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許奚睡了二十多個小時,到第二天傍晚了才醒過來,期間幾乎連翻身都很少。
想必是累到極限了。
等他醒來時,蔣旻池正好去打針了。
“小奚,你醒了嗎?”許媽見他睜開眼,便上去關心道。
許奚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把眼神投向媽媽,“媽。”他聲音嘶啞地叫了一聲。
“快起來吃點飯。”
許奚支撐着坐起來,然後看看旁邊空無一人的床,一下清醒了不少,瞬間就坐直了。
“他人呢?”
“去打針了。”
“哦。”許奚放心了,身體也松懈下來,軟踏踏地靠在被子上,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這樣。”
媽媽本想勸勸他,但是想到他這幾天幾乎都沒怎麽吃東西,于是還是打算先不說,讓他把飯吃了。
“我去給你買吃的,你先緩一會兒。”
許奚沒拒絕,“好的,謝謝媽媽。”
等病房只剩他自己一個人了,他又躺回去,有點沒氣力地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接着繼續盯着天花板發呆。
沒等一會兒,病房門被推開,爸爸推着蔣旻池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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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奚,你醒了嗎?”蔣旻池一進門就往許奚的床上看,見他睜着眼睛,便趕緊問。
許奚平躺着,聽到聲音也沒看他,只是默默地拉起被子,然後把自己埋了進去。
蔣旻池看他這個樣子,心裏很是難受,可是他剛做完手術不久,連坐都坐不起來,也沒辦法去拉拉他。
這時許媽媽提着飯菜進來,看了一眼病房裏的兩人,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先起來吃飯吧。”她去叫許奚,把他從被子裏拉出來。
許奚這次倒是沒抵抗,悶聲下床,然後開始坐到旁邊的桌子上吃飯。
許爸爸已經把蔣旻池換到病床上了。等一切都弄完,又跟護士确認了晚上沒有其他的事情,他接着對許媽提議道:
“小奚已經醒了,我們就先回去吧。”
許媽媽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點點頭,“那我們先回去,小奚你多照看着點,”
許奚小聲嗯了一下,也沒擡頭,自顧繼續大口吃飯。
蔣旻池見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知道是餓狠了,也就沒有打擾他,想讓他先吃飽再說。
病房裏只有許奚的咀嚼聲。
天已經慢慢暗下來了。蔣旻池躺在床上,回想着醫生剛才的話。
按照目前的情況,恢複起來應該比預計的快,差不多一個月之後,他就可以試着站起來。
如果沒問題的話,就要做康複訓練了。
他已經五六年沒有站立過,因此康複訓練可能得花不少時間和力氣。
正想着,那邊的許奚已經站了起來,開始收拾飯盒。
“吃飽了嗎?”蔣旻池馬上問。
但許奚沒理他,自己收拾了飯盒,然後拿起手機回複了一些消息。
其中一條是方賀舟的喃楓,上面寫着:
他剛打電話給我說,你不理他啦?
許奚看着消息,想了想,還是不知道回什麽。
“小奚,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蔣旻池有點可憐地側躺在病床上,繼續讨好地求。
許奚依舊不出聲。
這倒是有點像他大學的時候,愛生悶氣,一遇到蔣旻池惹到他了,就不跟他說話。
不過那時候的蔣旻池,哪能這樣惹他,也不過是某天沒忍住給他種了一個顯眼的草莓,害得他被同學笑這樣的小事。
這樣的氣很好哄,蔣旻池親一親,抱一抱,他自己就能沒忍住笑起來。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瞞你的。是我錯了。”蔣旻池繼續道歉。
“我就是想再試試,我不想一直拖着你,所以有機會我就不想放棄。我……”
陳情未到半,許奚卻一下站起來就往外走,好像是連他的解釋都不想聽了。
“小奚……”蔣旻池想叫住他。
但是許奚沒停,快步走出去,然後就關上了門。
安靜的病房只剩自己,蔣旻池很是不安,又有點力不從心。
他不知道許奚去了哪裏,什麽時候回來,還回不回來,還是不是對他像以前一樣。
突然地,他就對許奚抓不住他的那種感覺感同身受了。
以前的他是一顆無根的浮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飄走。而岸邊的許奚卻是被困住的漿草,只能原地等他,抱着一些渺茫的希望。
過了大概半小時,許奚回來了。
他去洗手間打了水,端到病床邊,打算給蔣旻池擦身。
蔣旻池又開始試圖跟他說話,輕聲叫他,只是他都沒什麽反應。直到擦手時,蔣旻池終于找到機會抓住他,把他緊緊地拽在手裏。
“別不理我,好不好?”言語凄凄。
許奚想把手收回來,可奈何蔣旻池的手比他的大,力氣也不弱,因而被包得死死的,怎麽都抽不走。
“我錯了,我讓你擔心了,都是我的錯。我自作主張,武斷,不考慮你的感受,都是我的錯。理理我,行嗎?”
