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許奚說要開始工作了,原本抱着必勝的信心和期待,想着就要真的開始新生活了。

可當真的開始去準備這個事情的時候,他才發現理想和現實差得是多麽的大。

他們出事的時候,離他畢業只有一個月。出事後,他沉浸在痛苦和悔恨中,無心去關心任何事,沒等到正式離校那天,就直接被爸媽接到了洛杉矶去。連畢業證都是找朋友幫忙寄過去的。

在那邊的第一年,他基本上沒有出過門,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媽媽當時還專門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在家陪他,就生怕他想不開。

後面認識了Joe,他也很少出門。偶爾他們會出去吃個飯,在海邊散個步,或者去Joe那裏拿藥。

其餘的時間,他就在房間裏畫蔣旻池,沒日沒夜地畫。

畫累了就抱着那些畫像哭,哭到筋疲力盡後,才好歹能睡一會兒。

可睡起來卻感覺天比睡前還暗,就算外面豔陽高照,他覺得自己的那個房間卻是像地獄一樣冰冷又黑暗。

很多時候他都不願睡覺,因為睡覺意味着醒來,醒來意味着又要失去蔣旻池一次。

日子就如此循環往複了兩年。

兩年後他稍微振作了一點,并且慢慢生出了要回來找蔣旻池的想法。

Joe給他找了個康複中心,他進去開始學着怎麽照顧癱瘓殘疾的病人,從身體上到心理上,都一一學了個遍。

可他自己明明也是個病人。

在那的第一年,他基本上休息的時間都是在洗手間哭,想着國內的蔣旻池該是如何的痛苦又備受折磨。

待了兩年後他就不去了,整天整天地把時間花在給自己做心裏建設上,從登上飛機的那一刻開始設想,到怎麽見蔣旻池,怎麽跟他說話,都做了無數遍的演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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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畢業後最美好的五年,都荒蕪又破碎,雜草叢生,毫無生機。

“對不起。”晚上,蔣旻池聽着許奚講他以前的事情,止不住地後悔。

“我就是,”說到以前的事,許奚情緒稍微又被影響了些,“我就是不想跟你分開。”他緊抓着蔣旻池說。

“我明白。”蔣旻池輕拍着他的背安撫,“我都知道。”

許奚伏在蔣旻池身上,吸了吸鼻子,緩了片刻後又接着說: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雖然依舊很喜歡,可是我真的不太會畫畫了。我現在畫得最好的應該是你。”

蔣旻池能夠理解他那種陡然發現自己其實已經跟這個社會脫節的無措感。

他曾經休養了半年,又頹廢半年,後面再出去工作,就已經能感覺到世界變了天。

“要不你去蔣未的公司?”他試着建議道。“反正他們企宣部也剛好缺人。”

“可我也沒學過廣告什麽的。”但許奚卻很擔心,“我上次只是剛好有那麽一個靈感。若真要我做,現在廣告界成什麽樣子了,我都不知道。我也不能給他添麻煩。”

蔣旻池想想,覺得許奚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雖然他可以給蔣未打招呼,讓許奚去适應一下職場生活,但畢竟專業不對口,他不确定這對許奚來說會不會壓力太大。

上一次去醫院,醫生說過段時間許奚就可以停藥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不太好有大的變動。

“找工作也急不來。”他安慰着,“寶貝你太着急了。”

“我知道。”許奚無意識地開始摳手,“前段時間什麽都不想,所以覺得挺好的。現在真要想了,自然會有點壓力的。”

蔣旻池把他的手握住,制止了他老是摳手的動作。

不過讨論也實在讨論不出個什麽。他一向很了解,知道許奚在這些事情上其實是很有主見的,不然當初他也不會一下就被他吸引了。

許奚跟他說,只是需要他聽着,讓他有個機會把壓抑在心裏的那些東西釋放出來。

“今天在家做了什麽?”他故意轉移話題,“下午我讓你來接我,你都不來。”還是有點在意的,今天是許奚第一次拒絕去接他。

“我在家看招聘網站呀。”許奚摳不了手,便去咬蔣旻池的衣領,沒輕沒重的,有時候能戳到他的鎖骨。

蔣旻池被弄得癢,箍住他的手就去親他,很快兩個人就滾成一團。

都初夏了,床上就只有一張薄被,他們穿的也是T恤短褲。

許奚被親着親着,手不老實,去蔣旻池的腰腹上亂摸。

“讓我看看你長出腹肌沒有。”他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卻一副小色鬼的樣子,直接把蔣旻池的衣服撩開。

