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外眼紅

分外眼紅

裴晝聞聲,并未回頭,将珠釵塞入懷裏,冷聲道:“有話就說。”

“方才你別誤會,只不過是夢瓊妹妹差點摔了,所以不小心扶住我而已,我和她并沒什麽。”陳其州笑意溫和,并不在意裴晝的冷眼相對。

裴晝就算是再遲鈍,也意識到陳其州這厮故意還說這些話的,他壓着眸中冷意,淡淡道:“不知你來說這些話,目的為何?”

“聽說你和夢瓊妹妹解除婚約了,還真是可惜,不過她那般好的女孩,的确應該嫁給更好的男人。”陳其州笑意溫煦,說的話卻是直戳人心。

一口一個妹妹,真讓人不爽。

裴晝拳頭緊攥,回頭看向陳其州,不耐道:“她就算看不上我,也不會看上你,她喜歡的男人類型,和你壓根挂不上鈎。”

“那又如何?我和她門當戶對,裴公子如今無官無職無爵位,就算能和她成親,婚後又能給她什麽?”陳其州眯了眯眼,面上帶着嘲諷的笑意。

裴家不過是六品武官的家世背景,如何配得上護國将軍府的嫡女?

裴晝聞言一頓,并不言語,他知道為何盛家會退婚,無非是因為他的身世配不上她,當初她說的那般決然,他應該早就看清了。

陳其州看着裴晝不說話,繼而又道:“雖然話很難聽,但她若是嫁給你,一定不會幸福的,你如今能給她的,只有茶米油鹽姜醋茶的苦惱,她是世家千金,你若是真的對她好,我勸你放手。”

“關你何事?我和她未來如何?和你并不相幹。”裴晝極力壓着心裏戾氣,冷冷看着陳其州,拳頭越握越緊,恨不得往他臉上來一拳。

陳其州淡淡一笑,不急不緩道:“因為我喜歡她,所以絕對不允許有其他男人對她有非分之想,裴老弟應該對自己自知之明啊。”

“配不配得上她,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你連她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麽都不知,就算門檻在高,又如何?你娶她是為了護國将軍府,而不是她這個人吧。”裴晝漫不經心說着,轉過身去眺望少女方才離開的方向。

陳其州一頓,似是不解,溫和道:“這不是正常的麽?我能給她更好的,你能給麽?我的确看中護國将軍府的地位沒錯,但你難道不是嗎?”

“不是,護國将軍府對我而言,并不存在什麽價值,就算有朝一日她并非護國将軍府的千金小姐,我依舊愛她。”裴晝雖然因為她那日解除婚約而生氣,可是他無法否認自己對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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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其州笑着搖了搖頭,壓根不信,“這樣的場面話我也會說,你一無軍功,二不從政,是不能給她幸福的。”

裴晝并不言語,只看了陳其州一眼,他們對待感情的觀點并不相通,可陳其州說的沒錯,他僅憑借一腔熱愛和孤勇,就能給窈窈幸福麽?

陳其州看着眼前少年郎清清冷冷的模樣,也不再多說,扔下一句“裴老弟,聰明人懂得如何選擇”,繼而轉身離開。

裴晝看着陳其州的背影,看着他剛出亭子,就被衆人圍在中間,他是一品官太傅之子,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六品武官之子,從身份背景來說,自己壓根沒有可比性。

此時一旁的劍明看着自家主子沉默寡言,知道方才那位陳家郎君說的話是真的刺激到自家主子了。

他撓了撓頭,勸道:“主子,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那個帖子,他覺得還是燒掉比較合适。

裴晝瞪了劍明一眼,想到方才少女驚慌失措的叫自己哥哥的模樣,想離開的步子怎麽也邁不動,她到底想對他說什麽呢?

此時的盛夢瓊,滿心都是想着如何和裴晝解釋方才的誤會,本來跟着盛景耀參加這次詩會,就是為了見他的。

陳欣君看着好有悶悶不樂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窈窈,怎麽啦?”

“阿君,富安郡主找我做什麽?”盛夢瓊斂下心事問道。

陳欣君搖了搖頭,只說:“郡主沒說,就讓我帶你過去找她。”

盛夢瓊聞言,想起前世宴會之事,想來應該是同湯家有關,湯紹宏的父親和富安郡主的父親是堂兄弟,聽聞關系不錯,所以湯紹宏也能接觸到富安郡主。

但她疑惑的事,為何富安郡主對湯紹宏如此容忍。

前世進宮時她從湯氏一族親戚口中聽說,湯紹宏動了想娶富安郡主的心思,所以一直對富安郡主動手動腳,按理來說,富安郡主身份貴重,應當有的是手段收拾他才是。

“窈窈,富安郡主人挺好的,你別擔心,她想見你,也許就是認認人。”陳欣君以為好友緊張,便笑着安慰道。

盛夢瓊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就看到有個侍女走來,朝着她們兩人行了一禮,恭敬道:“奴婢見過兩位娘子,請兩位娘子跟奴婢來。”

