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做完了大半張卷子, 只剩下兩道壓軸大題,時音看了眼腕表, 拿起手機。
現在這個時間,爆豪應該還沒有睡。
也不一定。
看運氣了。
她撥了電話過去。
響的時間沒有很長, 那邊接起來了。
“喂?!”
惡聲惡氣的, 是還在生氣的爆豪君了。
“還在生氣呢?”
時音特意軟了嗓音,“我承認這件事我不妥當,別生氣了?”
“……你那算什麽破理由。”
爆豪完全接受不能。
時音無奈地說:“勝己你不是也說過自己會很忙的嘛。”
所以最開始她設想的交往模式就不是這樣,現在才會出現磨合的偏差。
她答應交往的時候就是有考慮過他們兩人未來一段時間的相處狀況的,忙碌也是其中一環。
“我說的是那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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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豪說完,自己都咋舌, 默了會兒, 又改口,“……算了,你不粘人也好。”
他以後會更忙。
這還只是開始,因為他們是同校所以最初不會有那麽明顯的感受, 可是以最高英雄作為目标的爆豪十分清楚自己以後的生活會是怎麽樣, 時音不是那種離開了他就什麽都做不好的人實在是太好, 甚至于她會忙于自己的領域,那是更好的選項。
只不過……
爆豪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語無倫次。
情緒開始矛盾。
分明知道這樣就最好, 可偏偏又覺得生氣。
“時音。”
爆豪收斂了那副無法好好交談的暴怒語氣, 這種模樣倒比充耳不聞地發火要來得更引人重視。
時音都做好傾聽的準備, 也有好好打算到底要怎麽坦誠不公了。
她聽見了爆豪吸氣的聲音,仿佛是要放個大招。
“……晚安。”
最後卻只說了這句話。
時音愣了一下:“晚安。”
沒有別的話了嗎?
爆豪挂了電話。
斷線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兩次被挂電話的時音:“……”
這……
算是溫和式冷戰?
時音覺得不像, 又說不上來。
伸手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繼續做最後兩道題。
等她算完了最後的難關,準備收工的時候,朝上放置的手機再次亮起來。
依然是爆豪。
那位別扭還傲嬌的少年選手。
“我不管!不說清楚我睡不着!”
接起電話,迎面就是一句發自內心深處的靈魂喊話。
時音:“……”
她盡力冷靜了:“正好,不說清楚我也睡不着。”
那邊跟着就是一靜。
“會嗎?”
“……你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這個吧。”
時音突然感覺一陣挫敗,“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要先說了。”
爆豪怔了怔:“你要說什麽?”
時音輕輕地舒了口氣;“我有在想你。”
“……”
爆豪呼吸一窒。
“下樓梯的時候,回家搭電車的時候,去食堂的時候,聽見英雄科這幾個字的時候……”
像悠揚的小夜曲。
少女的聲音輕盈緩慢。
“我都想起你了。”
比更濃烈的思念來得淺淡,看不見摸不着的稀薄意味,似乎根本沒有被這件事所牽絆。
但入目所見,不經意就會想起來。
在投入新的事件前、完成一件事後的縫隙中,名為[想念]的情緒悄無聲息地争先恐後地冒出了尖兒。
也就是那麽一點點,并不多麽引人注目。
無處不在地滲透着。
爆豪完全聽清楚了時音的話。
正因如此,他陷入了沉默。
在思考該用什麽樣的話語回應。
戀愛這件事并不簡單,從最開始他有圖謀起就知道了。
又耗成本又耗時間。
牽絆住他的心緒、分走他可以去做其他任何事的空閑。
可他就是喜歡林沼時音。
“……我知道了。”
爆豪糾結了半晌,吐出這麽一句話。
時音:“……”
時音:“等等,你沒別的話要說了嗎?”
不是說不說清楚睡不着的嗎?
“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爆豪理解了她的意思,前一刻的不悅到現在已經是足夠去哼小調的暢快了,“你以為我在為了什麽生氣?”
這下換時音說不出話來了。
她有點氣。
爆豪低低地哼了聲:“……我今天看見了一個和你有一樣背包的女生。”
于是那點覺得爆豪實在讓人生氣的情緒,都在這句話中煙消雲散了。
——我今天看見了一個和你有一樣背包的女生。
——我也有想你。
這句話之後,時音和爆豪誰都沒有先開口。
兩邊沉默着,不知不覺,嘴角都翹起來了,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情緒跳躍成這樣真是奇怪,可抑制不住,唇角牽動就彎了唇,這份情緒一直傳染蔓延至眉梢眼角,整個面部表情都被替換,再明顯不過地昭示着當下的好心情。
“勝己。”
時音輕聲道,“你好呆哦。”
“哈?!”
這次換時音飛快地挂了電話。
爆豪再打來,時音就拒接,切換到Line上給他發了消息:
[叮叮當:晚安啦,爆炸豪。]
[想不到的爆豪君:想挨揍嗎你?]
