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從微信到電話,從短信到許奚曾經在國外用的聊天軟件,還有其他的一些社交軟件,每一個都檢查完了,花了大半個小時,可愣是一點跡象都沒有。

最後,蔣旻池是在快要放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的時候點進郵箱的。

許奚很少用郵箱,他是知道的,因而才把這個放到了最後來檢查。

郵箱裏面的東西很少,估計這幾年許奚基本上都沒用過。新收到的是一個網站給會員發的賀年信,大概在一天前。

他一條一條仔細地往下翻,沒翻幾下,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賬號。

他當然記不得那個賬號是誰的。這麽多年,他能背出來的郵箱賬號只有許奚和陳乾的。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賬號,連備注都沒有,發來的郵件第一句話是:

[如果當時你收下那套畫具就好了。]

只能看到這麽多。

讀完那句話的時候,蔣旻池出于直覺馬上預感到了什麽地方不對勁。他趕忙點進去,想要看看後面寫的什麽。

可是打開之後,卻發現剛才那句話就已經是這封郵件的所有內容。

如果你當時收下那套畫具就好了,蔣旻池默念着。

他有點想不明白這到底什麽意思,一邊思索着一邊又往下看,這時才見到正文的一大塊空白下面有一個落款:wy

幾乎是瞬間他就知道那是誰了,因為剛才拿起手機之前,就已經有過那樣的猜測的。

只是那時他覺得自己的想法過于大膽,又認為這樣做簡直太戲劇化,太幼稚,卑鄙,瘋魔,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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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底還是這個結果。

再仔細一看,那封郵件是許奚去年收到的,應該是設置的定時發送,發送時間定的新年零點。他猜測許奚現在才看到的原因,只是因為這一年他從來沒有打開郵箱過。

當初知道王堯對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蔣旻池更多的是想不通,覺得備受打擊。他好像連憤怒都不曾有過。

但是,他雖然不明白那行字為什麽會對許奚的影響這樣大,怎麽會短短十幾個字就讓他絕望痛苦到如此地步,但在看到它的時候,卻是瞬間怒火萬丈,一股從來都沒有的,想要殺了王堯的心都有。

“你在看什麽”在他還處于震驚和憤恨中時,許奚突然醒了過來,微微扒着他的手問他。

“小奚。”蔣旻池趕緊把手機收起來,“你醒了。”

可是許奚看到了,蔣旻池手裏的手機是自己的。他愣了一下,然後支撐着爬起來,用虛弱帶着沙啞的聲音問他:“你怎麽在看我的手機?”

“我……我用一下。”蔣旻池一下沒想好怎麽開這個頭。

許奚猶疑地看他一眼,最後還是自己撲上去把手機拿了過來。

蔣旻池沒躲,他本來也沒想瞞着。

只是在許奚打開手機看到上面的畫面是什麽後一下難過起來時,他馬上就慌了,又有點後悔。

“你知道了。”許奚一瞬間哭出來。

他不是那麽愛哭的,可是卻沒有辦法。他好像覺得某一天,老天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在他的眼底安上了一汪怎麽都流不盡的泉水。

擦幹了又湧出來,閉上眼睛也能拼命往外擠,爬到他的臉上,喧嚣着自己是個多麽脆弱又無能的人。

“小奚。”蔣旻池趕緊上去抱他并安慰,“沒什麽的。”

“對不起。”許奚又開始道歉。

“不關你的事。你別怪自己,好不好。”

許奚無法自抑地開始哭,不是那種很大聲的,像是在撕裂着什麽的哭法。雖然蔣旻池知道了,他也不需要隐忍了,可哭得還是很小聲。

他就是覺得好難受,每一寸皮膚,每一根血管都在叫嚷着,讓他的每一個器官都感到錯位。

蔣旻池知道他現在聽不進去話,只得一直抱着他,一下一下地幫他順氣,并且在他反反複複說對不起的時候,堅定地告訴他,這不關他的事。

“都是因為我。”許奚又說。這些天他用這句話反複地折磨着自己。

“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蔣旻池看着許奚那麽小小的一個人,抱着都感覺不到多少重量了,心揪着難受得很。他頓了頓,接着無比哀婉地嘆道,“你怎麽那麽單純啊寶貝,這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每一次許奚聽到蔣旻池說跟他無關的時候,卻會覺得更加自責了一分。

