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璃月之地

璃月之地

“魈,你還好嗎?”飛在空中的小派蒙心腸柔軟,看不得人受苦,她轉向金發少女:“熒你也說兩句麽,朱櫻姐姐不是大夫嗎?一定會有辦法的吧!”

被一雙金燦燦的眸子一轉不轉盯緊,朱櫻苦笑:“我是個大夫,不是神明。再說就算神明……也必然有歸于寂滅的那天。這樣說不好聽,但非要我給人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抱歉我做不到。與我而言那并非良藥,一切希望都将在終焉到來時破滅,那個瞬間的痛苦怕是、千倍萬倍,難以描摹。”

蒼風吹拂過層岩巨淵遍地都是的衰草,衆人陷入沉默。

倒是魈自家先擡起頭安慰別人:“無妨,我還有時間。”

“啊……對啊對啊!現在解決不了的事,說不定将來就有辦法了呢?不要放棄呀~”

派蒙繞着金發少女飛了一圈,最終停落在朱櫻面前:“嘿嘿嘿,我還沒有問呢,朱櫻姐姐來層岩巨淵做什麽呀?”

她擡手捉回一縷被風吹散的長發,嘴角微微上翹:“我就是來找魈的,讓大夫追着跑的患者,他也算是頭一個了。”

說着她也不知打哪兒摸出一盞大茶壺,看它自動浮空的樣子就知道應該是個塵歌壺,就模樣古裏古怪,和萍姥姥案桌上那些茶壺全都不一樣。別的壺肚子圓鼓鼓,這盞壺直上直下一個瓷桶似的,白底上用璃月常見的水墨技法以钴藍色描繪出市井百态。古怪歸古怪,是放在攤子上絕對能賣出好價錢的類型。

女子攤開手朝壺口比劃了一下,氤氲霧氣上下翻滾盤旋。

“咦?仙人也住塵歌壺?不是說仙人都餐風飲露,還要住在那種大石頭堆成的仙家洞天裏嗎!”

小派蒙飛到它旁邊湊近了仔細觀察,看到別人的塵歌壺心裏總覺得癢癢的。

朱櫻很喜歡她,打起精神勤快一回為她解釋:“當然啦,能住在舒舒服服的屋子裏,為什麽要一個人冷冷清清在石頭屋子裏待着?”

她掀開茶壺蓋做邀請狀,派蒙已經飛回旅行者身邊朝她撒嬌了:“走嘛走嘛,我們去看看別人家的塵歌壺是怎麽裝修的呗。朱櫻姐姐是仙人,仙人肯定和凡人不一樣,我太好奇了!”

想想自己壺裏某兩處堆滿石獅子和大屏風的小島,金發少女臉上浮現出無懈可擊的微笑。

“我忘了說,這裏不需要洞天文牒,平日無事我更喜歡住在正常的屋子裏,一般也不會拿出來招待……啊,扯遠了,摸一下白霧就能進去。”她意識到大家為什麽都愣着不動,慢吞吞又加了一句:“裏面很安全,我才打掃過沒多久,不必擔心有蜘蛛。”

“诶嘿嘿嘿!我都要等不及了!”派蒙趴在旅行者背後,排在中間,稀薄的霧氣在被碰觸以後猛然朝人臉上撲來。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開,衆人便身處洞天之內。

是與璃月港完全不同的風格。

如果前者體現着奮進開拓的雄渾與奇偉,那麽後者這團團簇簇的青磚白牆黛瓦墨檐則代表着藏在富足與溫和下的嶙峋風骨。

“哇塞!”派蒙松開旅行者的肩膀,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飛了一圈才回到隊伍裏:“朱櫻姐姐,這裏好漂亮啊!”

她激動地張開短短小手小腳,然後指着一處臺階下的房屋好奇道:“就是……為什麽荷花池要修在屋頂上,住在屋子裏的人不怕房頂漏水嗎?”

衆人随着她的手指看過去,果見一棟獨戶小樓屋頂上支棱出幾只淡粉色花苞。

“不怕吧,我還見過有人把魚放在裏面養的。尤其海邊,也許是因為雨水比較多,大家索性就把屋頂修成荷花池,休閑時還可全家老小就近賞玩。”

朱櫻想了想,那些住在丹鼎司附近的丹士醫師有不少出自持明一族,他們本就自波月古海中破卵而出,說不定就喜歡住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的房子。

因為提到龍,她下意識看向鐘離,後者清清嗓子:“以普遍理論而言,屋頂蓄水是存在滲漏風險的,也許主家有辦法解決。”

反正他不喜歡這麽折騰,在地面上弄個能觀花養魚的池子很難嗎?

