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蔣旻池找不到原因,不明白為什麽許奚的狀态在一夜之間急轉直下。他明明之前都控制得不錯的,明明除夕那天晚上他是那麽開心的。

回想起來,應該就是從大年初一那天開始,許奚一下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那天早上起來,梁藝淑給許奚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塞得鼓鼓的,連口子都封不上了。

許奚一開始不好意思要,可是梁藝淑再三讓他要收下,于是他也沒再推辭了。

蔣旻池以為許奚收到紅包會開心,畢竟那個紅包的意義大家都知道,是母親給自己兒子的伴侶的。

但是等梁藝淑走後,他卻只是把它遞過來,沒什麽精神地說:“放你那裏吧。”

那時他以為許奚沒睡醒才這樣興致缺缺,就沒多想。

可事實并非如此。原本應該開開心心的新年,許奚愣是沒怎麽笑,眼神恍惚,有時候梁藝淑找他說話,他都能沒聽見,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晚上蔣旻池問他是不是覺得太累了,又關心他有沒有不舒服,許奚都說沒什麽事。

但蔣旻池知道他并不是沒什麽事。

從他就算自己克制也能在床上輾轉到淩晨四五點,到他時不時露出的迷茫困苦的眼神,以及從他遲鈍的話語裏,他都知道許奚心裏惦記着什麽。

他找了個機會給許奚爸媽打了電話,問了那天晚上通話的內容,得知沒什麽特別的。

接着他又問了Joe,也回答說只是正常地發了祝福的消息,其他并沒有感覺到異常。

家裏另外三個人都感覺到了許奚的不正常,背地裏問蔣旻池。蔣旻池憂心忡忡,只是說先不要過問太多,也不要在許奚面前表現出什麽。

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他們回自己家住,那時候離新年已經過去四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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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的許奚卻沒有好起來,反而是一回到家,他整個人都垮了,精神完全散了下來。很多時候他能在沙發上坐着一動不動四五個小時。

就好像是,他之前在蔣旻池爸媽家,是死撐着一口氣,才終于維持正常。

有的時候,他會偷偷回房間,把自己關起來,等一兩個小時後再次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彤彤的。

蔣旻池終于受不了了,于是晚上在床上抱着許奚,小心翼翼地開始試探:

“小奚,你最近怎麽了?”

許奚從上床後就一直背對着蔣旻池躺着,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什麽怎麽了?”他的聲音很輕,感覺是好不容易才傳出來的。

“你最近不開心嗎?”蔣旻池上去摟着他。

許奚在被碰到的那一剎,身體倏然變得僵硬,像是被吓了一跳。這樣的反應讓蔣旻池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沒有不開心。”許奚沒動,聲音有點啞。

蔣旻池想要繼續問,可看着許奚如此固執的樣子,又知道什麽都問不出來。

他貼上去一點,把許奚轉過來箍在懷裏,湊下去親他。

許奚沒推開,可是也只是讓他親,沒什麽反應,好似沒什麽靈魂的人偶。

原本他是那麽地喜歡跟蔣旻池接吻。

親着親着,蔣旻池覺得許奚好像在哭,連忙放開看,卻只看到他隐忍的眼神。

不過他的嘴角在發顫。

“寶貝,到底怎麽了?告訴我好不好?”蔣旻池心都要碎了,很是着急卻怎麽都找不到打開許奚心裏的鑰匙。

許奚直搖頭,咬着嘴角又說沒事。

“我只是覺得有點累了。”他解釋道,“我覺得我最近特別容易感覺到累。”

Joe說過,許奚吃的藥會讓他容易疲憊,這是正常的。然而蔣旻池卻是能肯定,許奚在過年那段時間自己把吃藥的次數減少了。

他現在若真的這麽累,那應該又私自加大了藥量。

可是為什麽啊,他想不明白。每一環,每一天,他跟許奚度過的每分每秒,他都想過了,就是找不到問題出在哪。

他沒辦法地把他摟進來抱着,拍着他的背安慰:“那就好好休息。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直到……”直到好起來,蔣旻池本想說。

可他不敢。Joe說過,不要逼他。

許奚好似受驚的小動物,一動不動地縮在蔣旻池的懷裏。就這樣抱了一會兒後,他突然問,好像開口得很艱難:

“你有沒有後悔認識我?”

“怎麽會後悔?”蔣旻池幾乎脫口而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謝老天讓我遇到你。”

許奚又不說話了,仿佛在輕輕地發抖,可仔細一感覺,又好像只是跟着心跳的頻率在動。

“為什麽要這麽問?”蔣旻池問他。

“我只是在想我們以前的事情。”

“以前什麽事?”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怎麽了?”

許奚停了一會兒,之後說:“那時候,我好像是主動問你喜不喜歡我的。”

“嗯,然後呢?”