只是他又沒辦法做什麽,只能說一些道歉的話。這樣的自己,感覺好沒用啊。

就這樣哭了好久,直到外面的夜深得仿佛連游魂的野鬼都要回家了。

驀地,許奚好似想到了什麽,本來被蔣旻池抱着靠在他懷裏的,卻自己坐了起來,用看不明白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怎麽了?”蔣旻池不安地問。

許奚又看了看,眼裏是探尋和疑惑,似乎在用力地琢磨什麽。

“在看什麽?”蔣旻池自己靠上去一點,把他摟着。

許奚是又盯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艱澀地開口問的。

“你……為什麽不驚訝?”

“嗯?”蔣旻池不懂。

“你為什麽沒有覺得驚訝?”

蔣旻池這才反應過來許奚問的什麽。他是在說為什麽自己會對王堯喜歡他的事情沒感到驚訝。

“我……我是……”他想馬上解釋,但是被許奚搶先了一步。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許奚總算得出了結論。

他早就知道了,不然怎麽會一點都不驚訝,會那麽淡定,像是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了這個前置條件似的。

又或者說,明明那麽一句沒前沒後的話,蔣旻池怎麽會懂它的意思啊

“小奚,我是……”

“你一直都知道。”原本止了淚的許奚一下就忍不住了。“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是不是?”

“小奚。我不知道。”

“不,”許奚淚汪汪地看着蔣旻池止不住搖頭,“你知道。”

他很篤定蔣旻池是知道的。他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什麽時候知道的?”許奚又問。

“小奚,我真的不知道。”可蔣旻池卻說。

“我回來了之後?還是出事以後你就知道了?”

“真的,我一直都不知道。”

許奚那一瞬間覺得好累。他原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但是卻沒有;他原本以為只有自己知道,但是蔣旻池卻是早就知道了。

他這些年走了那麽多的路,後來蔣旻池告訴他走錯了。他很高興地知道自己走錯了。

但現在看來,是一點都沒走錯的。

“真的。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蔣旻池試圖繼續解釋。

但許奚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更加地愧疚,難受得自己抓起被子咬着,可還是忍不住哭聲。

蔣旻池趕緊上去把他拉過來抱住,“別亂想了。小奚,不要這麽折磨自己。”

“可是你一點都不怪我。”許奚沒掙紮,隐隐發抖地縮在蔣旻池懷裏,“所以其實跟我有關系的,你也一直都知道。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受那麽多苦。”

“不是,有沒有你,我都會走這一遭。”

“不對。”許奚又搖頭,“如果我真的那天接受了他的畫具,說不定他就……那個人就……”他說不下去了。

蔣旻池那一刻想着王堯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他知道怎麽用最殘忍的方式折磨別人。

那個人一向知道怎麽直擊人心,就像之前次次知道怎麽在他最在意,最不堪的那個角落去踩上一腳,吐一口痰,走的時候還要把他拉到鏡子面前告訴他,他是多麽地不堪,殘破,又醜陋。

現在他如法炮制,讓許奚愧疚,痛苦,或許真的某天受不了而離開他。

到那時,王堯記憶中還沒有站起來的自己,在再一次失去許奚後,就算死不了,也活不成了吧。

他覺得無助,又自責自己的無能,偷偷擦了下眼角,然後才問許奚:

“小奚,你覺得他真的喜歡你嗎?”

“什麽?”已經哭到缺氧的許奚擡頭迷茫地看着他。

蔣旻池心疼地去給許奚擦幹眼淚,然後把他摟緊一點,用被子圍起來免得他着涼,接着才問:

“你覺得,他真的喜歡你嗎?”

許奚懵懂無措,不明白那句話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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