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和皇帝的交易
和皇帝的交易
“陛下，可是在追查汀州官糧縱火一案？”
少女聲音綿軟，略顯稚嫩，然而此言卻讓皇帝一驚，只看得湖水泛起陣陣漣漪，原本要上鈎的魚兒被吓跑了。
皇帝看着水中逃竄的魚兒，雖然面色平靜，但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卻是掀起暗流。
此時一旁的陳苛也被盛夢瓊之言驚得差點踩空石階，他剛才還以為盛家這小丫頭是紙老虎，仗着長公主之勢狐假虎威，然而他是萬萬沒想到，這耍威風耍到陛下面前了。
且不說這汀州官糧縱火案是否查明真相，但從一個小丫頭嘴裏蹦出來，那就要另當別論了，盛長川這厮到底是想借着他女兒的嘴說什麽？
“哦？你一個小丫頭怎知？”皇帝慢悠悠收起釣竿，換了新的魚餌，複又将魚竿投入水中。
盛夢瓊聽着皇帝風輕雲淡的語氣，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如今她已經沒有時間了，她必須要在回去之前，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以此應對沈氏的算計。
“陛下放心，這不是臣女父親所提，臣女和他關系不好，一個月也見不了兩次面。臣女可以将縱火案牽扯的幕後操縱的官員名單告訴您，至于交易的條件，便是想請您配合臣女一起演一出戲。”盛夢瓊之所以知道官員名單，是因為前世這個縱火案牽扯不少京都官員，聽說也有後宮嫔妃幹預，皇帝查出來後，處死不少人。
皇帝鳳目微眯，打量着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所提之事牽扯多少人，若要一刀斬斷，輕則汀州動蕩，重則威脅朝堂。
“你膽子不小，當着朕的面議論朝政？你可知朕可不信你，也可将你就地處死？”皇帝冷聲說道，然而眸中卻未顯殺意。
盛夢瓊微微一笑，放眼看向湖心，漫漫白霧，将遠處山景遮掩，她低聲道：“臣女惶恐，雖不知朝堂風雨，但知汀州官糧被燒，最後苦的還是百姓，若臣女因議論這樣的朝政能夠為拯救黎明百姓出一份力，臣女甘願受罰。”
言罷，盛夢瓊跪了下來，地面冰冷透骨，她低着頭，雖然隔着厚實的布料，但盛夢瓊依舊能感受到，皇帝猶如毒蛇一般的陰冷目光，此刻正一寸一寸打量着自己。
盛夢瓊雖然沒有那麽了解皇帝，但前世也算是能摸準他的一點脾性，皇帝早就想整頓汀州那些土老虎，就差最關鍵的名單，自己若真知道，他怎麽會真下狠手？
皇帝看着方才還滿面淡然的少女此時突然跪了下來，說的那番話又是懇切無比，他雖然不喜盛夢瓊讨論朝政，但一個小丫頭都知百姓苦，他如何不知？
“你這麽篤定，難道你知道名單在哪兒麽？”皇帝收回目光，慢條斯理調整着釣竿，耐心等着魚兒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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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陛下您覺得名單放在哪裏會最安全？”盛夢瓊不緊不慢說着，看着從容不迫，實則手心早就被汗浸濕了，就連背後，也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皇帝聞言，正要開口，此時釣竿一動，原本平靜的湖面又泛起陣陣波紋，浮在水面上的白色魚鳔急速朝着水下潛去，釣竿猛然晃動着，想來是有魚兒上鈎了。
盛夢瓊聽的動靜，微微擡頭，便看到皇帝滿臉高深莫測盯着釣竿，看樣子并不着急去收回魚竿。
她不由疑惑，明明李計安釣技極差，怎麽如今魚兒上鈎了，毫無動靜呢？
“起來吧，坐着說話。”皇帝慢悠悠喝了口茶，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他原本只當盛夢瓊是膽大包天亂說一通，可如今一看，好像并非如此。
盛夢瓊道了聲謝，順勢就坐在了墊了軟枕的石凳上，心裏也跟着松了一口氣，想來李計安是暫時相信自己說的話了。
皇帝看着水裏上鈎的魚兒動靜慢慢變小，便擡起釣竿，趁着那魚兒無力掙紮着，拿着漏網将魚兒撈了上來，眉眼終于緩和幾分，飲了口茶道：“方才你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難不成這東西在朕身邊麽？”
“嗯，是在陛下枕邊人的宮裏，不過至于哪位娘娘，臣女不敢妄言。”盛夢瓊當然是不敢直接說的，畢竟那位娘娘，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
皇帝饒有深意看着盛夢瓊，目光如刃，直直盯着盛夢瓊，像是要将她剖開解體，這丫頭到底都知道些什麽？
