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孤蓬萬裏
孤蓬萬裏
璃月姑娘的房間不大,小巧精致到同時容納三個人就會顯得特別擁擠。
卡維只覺懷裏的姑娘變成了一尊燙手山芋,不,那不僅僅是燙手,他整個人都快被燙死了。
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呢?只是帶着偶遇的女性朋友逛了逛大巴紮然後坐下喝了杯果汁而已,他可以發誓那真的只是家果汁攤,為了避嫌他連看都沒往酒館看一眼!
唯一有些出格的地方也只是回來得太晚,但他敢以自己的工圖擔保他絕不會對朱櫻小姐做任何不應該做的事……
總之,先冷靜下來找找時光機!
“你還不解釋嗎?我可一直等着吶。”
陌生的白發男子好整以暇抱着胳膊,就像是房間的主人……
卡維幾乎亂成一鍋粥的腦袋上突然亮起燈泡:“你是誰?怎麽半夜三更出現在女士房間裏,說不清楚我就要喊人了哦!”
這個漂亮的年輕人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卻想努力保護別人,還真是,叫人不知該如何評價。
“我是誰?這還需要問嗎?你覺得我會是誰?”景元一個三連就把卡維砸蒙了——這人有朱櫻家的鑰匙,這個時間點還能理直氣壯反問,看他一定要個解釋的樣子,金發青年自認為推理出了正确答案。
“哦哦,是兄長嗎?不好意思,我誤會了。您坐!”
他頓時放下心,把朱櫻抱到床上放好蓋上被子,長出一口氣擦擦并不存在的汗水:“可算把她送回來了。那我走了哦,啊對了,還有她的考試書。”
梅赫拉克一卡一頓飄到主人身旁,赤王科技永遠時髦,機器人将取出的藍色書籍全部放在景元身邊的矮桌上。
“生論派的課多,我記得最早八點多一點兒就開始,您別忘了早點喊她起來上課。還有啊,算了,我還是給你們送早飯吧……”
他迅速打理好一切,轉身就想跑,身後的男人輕輕笑了一聲:“我有說允許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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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語氣多少有點讓人火大,然而鑒于自己做了件奇奇怪怪的虧心事,卡維實在硬不起脾氣和他頂。
“您……還有什麽事嗎?”
景元當然看出他只是單純的錯愕加害怕,自以為确認了他的身份後這小子大喘氣的樣子就像剛入伍沒多久的雲騎士卒看到窮兇極惡豐饒民突然自行倒地不起。
主打一個劫後餘生。
沒想到不久之前故意惡心鐘離的回旋镖這就紮回來,金發小子這聲兒“兄長”聽得人無端暴躁。
景元動了下手指,到底橫了卡維一眼讓他快走。
還能怎麽辦?難道要向無辜之人發脾氣遷怒嗎?又不能生朱櫻的氣,她和誰一起出去玩,玩到什麽時候,都是她的自由。
“不用過來了。”
別來!看着生氣!
“哦哦,理解理解。”
沒有哪個當哥哥能心平氣和對待把妹妹灌醉的男人,話說這位确實是朱櫻姑娘的兄長吧,頭發都是白色的呢!
卡維如蒙大赦,拎起梅赫拉克撒腿就跑:“我才想起來我工圖忘改了,再見!”
這個月的債還沒還呢!
他跑得要多快有多快,就像身後有自律機關在追似的。
視線移向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的人,景元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沒心沒肺都睡得安穩!
她比在羅浮時又長開了些,本就招人的相貌如今宛如桃李盛放。周身豐饒的氣息濃烈馥郁,比之與鏡流同行的那個金發男人更甚。
夜深人靜時他不免會想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太多外債,以至于這輩子讨債的成群結隊絡繹不絕。一個個全都是大爺,說走就走說瘋就瘋。
不生氣不生氣,氣出魔陰無人替。
他看看挂在牆上的鬧鐘,呵呵,淩晨三點,再過三個半小時天就要亮了。沒人看着你……這夜生活還挺豐富?
屋子太小,單人床也就勉強能躺一個不胖的人外加一只貍奴,說不定貍奴都會嫌這地方小得不夠伸懶腰。他看來看去橫豎找不到湊合的地方,索性把朱櫻桌子上散着的草稿翻出來一頁頁讀。
看看怕什麽嘛,他神策府的卷宗也可以攤開随便給她看(劃掉)。
空港、通訊、教育、土壤改良、農産品引進……
羅浮要是能有這麽個給兜底操心的人,歷代将軍都不至于幹個一百來年就進十王司報道。
哦,好像我就是。
璃月就這麽好嗎?偏心的家夥。
看了大約一個半小時,醉酒酣眠的人睜開雙眼,無機質的目光劃過憑空多了一大坨“物體”的書桌,沒有任何過度的掀開被子一邊念叨“又眼花了”一邊踢踢踏踏走進盥洗室,“啪”的一關緊玻璃門。
稀裏嘩啦的水聲傳出來,房間中沒有一絲暖意。如今可是冬天,須彌溫度再高現在也才清晨五點,放在哪兒都不是個溫暖的時間段。
半小時後朱櫻拖着濕漉漉的長發拉開門出來,看着好整以暇坐在自己書桌旁的景元愣了一下:“你怎麽還在?”
