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再次手術那天,許奚爸媽都來了醫院。

因為之前已經跟醫生溝通過,明确地說了這件事不希望讓許奚知道,并請大家幫忙保密。

所以在把蔣旻池推進治療室的時候,許奚真的只是單純地以為這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療愈。

他安心地等在治療室外面,已經不再為蔣旻池是不是會好起來而感到擔心,心裏只期待着能夠早點回家。

爸媽把蔣旻池送進手術室之後沒有走,也繼續在那等着。許奚還覺得有點奇怪,便催他們趕緊回去,說這裏不用他們擔心。

“沒事。”許媽媽故作平靜,“我們今天也沒事。”

今天也不是周末,怎麽可能沒事呢,許奚想。

不過他最近能仔細思考的事情并不算很多,因此這個念頭也只是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就又轉出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許奚覺得今天的治療特別的長,他都等了好久了,門都還沒開。

“爸。”許奚站起來活動筋骨,“他怎麽還沒出來呀。”

“可能……”許爸有點不忍,“可能是這一次需要的時間有點長吧。”

這麽說許奚也認可地點點頭。

三個人便又繼續坐在那等。有時候許奚會找爸媽說話,講一些蔣旻池出院之後的事情。

大多數時候,大家都是無言地坐着。兩個中年人在心裏反複詢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從早上等到下午,蔣旻池都還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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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奚等得有點着急,漸漸地微微煩躁起來。他覺得好久都沒見到蔣旻池了。

可明明也只是幾個小時而已。

“還不出來嗎?”他扒着門,想看看裏面的情況。只是眼裏黑壓壓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又等了片刻,原本冷清的治療室的樓道裏,突然快步走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一聲,面色匆匆,從他們身邊風一樣的閃過,開門進了治療室。

“怎……怎麽了?”許奚疑惑地看着爸媽問。

裏面肯定只有蔣旻池,那為什麽現在突然會那麽多人一窩蜂地進去?

“沒事。”許爸爸盡量讓自己表現得鎮定,“只是日常治療罷了。可能是實習的醫生來觀摩吧。”

許奚有點猶疑地點點頭,依舊沒有多想。他只是有點焦急,但并沒有覺得不安。

等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蔣旻池的手機突然響了。

每次蔣旻池進治療室或者手術室的時候,手機都是讓許奚拿着的。

許奚見上面是一條微信消息,便沒打開,把手機按掉後,又繼續盯着手術室。

但是手機上的消息卻一會兒一條,幾分鐘下來,都不下十幾條了。

想着是不是有什麽人找蔣旻池有急事,他決定先替他看一下。打開微信,只見那上面是方賀舟發來的消息:

“那啥,我覺得你還是跟小奚商量一下好了。”這是最近的一條。

許奚皺眉,有點疑惑地看着那句話,不懂什麽意思。

什麽叫跟自己商量?他們是要商量什麽?

在好奇心和擔憂的驅使下,他點開聊天框,看到了方賀舟這幾分鐘發來的十幾條消息:

“這個方法太冒險了。”

“那你決定什麽時候試?”

“或者你要不要跟許奚商量一下?”

“我說,要不還是算了。醫生都說了概率不大,咱要不不冒這個險?”

……

斷斷續續十幾條,全都是勸蔣旻池的。

許奚很是懵了一陣兒,不懂什麽叫手術風險大。蔣旻池不是都做過手術了嗎。

一股很不好的預感瞬間升起。他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喂,你……”方賀舟接起電話,剛起話頭就被許奚打斷。

“是我。你剛才說的什麽意思?”許奚直接問。

方賀舟聽到許奚的聲音,腦子嗡了一下,有幾秒什麽都說不出來,第一個想法是自己可能壞了事。

“那個……”

“你們到底瞞着我什麽?”許奚怒問。

方賀舟捏着手機沉默着,一時無法下定決心該不該說實話。

“求你告訴我。”可這時電話這邊的許奚卻是帶着哭腔,好像剛才的憤怒也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哎。”方賀舟想想還是決定直說,畢竟現在許奚都看到消息了,再想要瞞下去,也基本上是徒勞,“就是……他打算再試一次。”

接下來幾分鐘,他挑挑揀揀,簡略地給許奚講了醫生給蔣旻池說的話。

正當他講到蔣旻池可能要決定接受這個嘗試的時候,許奚顫着嗓音說:

“他已經進去了。”

“什麽?”

“他已經在裏面了。好幾個小時都沒出來。”

原來如此,難怪許奚會看到這些消息。

“那現在怎麽樣了?”方賀舟心沉了一下,一下慌得很。

“我不知道。”許奚怕得要死,“我不知道。”

說完他挂了電話,什麽都不管地跑上去扒在門上,想要看一看裏面的情況。

“小奚。”許媽上來拉他,“再等等吧。”

這時許奚又驀然想到什麽,轉了個彎就快速明白了,看着爸媽問:“爸媽,你們都知道對不對?”

