都不想聽到。

“這樣。”王堯思索着,停了一下又問,“你們還好嗎?”

“嗯……挺好的。”

“小奚,感覺你過得挺不開心的。”

許奚皺眉,一來是王堯很少這樣叫他,二來也是這話說得就讓他有點不開心。

“總有磕磕碰碰的時候,”他耐着性子,“沒事兒,謝謝你關心。”

王堯沒往下說了,最後再說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等許奚把自己關了一周後,他正打算給方賀舟發條消息問問情況時,卻沒想到方賀舟先他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出事了。”電話一接通,方賀舟就直接說。

“什麽?”許奚騰地站起來,血液一下沖到頭頂,“誰?什麽事?他怎麽了?誰出事了?”

“我們現在在警局,”方賀舟的聲音很沉,給許奚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蔣未也在,他也在。”

“為什麽在警局,到底什麽事?”說話的時候,許奚已經在門口穿鞋了。

“你要過來嗎?要過來的話我們當面說。”

“好,我馬上到。”

挂完電話,許奚發瘋一般地跑下樓,去街上攔了輛車就趕去了方賀舟給他的地址那。

十五分鐘後,他來到警局,一下車就看到了在門口等他的方賀舟。

“他怎麽了?到底怎麽了,你趕緊說。”許奚沖過去,抓住方賀舟連連追問。

“許奚,你先別急。”方賀舟穩住他,“他現在正在接受調查。”

“什麽意思?怎麽會?為什麽要接受調查?什麽調查?”

方賀舟忍了忍,然後告訴他:“說是醫療事故。”

“什麽?”許奚完全不相信這兩個字能跟蔣旻池扯上關系。

“坐一會兒吧,你現在進去也見不到他。”方賀舟拉着許奚在旁邊坐下。

“什麽叫醫療事故?”許奚一邊坐一邊繼續問。

等坐下後,方賀舟才開始解釋:

“大概是早上的時候,診所突然有人沖進來,說他給病人開的藥有問題。”

有一瞬間許奚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這樣的話他明明聽過了。

“然後呢?”

“藥有沒有問題不知道,”方賀舟面色凝重,“但現在的情況是,對方說就因為吃了他開的藥,家人已經進ICU搶救了。”

許奚瞪大眼睛,心倏地重重沉了下去,後背突然發涼,心慌到喘不上氣。

“對方報了警,然後警方來了,把他帶回來調查。”

聽完,許奚好一陣沒有出聲。他覺得嗓子發緊,想問什麽,可怎麽都問不出來。

“怎麽可能……”他最後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

“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現在只能等着警方調查。”

許奚完全沒聽進去後面這句話,腦子裏面只有蔣旻池被告醫療事故這件事。

“如果,”他艱澀地開口,顫着嗓子,“如果是的話,那會怎麽樣?”

雖然他極不相信,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卻還是想知道一個最壞的結果。

“我找人問了一下,最嚴重的可能會坐牢,以後肯定也當不了醫生了。”

那一刻許奚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像是一個驚雷正正好劈在上方。

“不過還不知道。”見許奚臉色慘白,方賀舟轉而安慰他,“畢竟還是得看最終的調查結果。”

許奚不算悲觀的人,可現在還是只覺層層的窒息感撲上來,好似跌入茂密的水草裏,被纏繞得脫不開身。

他沒辦法想象,要是蔣旻池連醫生都做不了了,那以後将會怎麽樣。

“蔣未現在在裏面,我們還沒告訴他爸媽,先等等情況再看。”

“我什麽時候能見見他嗎?”

“再等等看吧,我現在也不好說。”

接着兩人都不說話了。

這樣的情況下,說什麽都顯得很無力。

一切都不在掌控。他們不知道蔣旻池現在怎樣了,不知道問詢到了什麽程度,ICU裏面的人生死未蔔。

好似瞬間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掌控,他們只能數着時間等。

許奚來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他們一直坐在那,看着警局的人進進出出,連天都快黑了也沒發現。

晚上六點多的時候,蔣未打來電話來讓他們進去。

“怎麽樣了?”三人回合後,方賀舟問。

蔣未一下子看着就滄桑了幾分,“馬上就出來。”

“結果怎麽樣?”許奚着急問。

“取保候審。”蔣未給出結論。

但許奚有點不懂,不明白這到底是說蔣旻池有責任還是沒責任。

“什麽叫取保候審?為什麽會取保候審?”

“情況比較嚴重,”蔣未嗓音幹澀,有點沙啞,“主要是那邊的病人好像情況很糟糕,而他們控訴的又是……”他忍了忍,“又是哥未盡職責引起的事故,所以……”

“那……”

“回去再說吧。”方賀舟見蔣旻池出來了,便打斷了許奚。

許奚這時也注意到正緩緩向他們而來的蔣旻池。他趕忙上去,

“還好嗎?”

蔣旻池好像猜到他會在這,因此沒有顯得多意外,只是點了點頭。

警方這時說:

“調查期間需要你們随傳随到,所以請盡量不要離開本市。若有非要離開的理由,也要記得在取得批準的情況下。”

“好的,謝謝警官。”方賀舟回答,“辛苦了。”

後面又辦了一些手續,幾人才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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