可許奚沒說了,呼吸很輕很輕,沒一會兒後像是睡着了一樣。

但等蔣旻池也開始迷糊了的時候,他卻自己從那個溫暖的、他時刻眷念的懷裏退出來,然後小聲出了房間。

蔣旻池在許奚起身的時候一下就清醒了。他猶豫了幾秒,接着還是起床跟了出去。一出卧室門,遠遠地,就能聽見許奚在衛生間小聲地哭。

哭得狠隐忍,哭兩聲又大口地喘氣以試圖咽下啜泣聲,生怕一丁點聲音傳到蔣旻池的耳朵裏。

蔣旻池走近過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覺得那些零零碎碎的嗚咽聲像揪住了他的心髒,一瓣一瓣地撕着,疼得很。

可再怎麽也沒有許奚疼。他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許奚已經難過得跪在了地上,一邊正咬着自己的胳膊。

那一刻是沒有任何想法的,也記不起Joe的任何叮囑。他一個跨步上去,把許奚拉進懷裏死死抱着了。

“別哭。”他哽咽着,嗓子發緊,“別難受。”

許奚害怕得一直想掙開他,不願讓他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拼命地掙紮。

但是蔣旻池今晚是鐵了心不會讓他自己偷偷把那些眼淚咽下去了,于是怎麽都不放。

“告訴我好不好,小奚,你告訴我。”

許奚掙紮不動了,沒了力氣,被抱着跪在了地上。他拼命地搖頭,哭得眼淚蒙住了眼,看不清面前的人。

“為什麽?”蔣旻池問他,“有什麽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

許奚還是搖頭,眼淚流不停。

“我們不是說過,有什麽都要告訴對方的嗎?為什麽你不願意跟我分擔。”

許奚緊抿着嘴,全身無力地靠在蔣旻池身上,由他抱着,眼裏透着凄然又悲楚的絕望,不論蔣旻池怎麽問,就是不出聲。

最後蔣旻池沒辦法,用了最卑鄙的方法,終于很是艱澀地問出:

“你不愛我了嗎?”

“愛。”許奚本能地回答。那麽久了,他在面對這個問題上從沒有猶豫過一秒。

“那為什麽?”

一開了口,許奚就再也難忍了。他從剛才無言地落淚開始慢慢小聲的啜泣,到蔣旻池問一句他就哭得大聲一點。

最後,終于放聲大哭了出來,一邊哭還一邊喊: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蔣旻池卻不懂,“為什麽要給我說對不起?”

許奚解釋不清,只是一次一次地道歉,喊蔣旻池的名字,說自己錯了,都是自己的錯。

可他哪裏有一丁點錯啊。

“你從沒有錯過。”蔣旻池雖然不知道他指的什麽,但還是安慰他,“我們之間的事,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是你的錯。”

“就是我的錯。”許奚哭喊着,“都是因為我。”

“不是。”蔣旻池這時突然覺出點什麽了,心裏有點猜測但不是很肯定,于是開始試探,“我出事跟你無關。”

“跟我有關。”許奚緊抓着蔣旻池的衣服,“是因為我,你才受了那麽多年的苦。”

這下終于知道了。雖不明白許奚為什麽這麽說,可到底知道他在為什麽事情痛苦又備受折磨着。

“小奚,你回來的時候我都說過了,跟你毫無關系。”

“不對的。是因為我的。我以前,”許奚哭得說話也斷斷續續,“我以前……還……還怪你。可是你沒有怪錯啊。都……都是因為我……你……你才這樣的。”

“為什麽這樣說?”

但許奚卻又緊閉着嘴不說話。他漸漸放輕了聲音,只是趴在蔣旻池肩上一抽一抽地小聲嗚咽。

“小奚,不要怪你自己,那件事跟你無關。是那個人做了手腳,他是因為我,和你沒有關系。”

後面蔣旻池一直這樣反反複複地告訴他,但許奚卻一點都聽不見去了。

不知道他自己在腦子裏想着什麽,時而哭得小聲,一陣兒後又痛苦得只能緊緊咬着蔣旻池的衣服才能緩解幾分。

好一會兒後,他哭累了,加上應該是藥效的原因,開始進入恍惚狀态。

蔣旻池不再追問,把他從洗手間抱回床上,好生蓋好被子,又怕他冷重新充好熱水袋塞到他的身邊。

他輕輕地拍着被子哄,坐在旁邊長久地看着那張淚痕都沒幹的臉,等了好久,确保許奚終于睡着了之後,才把這幾天的事情拿出來翻來覆去地想,一點一滴都不放過。

最終,他回想到到許奚應該是新年淩晨的時候看到手機上進來的消息還是什麽的有一瞬變了臉色。

于是他也顧不了那麽多,從旁邊把手機拿出來解了鎖,開始各個軟件地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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