難怪他們都等在這,面色還這麽凝重。

許奚覺得自己太遲鈍了。所有人都知道,都在瞞着他,他卻一點都沒發現。

“什麽?”許媽媽有點心虛。

“您還不願意說,”許奚哭喊着,“你們都在騙我!”

“小奚。”這時許爸爸也上來。

“你們都在幫着他騙我!”

許奚快要崩潰了。

只要一回想到剛才那一行人腳步匆匆,臉色嚴肅的模樣,他就吓得要死。

“為什麽都要騙我!”他有點崩潰,“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爸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突然就知道了,但是看着瞞不住了,也沒再試圖掩飾,同樣也無法給自己找出辯解的話來。

許奚後背冒了一層冷汗,喊完了又去扒着門,看不清又用耳朵貼着聽。

淚流了一臉也顧不上擦。

接着他心慌得有點站不住地順着門滑到地上。爸媽想去扶,可是他怎麽也站不起來。

“怎麽能這樣!”他喃喃念道,“你們怎麽能這樣。”

說完突然又不敢哭了,只能咬着手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發抖,不要亂想。

“小奚,這事兒是我們瞞着你,确實不對。”許爸爸說,“但是旻池明白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同意。”

“我當然不同意!”許奚大喊,“我怎麽可能同意!”

他把臉埋在膝蓋裏,身子一抽一抽地,又開始用那種一點都不出聲的方式哭。

圍在他身邊的爸媽本應該說點類似于蔣旻池都是為了他之類的話,可是想想,這樣的話又何嘗需要他們說。

治療室外的空氣沉郁到谷底。他們看看緊閉的門,輕聲嘆了口氣。

方賀舟再次打來的電話被許奚按掉了。

他不再說話,只是固執地蹲在門口,眼淚淌滿全臉了才擦一擦,其餘的時間一直揪着自己的手。

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充斥在整個胃裏面,讓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可眼睛卻想充血了一樣的紅。

大腦裏面一直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響,吵得他腦子快要炸了。可又很矛盾地,他好像又聽不見周圍有任何響動。

“如果他不在了該怎麽辦?”只有這句話還是清晰的。

爸媽看他這樣,心有不忍,可也無能為力,只能期待着裏面的蔣旻池能夠再努力一點,能夠早哪怕一分一秒出現在許奚的面前。

就這樣等了不知道多久,許奚覺得自己好像正挂在懸崖上。在他手酸了,沒有力氣了,快要墜落了的時候,那扇冷冰冰的大門終于開了。

“Doctor……”他攀着牆壁叫了一聲,可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所幸醫生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點了點頭,給了最直接的一個結果,“Out of danger.(沒有生命危險。)”

許奚在那一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轉回病房的蔣旻池依舊還在睡着。

醫生說,他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能不能好,只能聽天由命。

也許是因為賭氣,但是更多的是因為他真的舍不得離開。自從蔣旻池回病房後,許奚基本上都沒有離開過病床前的那張椅子。

爸媽叫他回去休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睛死死地看着床上的人。

“算了。讓他守着吧。”許爸爸最後妥協道。

于是,許奚負責看護蔣旻池,而爸媽則負責看護許奚。

那幾天洛杉矶突然升了溫,晚上也沒有那麽涼了。

自從蔣旻池出來後,許奚就一直沒有說過話。他不眠不休,從白天坐到黑夜,又從黑夜坐到天亮,像是一尊雕塑那般地守着。

不過好在這次蔣旻池花在蘇醒上的時間要比上次少得多。

就這樣等到第三天清晨。那時房間裏一片寂靜,許奚正把頭埋在膝蓋裏打盹兒,這時聽到有人叫他:

“小奚。”

他一個激靈坐直起來,見蔣旻池正看着他。

“小奚。”蔣旻池又叫。

可是許奚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呆呆地愣在那,眼睛一眨不眨。

“怎麽了?吓到了嗎?”蔣旻池想伸手去拉許奚。

這時許奚卻如夢初醒一般,趕緊躲開了蔣旻池的手。

“怎麽了?”蔣旻池再次問。

許奚不說話,又愣着看了看,然後就從凳子上下來打算往外跑。

只是坐得太久,他的腳有點麻,走了兩步一個趔趄差點摔着。

“小心。”蔣旻池喊他。

但許奚一點都沒停下,幾乎是踉踉跄跄地跑出病房,用沙啞的聲音把醫生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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