兩人跟着侍女拐進一條小路,又過了一道角門,順着長廊直走到盡頭,便是一處靜寂的水榭,門口站着十幾個侍女侍從,面容嚴肅,井然有序。

一看就是皇家人做派,盛夢瓊前世在宮中時,見過得寵的嫔妃,一呼百應,衆星捧月,排場極大。

侍女将兩人帶到門口,繼而朝着屋內道:“殿下,陳家娘子和盛家娘子到了。”

盛夢瓊看向屋內,隔着一道屏風,隐隐約約看到一個少女的身影,繼而就聽到屋內傳來一聲慵懶嬌軟的聲音道:“讓她們進來。”

盛夢瓊看了一眼陳欣君,對方拍了拍她的手,兩人便一同進入屋內,繞過屏風,就見到富安郡主端坐在榻榻米上,正襟而坐煮着茶。

她只能看到富安郡主的側臉,以及修長優雅的身姿,少女雍容華貴,舉手投足落落大方,就算是微微低頭,也能找到一個完美的角度。

“臣女見過郡主殿下,殿下日安。”兩人給富安郡主行了一個妝禮,繼而便垂手站在一旁。

富安郡主并未說話,專注将手中清茶煮好,修長的指尖執着茶壺,倒了兩杯茶,示意侍女端到對面的矮桌上,方才出聲:“坐罷。”

盛夢瓊依言坐了下來,不動聲色打量着她的神情,看樣子并無不悅之意,和皇家人打交道,最好是避免沖突,畢竟,皇權之下,命如草芥。

“試試這茶。”富安郡主放下茶壺,接過侍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笑着說道。

少女年紀不大,比盛夢瓊小了一歲,然而行事做派看着卻極為沉穩老成,盛夢瓊并不了解她,只在宮裏聽說過,富安郡主為人極好。

盛夢瓊喝了口茶,茶香濃郁,剛入口微微苦,過後回甘,在舌尖彌漫開,還夾雜着清冽感,她忍不住稱贊道:“好茶!若沒猜錯,這應是白毫銀針?”

“郡主煮茶技藝可謂爐火純青了。”陳欣君笑着說道。

富安郡主看着兩人面上并無虛僞之态,點頭道:“嗯,這是皇帝舅舅賜給我的,除了我,你們算是第一個喝到的人了。”

盛夢瓊聽得皇帝二字,面色微變,雖說自己前世進了宮城,但其實自己并不得皇帝寵愛,準确來說,一次都沒被寵幸過。

可是奇怪的是,前五年裏,皇帝有時候會去她宮裏,聽她讀書,一聽就是兩個時辰,皇帝有時候會賜她毛尖茶,有時候送些吃食。

只是最後皇帝就不來了,她也漸漸卧病在床,直到死去,再也沒有見過皇帝。

盛夢瓊垂了眸子,盯着手中褐色的茶水,淡淡道:“陛下應當也是愛茶之人吧。”

富安郡主飲了口茶,笑道:“嗯,陛下和我母親一樣,都喜歡喝茶,也喜歡煮茶。”

“殿下讓我帶窈窈過來,只是為了品茶麽?”一旁的陳欣君看出盛夢瓊心事,以為是擔心郡主為難,便笑着問道。

她是太傅之女,平日經常往宮裏跑,和富安郡主的關系還算不錯,因此說話處事也比旁人親近幾分。

富安郡主放下茶杯,取過一旁的荷包,放在矮桌上,目光看向盛夢瓊道:“盛娘子可認得這枚荷包?”

盛夢瓊聞聲看去,桌上躺着竟是同那日她從湯紹宏身上的那枚荷包一模一樣,她有些驚訝道:“自然認得,不知郡主想問什麽?”

“別擔心,我不會問責什麽,反而我還要感謝你,那日你從湯紹宏身上拿走的那個荷包,其實出自我手。”富安郡主提到湯紹宏,面上覆蓋了一層寒意。

盛夢瓊不解,這兩個荷包看着應當是一對,然而看樣子,富安郡主似乎并不喜歡湯紹宏,她如今這麽說,是為了拿回那個荷包麽?

“殿下,恕臣女直言,那枚荷包被臣女銷毀了,因為……那日臣女順走了裏面的五千兩銀票,害怕被查出來,因此就消滅證據了,還望郡主勿怪。”盛夢瓊不好意思開口解釋道。

她哪裏知道那個荷包竟然是富安郡主親手縫制的,不過為何她親手縫制的荷包,會在湯紹宏那厮手上?

“你說什麽?”富安郡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夢瓊,看樣子像是極為吃驚,并不像動怒。

盛夢瓊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解釋道:“因為湯紹宏那厮着實……上不得臺面,臣女就……咳咳咳稍微修理了一下他,那枚荷包也覺得晦氣,就……”

她沒繼續說下去,然而此時的富安郡主竟突然笑出聲,捧着肚子道:“你還真是個……真是個有趣的人啊!”

富安郡主突如其來的笑聲将盛夢瓊吓了一跳,看着眼前少女捂着肚子倒在榻榻米上笑着,同方才一本正經的模樣反差極大。

她一頭霧水,看了一眼陳欣君,同樣也笑着,她撓了撓腦袋,“殿下,臣女愚鈍,不知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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