派蒙:“……”

熒:“……”

至于魈麽……他看起來像是在發呆。

帝君大人這樣說,一定有什麽深意。

“我家就在前面,牆頭探出一從桃花的就是。”

衆人又随着她的話向前看去,果然一樹極為熱烈的桃花越牆而出。

那是個同樣白牆黛瓦的小院子,小巧門戶開在側面。油亮油亮的黑漆木門沒有上鎖,站在門外隐約能從門縫兒裏窺見樹下的石桌石凳,還有一架秋千。

“大家随意坐,魈你随我來。”朱櫻從櫥櫃裏翻出一把外表帶着龜裂紋的大鐵壺,秀氣的炭爐點上火擺好,鐵網一架鐵壺往上一蹲:“這裏的東西都可以用,不好意思失陪一會兒。”

魈看了眼鐘離,對方點頭他才略微欠了下身,提起和璞鳶原地消失。

扶危濟生真君有能力減輕業障帶來的影響,他不會拒絕。

“找間自己喜歡的屋子進去躺好,白日裏你願意做什麽我都不管,但打從今兒起晚間你必須來我這兒行針用藥,拔了針就能走,來回一共也就月餘功夫。”

朱櫻緩緩走在前面打開通向客院的小門。

穿過四水歸堂的小天井,魈挑了間緊靠門邊的屋子,這裏離門很近,方便進出,而且能清楚看到院子裏那棵桃花。

他雖然是個清冷之人,卻也喜歡熱烈蓬勃的景色。

“就這間嗎?稍等。”朱櫻見他選定“病房”,轉身開了櫃子抱出洗曬好的被褥鋪在床榻上,“躺下,行針的時候發呆也行睡覺也行,就是千萬別亂動。”

她拍拍床鋪,少年仙人遲疑片刻,到底還是将武器靠牆放好,低着頭“唰”一下閃現上去躺着。

“……”

“我見你似是心悅那個金發姑娘,可是好事将近了?”

見他睜着眼睛硬邦邦的宛如受刑,朱櫻沒好氣的祭出針筒,金針尖端閃爍着幽幽藍光。

面無表情的魈從脖子下面開始,像一只躺在熱源旁的溫度計那樣整個人慢慢變紅,等連耳朵都紅成一片後又飛速褪色。

“不要開她的玩笑,真君。”

明明是毫無起伏的聲線,朱櫻卻聽出裏面藏着隐隐的失意,“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徹底失控,不敢奢求太多。他日重歸塵土前能聽聞她兄妹重逢的消息就足夠了。”

房間內一時靜得要命。

朱櫻沒有說話,她認真為金針做過消毒,直到擡手飛針時才輕輕嘆了口氣:“我還在,你不必如此自苦。”

“若你不愛聽,我往後不再提起此事就是。那位姑娘看着是個心胸開闊之人,也不好正色細細道惱,平白惹得人尴尬。不如回頭你請她去我那長樂茶館坐坐,吃果子喝飲料,賬記我身上。”

幾句話功夫魈便被她紮成一只“刺猬”,卻見少年總想側頭往外看那樹桃花,她笑着起身邊講邊去櫥櫃裏翻藥箱。

“原本這宅子和這棵樹都是我師父的,允我暫住罷了。裝點洞天時忽然想起年少無憂無慮的日子,就将當日小景盡數複刻于此。呵呵,說來還有一樁笑話……”

她從櫥櫃裏提出個烏木藥箱,關上櫃門轉身回到床邊坐定。魈雖然還在向外看,朱櫻卻知道他有在認真聽。

“我是家裏唯一活下來的孩子,或者說……全家上下四世同堂,只有我從那場災難中逃得一命,救我的就是師父。我被她從樹下救起時太小了,又無親族在側,地衡司需要登記幸存者名單,師父不得不臨時給我想了個名字。”

“剛開始她想叫我朱桃的,因為我被救起時就躺在一棵盛放的桃樹下。但白珩阿姨說太難聽了朱桃就像‘豬在逃’一樣,硬是磨着改成朱櫻。”素手輕撥,“咔噠”一聲黃銅鎖扣自動彈開,她從藥箱裏取出一管淡金色液體,就像會流動的黃金,“櫻桃櫻桃,櫻和桃本就花期相近,到底占了個字面好聽的便利。你說有趣不有趣?”

“可惜我白喊一聲師父,她那身本事卻沒能學得半分,有辱師門了。”

這玩意兒出現的瞬間不僅魈繃緊肩膀,坐在外面與旅行者聊天的鐘離也将視線投向客院:“……”

那管液體仿佛是活的,似乎還能聽到其中隐隐約約傳來陣陣龍吟。

“配制劫障救苦散需要用到這個,其他藥材提瓦特大陸上都有替代,只有這一味……”

朱櫻拔開塞子倒了一滴出來,金色水滴圓滾滾的仿佛金豆般沿着碗底釉面滾動。

她不緊不慢挑出其他要用的材料,笑着對魈道:“你是看我配藥呢,還是睡一覺?”

被這麽一提醒,魈幾乎一收回視線就睜不開眼睛,他掙紮着不肯陷入黑暗,直到慢吞吞又柔軟的聲音遠遠近近傳入耳中:“放心好好睡上一覺,只要我還活着,這裏就不會被任何外敵入侵。”

然而想要徹底殺死她這種獲得完整賜福的豐饒孽物……大約得勞煩帝弓司命射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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