[叮叮當:當你女朋友好委屈的,天天挨打。]
[想不到的爆豪君:打是親罵是愛。]
[叮叮當:知道勝己你最喜歡我啦。]
[想不到的爆豪君:……]
[想不到的爆豪君:趕緊去睡覺!]
[叮叮當:晚安。]
[想不到的爆豪君:晚安。]
再沒有消息進來了。
爆豪垂眸,指尖一滑,滑到了時音的那句話上。
[知道勝己你最喜歡我啦。]
“……哼。”
爆豪關了手機,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知道還惹我生氣。”
看在她那麽乖巧可愛的份兒上。
就大發慈悲,不和她生氣了。
月考結束後就是東大的聽講座活動,歸來的第二天校內數學聯賽的篩選結果同時出來,時音和D班的一位男生被選為代表。聯賽的時間在兩天後,地點是東京都內的數學協會。
時音抵達會場,就見到了一圈的熟人。
赤司,跡部,綠間。
這組合微妙得難以言喻。
時音腳步一邁進去,就感覺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冷氣,心道幸虧前段時間算是前塵往事挨個解決了,現在不用那麽尴尬。
“時音。”
赤司正對着門口這邊,最先看見她,打了個招呼。
綠間表情僵硬了一瞬,還是很快恢複如常。
矜持地對着時音微微颔首:“林沼。”
聲音克制又清冷,生怕別人會誤以為他們有關系似的。
但要說真是這樣不如不要這麽快的打招呼。
人就是這麽複雜的生物。
“赤司,綠間。”
時音倒是神色不變,開開心心地打了招呼,步伐不差地朝他們那邊走。
來了新的地方,會往熟人那邊走幾乎是常識。
跡部和赤司是認識的,世家緣故。
兩人現在也站在一塊兒。
跡部是沒有先開口的。
等時音就這麽走到跟前了,他才稍微揚了揚下颌:“是你啊。”
“真巧。”
時音搶先說了這個萬能金句。
和她一起來的男生進了門就先說要去參觀,大概男生對某些學術領域總是更感興趣些。
時音這會兒看着就像孤身前來似的。
“你們學校的人呢?”
知道此次聯賽選拔規則的赤司問。
“他逛去了。”
和赤司對話,時音或許自己都沒發覺,她會顯得放松不少。
“注意時間。”赤司點到為止地提醒。
“嗯!”
時音笑了笑,點頭。
應對的态度還是很熱切的。
實話說,有點尴尬。
在她來之前是不知道這三個人是怎麽能湊一桌開始聊的,可在她來之後,這片區域的氛圍在她心裏就跟刀山火海沒有什麽區別。要說私人恩怨都算是了了,偏偏就是覺得什麽話題都不合适。
拿不出來聊。
時音正想找個借口開溜,找隊友什麽的都成。
結果赤司突然又開了口:“時音,聽說你們下周要去修學旅行?”
“你怎麽知……五月告訴你的吧。”時音反應過來。
“她特意跑到京都去感謝我。”
說到這裏,赤司慢慢地笑,一股公子哥兒的高貴氣息,“提起你的時候順便說到的。”
“雄英的修學旅行大頭是讓班長來辦的,說起這個我就頭疼。”
時音擺了擺手,心力交瘁。
“那你定了什麽地方?”赤司的聲音裏已經有了笑意。
“……沖繩啊。”
時音抿了抿唇,頗有些一言難盡的意思,“不能太近,又要配合着時節,預算雖然能撥但也不能過分了。”
赤司聽了,真的眉眼俱彎,是在笑了:“下次你就帶他們去爬山,有神社的地方,最好還有傳說的故事,上去之後再弄幾個小的比賽游戲,簡單又起了鍛煉作用。”
時音目瞪口呆:“……”
好半晌:“不愧是你啊,赤司。剝削本性盡顯。”
跡部在一旁挑了眉梢:“是你太笨。去沖繩吃力不讨好,哪怕繞個北海道或者箱根都行,你們雄英的本意也不是要你們走那麽遠。”
這熟悉的語氣,聽得時音一下子勁兒就上來了:“那你還每年都把修學旅行定在國外各個地方?”
原本跡部說那話的時候,赤司和綠間的表情就有些微妙,這會兒時音熟稔非常的反擊更是不同尋常。
赤司那悠然看着的模樣,幾乎都要透出老謀深算的滋味來了。
“你能跟我比麽?”
跡部拿那雙寶石似的眸子看她,輕巧到欠扁的姿态讓人着實不爽。
時音一噎,小聲逼逼:“財大氣粗。”
跡部就笑了:“過獎。”
時音覺得這人的态度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倒不是說他針對分手後的自己,時音對跡部這方面的品行還是可以肯定的,他倆交往那會兒的模式就和別人的不太一樣,總是夾雜着點打鬧意味的互怼,怼着怼着還挺有意思。只是上次交流會,時音看跡部那樣兒以為是模式改變,沒想到沒了女朋友這層,跡部本性還是本性。
真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