陳苛在一旁聽得冷汗涔涔，他低着頭唯恐皇帝的怒火燒到他身上，汀州官糧縱火案若牽扯到後宮，那就不僅僅是朝廷風雨，後宮幹政，可是大忌。
“你可知你說什麽？若到時候查不出來，反而會牽連盛家，你如此大膽，到底為何？是為了榮華富貴，還是為了名利權力？”皇帝雖然有識人之慧，但他不知眼前這小丫頭到底有何目的。
“陛下放心，不會讓您損失一名大将的，這也是臣女……不是，民女為何來找您的原因。”盛夢瓊改了自稱，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皇帝微微挑眉，雖然面露訝意，但好似又在意料之中，他放下魚竿，拿過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你那個交易是什麽，直說。朕今日釣到魚，心情好。”
“民女并非盛長川之女，只不過是他為了固寵的工具，若不出意外，民女和您在道觀偶遇的傳聞估計衆人皆知，盛府會推波助瀾，說陛下和民女有了男女之實，此時民女名聲受損，只有進宮這條路，而盛長川則會和您賣慘，陛下寬厚，愛民如子，想來難以推脫，民女便不得不進宮。”盛夢瓊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今日下山之後會有什麽事情面對着自己，沈氏就是吃定無法反抗，可她如何能如他們所願？
少女語氣平淡，好似并不意外盛府的算計，不過他倒意外，她為何篤定自己并非是盛長川之女，思于此，皇帝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僅憑你一面之詞，我如何信你？”
“所以民女想請求陛下同民女演一出戲。”盛夢瓊自然知道皇帝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說辭，不過只要自己沒有将汀州那份名單全盤托出，皇帝應當不會食言。
“就只是演戲？你沒有什麽想要的？”皇帝慢悠悠轉着手中茶杯，其實沒有盛夢瓊來找他，那個人也會阻止盛夢瓊進宮。
所以，這對他而言是不賠本的買賣，既能得到名單，又能借此打壓盛府，算是兩全其美的事。
“瞞不過陛下的眼，民女想從盛府離開，自立門戶，和心愛之人厮守終生，僅此而已。”盛夢瓊如今身上有錢，而且有靠着長公主府，何愁沒好日子過？
如今最緊要的就是離開盛府那個黑暗的深淵，只能借着皇帝之手介入，将自己并非盛府千金之事越鬧越大，不然盛府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皇帝有些意外，她倒是直接将不想進宮的想法說出來，還真是率性而為的孩子，和那個人真是像極了。
他若對這孩子好一些，那景陽估計不會鬧得敵對自己，說不定他們還有冰釋前嫌的機會，思于此，他問道：“你希望朕如何陪你演這出戲？”
盛夢瓊沒想到皇帝如此好說話，她沉吟片刻，應道：“民女謝過陛下，若是可以，陛下不如……”
她低語一番，一旁的陳苛雖然沒聽清，但是看到陛下眼底露出的深意和贊賞之意，心裏對盛夢瓊的偏見少了幾分。
而且，這丫頭雖說嬌縱蠻橫，對他出言不遜，但能得長公主青眼，又得陛下接見，想來是真的有些東西，不容小觑。
盛夢瓊言罷，繼而又道：“多謝陛下包容民女之錯，陛下放心，民女定會知恩圖報的。”
皇帝聞言，看着眼前丫頭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樣，忍不住朗聲笑道：“你倒是爽快，想來你今日這般大膽來找我，可不止知道汀州縱火的秘密罷？”
她手裏沒握着什麽有用的武器，如何真敢和他做什麽交易？看着大大咧咧，沒想到卻是不顯山不露水，他之前還以為她和那個人不過是偶然相似，不曾想連性子都像極。
“陛下聖明，民女也是想着能為陛下分憂解難。”盛夢瓊微微一笑，心情看着比方才好轉了幾分。
皇帝搖了搖頭，繼而指着地上的胖魚兒道：“這魚賞你了，晚上回去時，就說是朕給的，也算是定一定他們的心。”
“陛下，這魚兒您是好不容易釣上來的，真舍得給民女呀？”盛夢瓊眼皮子一跳，總覺得皇帝沒這麽好心。
皇帝拿着釣竿的手一頓，他的釣技差到如此明顯麽？他咳了一聲，沒好氣道：“你年紀輕輕，懂什麽釣魚？要有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的心态，不然釣了也白釣。”
盛夢瓊聽着皇帝大言不慚的一番話，将沒技術說的天花亂墜，忍不住出聲道：“陛下，其實您可以……在周圍撒些魚食，等半刻鐘，指不定魚兒就多了。”
“你倒是懂得挺多？”皇帝掀着眼皮子看了盛夢瓊一眼，心裏卻思忖，上次裴晝那小子也是這麽說的。
盛夢瓊嘿嘿一笑，剛要開口，此時便有個內侍匆匆跑來，急急道：“陛下，裴公子說有要事求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