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詩會
詩會
次日,盛夢瓊收拾妥當,去給沈氏請安,剛到門口就被攔下了,沈氏身邊的嬷嬷說她這幾日身體不适,不便見人。
盛夢瓊看了一眼正院,想起昨日盛景耀所言,只淡淡笑道:“那就勞煩嬷嬷幫我向母親問聲好。”
言罷,轉身離開時,眼角餘光瞥到門口那處好似站着一個少女,然而再次看去時,那人影已經消失了。
看來沈氏還真是思女心切,前世她怎麽沒有看出來,沈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那麽多容易露出馬腳的事。
不過也是,誰能想到自己并非她親生女兒呢?如今耗費心力想這些事已經沒有必要,她要抓緊時間,在過年前離開。
正想着事,便看到有個中年男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她微微一頓,來人正是她父親,盛長川。
這個時間,看來是剛下朝,平日總會和同僚喝茶聊天才會回家,如今匆匆回來,還是往正屋而去,還真是心急。
若是前世,自己肯定就會如乳鳥投林一般撲上去了,然而如今,她只覺得諷刺,被這對夫婦騙了三十年。
盛長川也注意到自己的女兒,一身紅裙,靜靜站在角門處,乖巧地朝自己笑着,盛長川有些驚訝,她沒有像平常那般親昵自己。
“窈窈見過父親。”盛夢瓊朝着來人行了一禮,笑眼彎彎,天真可愛。
盛長川點了點頭,溫和道:“是去給你母親請安嗎?”
“嗯,母親身體不适,父親是去看母親嗎?”盛夢瓊不動聲色問道,直直看向盛長川的眼睛。
盛長川一頓,摸着胡子,點了點頭道:“啊,對,我去看看她,你要出門?”
“嗯,昨日景耀邀我去明月閣。”盛夢瓊乖巧回答,然而心裏卻是止不住涼下來。
“行,去吧。”盛長川揮了揮手,邁步朝着正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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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夢瓊轉頭看着“父親”高大的背影,曾經自己也曾騎在他的肩膀上笑過,為何他們對自己,一點點親情也無呢?
盛夢瓊收回目光,朝着府門走去,她剛到門口,盛景耀已經等在那處了,正朝着自己招手,笑道:“二姐,快點,我們遲到了。”
她看着三弟的笑顏,心中郁悶也消了幾分,笑道:“嗯,走吧。”
路上盛夢瓊滿懷心事,一直沒怎麽開口說話,盛景耀看在眼裏,只當她是因為和裴晝解除婚約而郁郁寡歡。
他有些心疼道:“二姐,你就真的那麽喜歡裴晝麽?”
“嗯?”盛夢瓊微微回神,疑惑地看着盛景耀,聽得他又複述了一遍,繼而笑道:“嗯,除了他,我誰也不喜歡。”
“可是二姐又為何同他解除婚約?”盛景耀并不知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家二姐和裴晝解除婚約後,傷心欲絕,哭昏了過去。
盛夢瓊低着頭,細細摩挲着腕間的珍珠手钏,淡淡道:“景耀,如果我說這是母親和父親的安排,你信嗎?”
盛景耀聞言一頓,他更加不解,追問道:“那為何當初,又要給你訂婚呢?”
“我不知,也許我是一枚棋子吧,不像你和哥哥,選擇的權利更多,我沒有。”盛夢瓊擦了擦眼角,像是不想讓盛景耀發現自己哭了,連忙側過頭去。
盛景耀看着自家二姐哭了,滿眼心疼,安慰道:“姐姐放心,我會幫你的。”
盛夢瓊擡起頭,眸中含淚,哽咽道:“你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會離開我呢?”
“自然不會,就算娶了媳婦,我也不會忘記姐姐的。”盛景耀拍了拍胸口,鄭重其事應道。
盛夢瓊感動地看着眼前男孩,抹了抹眼角的淚,心裏很暖,她知道盛景耀所言并不假,但今生同前世總歸不同。
兩姐弟說着話,此時馬車停了下來,便聽到馬夫道:“公子,娘子,明月閣到了。”
盛夢瓊斂了心事,扶着盛景耀的手下了馬車,此時門口站着不少人,這個詩會看着還挺正經的。
她跟在盛景耀身後,吩咐雪錦提着點心,一行人剛進門口,就有幾個少年郎圍了上來,嘴裏說道:“景耀,你來了!這是你姐姐嗎?”
盛景耀很得意地點了點頭,驕傲道:“你們別吓着我姐!”
“姐姐生得真是好看,姐姐好,我們是景耀的朋友。”那幾個少年七嘴八舌介紹着自己,極為活潑。
盛夢瓊忍不住捂嘴笑着,示意雪錦将早就準備好的點心遞給盛景耀,溫柔道:“你們好,謝謝你們平日照顧景耀,這是我做的點心,若是不嫌棄,便拿去一起吃。”
“姐姐,平常我可沒少請他們吃飯,這點心我就自己吃了吧!”盛景耀一把抱住點心,他還從未自家姐姐親手做的點心呢!
幾個少年哪裏聽他的話,将他團團圍住,笑着鬧着争着點心吃,盛夢瓊站在身後,看着活潑的少年郎,忍不住笑出聲。
她以前很少會出門參加這樣的詩會,就算是出門,也是跟着沈氏去參加一些豪門宴會,然而更多時候,沈氏并不願意帶她出去。
她正打算去找陳欣君,便聽到身後有個清朗的男聲道:“夢瓊妹妹?”