話音剛落立刻反應過來:“哦,地衡司派來的巡海游俠是你?怪不得。”
原來如此,前因後果立刻明晰。
說完她抄起毛巾攥幹頭發裏的水分,上前再自然不過的推了他一把:“你去躺着睡一會兒,有什麽事等我中午下課再說。早上想吃什麽?自己去買。”
她拉開書桌抽屜抓了把摩拉塞進景元懷裏,姿勢熟練的拍拍,一點也不怵男子瞬間黑如鍋底的臉色。
“你就不解釋一下嗎?昨晚。”
景元把摩拉掏出來揣兜裏,果然躺到不久之前朱櫻躺過的單人床上,他甚至很主動的把小被子展開給自己蓋好。
朱櫻叼着發帶反手紮緊頭發,給了他一個“你有毛病”的眼神:“解釋什麽?你自己看不出來嗎?”
“你就不怕我誤會?”他的眼神很是犀利,女子已經擰開臺燈翻出沒寫完的報告開始奮筆疾書:“好吧,你打算以什麽身份誤會?”
“師父要我照顧你。”景元幹脆坐起來,靠着床頭和書桌看她落筆。朱櫻頭也不擡:“我相信師父就算再耿直也絕不會給你一個這輩子都完不成的任務,躺下睡覺,別讓我說第二回。”
她放下筆,側頭認真對他道:“你需要休息,什麽也別想,別讓我動手‘幫’你。”
帶着傷從羅浮跑到提瓦特,又從璃月大半夜的跑到須彌?
幸虧這不是她的病人,不然她得跳腳!
不生氣不生氣,氣出魔陰無人替。
朱櫻氣鼓鼓的用力寫下一長串句子,景元老老實實縮回去躺好。想想态度表現得不夠明顯,轉過去背對着她:“你就會氣我!”
“我現在還能把你捆起來抽你,你信不信?”
“哦。”
窸窸窣窣的聲音頓時停止,很快房間裏只剩下均勻深沉的呼吸以及筆尖在紙面上的清淺摩擦聲。
等景元再睜開眼睛,那張出現在照片中的小窗被藍白色棉布遮得嚴嚴實實。他看向鐘表,已經是午後三點。
頭頂懸挂着一叢桃枝,溫暖柔和的香味對睡眠很有幫助。旁邊的小書桌上草稿紙都已經不見了,擺着幾只蓋得嚴嚴實實的碗和盤子。
他撐着胳膊坐起來,一伸手就把窗戶上的棉布掀開。充沛的陽光傾瀉而下,将書桌的紋理照得層次分明。
掀開蓋子,餐具裏的食物還是溫的,能看得出來有在盡量貼合他早年的生活習慣。
景元複盤了一下,這會兒又覺得不該親自找過來。在提瓦特這邊他不占優勢,應該讓她自己主動回到羅浮再下手。
額……算了,真叫逼得她不得不走險棋他又舍不得。
雖然對于她最終還是走上豐饒的命途一事他早幾百年就有心理準備,真察覺到之後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她一度竭盡全力遠離躲避他,就是因為這份人為的疏離才導致他錯過丹鼎司內發生的一切。
如果真就因為命途,那也不應該啊!仙舟聯盟反對的是濫用長生以及無節制的肆意增殖,別說走在豐饒命途上的人,就算豐饒的令使只要按規矩申報也一樣能在羅浮自由來去。
——把通緝犯偷渡進去的不算!
再說了,哪怕朱櫻弄死了一個持明,問題也不大。她不會無緣無故行兇,如果是為了自保,為什麽不留在原地等待十王司與神策府介入調查?
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所不知的秘密……
他正在沉思,門鎖響了,朱櫻開門從外面進來。
“醒了?我給你用了針,回羅浮去好生休息十天。別吃寒涼的東西,多卧床多休息,少思少慮。”
這家夥最近一段時間招惹到了毀滅的力量,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很大。就算用豐饒之力和緩修複,傷害本身帶來的影響也不會那麽快就消失。
舉個例子,就好比一個人迎頭被泥頭車碾碎了大半,再高明的醫生也只能把人救回來,大量失血或肢體殘損是沒辦法的,唯有依靠護理和休養挽救。
她把床頭挂着的桃枝摘下來,轉頭尋個袋子三兩下裝好——“這個你帶上,對睡眠有幫助,如果持續一個月以上總睡不着或是半夜兩三點無故驚醒就去丹鼎司找醫士抓藥。別可着一個人,多換幾位。”
“你不和我一起回羅浮?”景元慢條斯理把桃枝從袋子裏取出來,仔細看去,淡金色的脈絡隐藏在濃綠與夭桃之中,那些金光幾乎和建木的枝葉無異。
朱櫻淡定得很。
“我為什麽要回羅浮?我本就不是羅浮人,這幾百年都是在璃月過的,已經沒必要再回羅浮了。嗯……也許今後有機會會回去給師父和白珩阿姨掃掃墓,除此以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再次踏上羅浮仙舟。”
她擡頭溫和的看着面前已經長大成熟的鄰家少年,目光一如從前那般清透柔軟:“提瓦特不适合你,今後不要再來了。”
景元:她肯定不是故意弄死一個持明的!
丹楓:活髓都抽了還不是故意,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櫻櫻帶孝子實錘——師父父還活着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