“長出來沒有?”蔣旻池笑着任他看。

許奚裝作認真地仔細瞧了好久,然後有點失望地說:“沒有。”說完還幫他把衣服拉好。

“那怎麽辦?”蔣旻池故意問。

許奚不回答他,自己從他懷裏滑出來,蛄蛹兩下湊到大腿邊去,又把兩條腿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

簡直像個過家家的小醫生。

“我覺得你的腿比以前大一些了耶。”

“是嗎?”蔣旻池之前沒太在意這個,“都大半年了,又定期運動,應該還是不一樣了。”

許奚又蛄蛹回來,把自己塞到蔣旻池的臂彎裏,然後才說:“可是沒有大學的時候那麽大。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在打網球嘛,穿個短袖,褲子也是短褲。我當時就在想,這個人身材可真好。”

“這麽色的?”蔣旻池笑他,“第一次見我就盯着我的身材看?”

“那你還是不是。”許奚不服氣,“你難道沒有盯着我看嗎?”

“沒有。”蔣旻池誠實地回答。

“啊?”許奚當真了,眉頭皺起來,“為什麽?你明明還說對我一見鐘情的。但原來不是,你當時都沒注意到我。”

蔣旻池看他臉都擰成一團的樣子就覺得可愛,于是把他摟緊一點,想揣個小寶貝似的。

“我當時就在想,怎麽有男孩兒長得那麽好看。眼睛圓溜溜的,笑起來像個月牙。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跟我說話的時候細聲細氣,聲音也好聽。”他頓了頓,像是又把他們初見的場景回憶了一番。

“那個時候就只有一個想法,如果這個人能當我男朋友就好了。”

許奚毫無防備地被說得臉紅了。他把自己埋到蔣旻池的胸口,悶悶地說,“哪有那麽好。”但是說完又覺得好幸福,于是偷偷地笑,笑得發抖都沒發現。

“很好。”蔣旻池繼續告訴他,“後面就想辦法跟你說話。怕你不喜歡男生就不敢表白。你先問我了我又後悔沒有在你之前告訴你我喜歡你。”

許奚把頭擡起來,對上蔣旻池永遠溫柔的目光。

“沒關系嘛。誰說都一樣。就像……”他還沒說完,不知道為什麽就打住了話頭。

“就像什麽?”

“沒什麽。”許奚想着心裏的事情,有點不好意思,想從蔣旻池身上下來。

“到底什麽啊?”可蔣旻池很在意,把他摟緊不讓逃。

“真的沒什麽?”許奚還是推開了,自己好好地躺倒了床上。

“我不信。”蔣旻池側過去追問,“到底是什麽啊?”

“真的沒什麽,睡覺了。”

蔣旻池默了兩秒,臉上忽然有點失望又低落,“你現在有什麽事都不給我說了。”

許奚單純,以為蔣旻池真的是在意,“哎呀,就是……”

“嗯?”

“就是……”他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自己半張臉,“就是我們那個,是你先說的呀。”說完就紅了耳尖。

蔣旻池沒想到他說的是這事兒,意外了幾秒後接着就壓上去,捧着許奚的臉問:“你還記得。”

“當然。”許奚不好意思,垂着眼眸,睫毛在臉上鋪了一層,“怎麽可能忘。”

确實是忘不了,在美國的時候,都是靠着那些回憶過活。

蔣旻池輕撫許奚的臉,拇指去描繪他的輪廓,從眉梢處一點一點地滑到耳後。

“我也不會忘的。”他說,“你身上的任何一處,我都不會忘。”

明明是那麽動情的話,許奚聽着只覺得難為情得很。他去推蔣旻池,像是撒嬌一樣想讓他下去,卻被一個溫柔的吻壓了上來。

親了好一會兒才分開,身下的人一時又乖巧得很了。

最近每晚都是以這樣的吻結束,是一種極為安心的儀式。

“我想,”這時許奚才終于說,“我還是先慢慢畫起來,想到什麽畫什麽。”

這話他剛才一直藏在心裏,也只有現在被蔣旻池哄得什麽都不在意了,才敢說出來。

“好。”蔣旻池又親了一下,“我的寶貝想怎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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