盛夢瓊聞言轉身,便看到一個衣着月白色長袍的男子溫和笑着,來人是好友陳欣君的兄長——陳其州。
“見過其州兄長,欣君也來了嗎?她在哪裏?”盛夢瓊朝着男人身後看去,笑着問道。
陳其州看着一身紅裙的少女,眸中閃過驚豔之意,聽說她和裴晝解除婚約了,想到此處,男人微微笑道:“她馬上就來,你一個人麽?”
“我和景耀一起來的,只不過那小子和同窗玩去了,我想着欣君也會來,便打算和她一起說說話。”盛夢瓊并未注意到男人眼底露出的炙熱之意,自顧自笑着應道。
準确來說,陳其州對她來說就是和盛景言一般的存在,是從小玩到大的兄長,在無其他情意。
“原是如此,不如我們先去那處亭子等欣君如何?她那個慢性子,估計還有一會兒才到。”陳其州是存了私心了,如今少女和裴晝解除婚約,他已經沒有什麽可顧慮的。
盛夢瓊眉眼彎彎,擡頭沖着男人點了點頭,随意道:“聽聞其州兄長和哥哥一起去了廬山書院,那裏環境如何?”
“很不錯,院長很欣賞你哥哥,誇他是百年難得的天才。”陳其州溫柔凝視着少女,眼底皆是寵溺的笑意。
“其州兄長也不差呀,我聽哥哥說你很努力,你和兄長一定能夠考上的!”盛夢瓊并不是說大話,明年春闱結束,盛景言考了狀元,而陳其州則是榜眼。
“哈哈哈,那就借夢瓊妹妹吉言,到時候若是考上功名,一定……”陳其州還未說完,此時就聽得少女“哎呀”一聲,朝着旁邊摔去。
他連忙伸手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腕,将人扶穩,關切道:“沒事吧!”
“我沒事,謝謝。”盛夢瓊拍了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這幾日她怎麽老是摔倒,運氣這麽差麽?
陳其州掌心握着少女的手腕,纖細綿軟,雖然隔着厚厚的衣衫,然而他卻覺得歡喜,然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好似有一股寒意自背後升起,感覺有人盯着他。
他一回頭,果不其然,就看到裴晝站在不遠處,鳳目皆是寒意,化為利刃,朝着他飛刺而來。
“其州兄長,你怎麽了?”盛夢瓊抽回手,看到他在出神。
陳其州連忙收回目光,溫柔笑道:“沒事,我們走吧。”
盛夢瓊疑惑地看向方才陳其州所看的方向,剛跟對上裴晝陰冷的目光。
她整個人身子一僵,他肯定誤會了,心裏着急,連忙就要朝着裴晝走去。
少年冷冷地看着她,最後轉過身離開,盛夢瓊知道方才自己和陳其州聊天的場景他都看到了,連忙喊道:“長明哥哥,你等等我!”
她話音一落,裴晝邁的步子更快了,盛夢瓊想追上去,此時手被人握住,便聽得熟悉的女聲道:“窈窈,你跑什麽呢?”
盛夢瓊一回頭,便對上好友陳欣君疑惑的眼神,她此時兩邊為難,然而心裏更加想要追上裴晝。
她急急道:“欣君,我有點事,等會兒回來找你好不好?”
陳欣君看着滿臉焦灼的好友,一頭霧水,問道:“你怎麽了?慌慌張張的做什麽,方才富安郡主碰到我,說讓我帶你一起去找她呢。”
“富安郡主?她為何突然找我?”盛夢瓊一頓,然而心思一轉,想到了前幾日在尚書府的事,難道富安郡主已經知道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在家這幾日,湯家好似并未找她麻煩,盛夢瓊來不及多想,就被陳欣君拉走了。
她看着裴晝離開的方向,無奈嘆了口氣,看來自己這一次又傷他心了。
陳其州看着少女的目光,眼中閃過一道寒意,雖然他知道兩個人已經解除婚約,但兩個人應當還是互相喜歡的。
他這般想着,擡步朝着裴晝離開的方向走去。
此時裴晝冷着一張臉,渾身好似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寒氣,正坐在一旁的亭子中,将周圍人吓得不敢說話。
一旁的劍明看着自家主子方才還晴空萬裏,如今陰雲密布,他突然覺得,今日不來詩會,也許是正确的。
他硬着頭皮,低聲道:“主子,您沒事吧?奴才覺得方才是個誤會,您就別放在心上了。”
裴晝聞言,冷笑道:“放心上?我才不屑做這種事,不過是拉拉手而已。”
劍明聽着自家主子酸溜溜的話,假笑着點了點頭附和,明明昨日說要燒掉請帖,今日就巴巴地來了,明明嘴上說着不在意,可整個人都快成醋精了。
裴晝低頭,把玩着手中的珠釵,這還是當初她贈與自己的定情禮物。
他想起方才陳家那厮的髒手碰到窈窈,心中止不住湧出一股戾氣,她不是說只喜歡自己麽?為何哈哈同別的男人拉扯?
就在此時,裴晝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裴兄弟,有興趣聊一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