許奚放棄了掙紮,可也只是讓他牽着,眼睛看着別處。
“你要怎麽生氣都可以,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這樣冷冰冰的不跟我說話,小奚,我有點害怕。”
“可你有什麽好怕的呢?”這時許奚轉頭過來,語氣平靜的問。
他的眼裏沒什麽色彩,絲毫未起波瀾,連臉上都不見愠色。
“我當然怕。怕你不理我,怕你離開我。”
許奚淡淡地看着蔣旻池殷切的眼睛,卻一點都不覺得感動。
他還是把手抽了出來,然後很是失望地說:
“我現在有點讨厭你。”
從那天後,許奚還是依舊盡心盡力地照顧蔣旻池。
他按時喂他吃藥,推着他去做治療,給他準備一日三餐,晚上又仔細地幫他擦身。
可就是不怎麽跟他說話。
除開必要的溝通,他基本上是自動屏蔽蔣旻池的聲音,不管他怎麽道歉,都絲毫不動搖。
蔣旻池知道他這次是真的傷心了,心疼的不得了,又很是後悔,想着各種方法去哄他,只是他現在被囿于那方寸之間,能做的很有限。
關系降到零點,唯一還可以安慰的是他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大半個月後,他已經可以坐起來了。
下半身的觸感比剛醒過來的時候更加清晰。雖然還沒有做康複訓練,但是他已經能夠自己控制去移動雙腿。
最重要的是,每個早上,他都能感受到身體的本能反應。這使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好起來了。
洛杉矶又熱了一點,許奚見他好了一些,晚上便帶着他去洗手間洗澡。
浴室的熱氣讓兩人都有點恍惚。就在這樣朦胧的水霧裏,許奚久違地看到了蔣旻池的反應。
“小奚……”蔣旻池音色嘶啞低沉,想去牽許奚。
只是又一次被躲開了。
氣氛有點尴尬,又極近暧昧,最後全程無言地完成了這次洗漱。
回到病床上,許奚剛想走,但一下被蔣旻池拉着抱在了懷裏。
“放開我。”許奚掙紮道。
蔣旻池怕他像上次一樣掙紮開,于是摟得極其的緊。
“可不可以讨厭我的時間短一點?”他把臉埋在許奚的頸窩,小聲地求。
“我不想抱。”許奚一直推他。
“老婆,真的是我錯了。你原諒我一次。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好不好?”
然而許奚覺得不好。以前蔣旻池也是這麽說的,可還是老騙他。
蔣旻池微微放開,然後湊到許奚面前去,一下一下輕撫他的臉,“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說完就想去親他。
許奚側臉躲開了這個吻。
他沒強求,又把他摟進來抱着。
許奚這次沒掙紮了,不過不是因為原諒了他一點,而是覺得有點累。
蔣旻池抱了一會兒,然後去牽着許奚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
“你摸摸它。”他小心地說,“寶貝,你試一試。”
許奚把手抽了出來。
“碰都不想碰我了嗎?”蔣旻池無比苦澀道。
“那是你的腿,和我有什麽關系。”許奚語氣依舊冷淡。
“當然有關系。是我的,也是你的。我好起來了,以後可以照顧你,可以不讓你那麽辛苦,可以……”
“蔣旻池,”許奚突然用盡力氣把他推開,“你一點都不知道我要什麽。以前是,現在也是。你……”說到這,又有點難過地講不出來了。
他站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