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聖旨

聖旨

“陛下、皇後娘娘駕到。”

原本衆人正在低聲議論着近幾日關于盛夢瓊的謠言，聽到內侍的聲音，當即就閉了嘴，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盛夢瓊忍不住冷笑，這些人慣會如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好自己搭上了長公主府的大樹，不然還真的會被這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此時皇帝領着一行人衆星捧月般走了進來，紅人皆紛紛起身，低着頭，待皇帝等人落座之後，朝着皇帝和皇後行禮道：“見過陛下、娘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帝今日心情甚佳，朗聲笑道：“衆位平身，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泥，開宴吧。”

說是家宴，然而這些人都居心叵測，真正能當成家宴來看待的，恐怕也只有小孩了。

衆人謝恩落座，站在門口的內侍拍了拍掌，便有宮女和內侍捧着托盤，魚貫而入，首先上的是四到奉，皆是一些幹果點心，配以純茶。

“窈窈，象征性吃一小塊便是，這東西吃太飽，等會就吃不下了，宴會太長了。”富安郡主一邊低聲說着，一邊給盛夢瓊夾了一枚粉果。

盛夢瓊頭一次參加這般正式的年宴，聽富安郡主說，這宴會從頭到尾估計要好幾個時辰，怪不得這每道菜的分量不多，想來也是怕鋪張浪費。

随着宴會開始，便有奏音舞樂的藝伎表演，樂聲輕快優美，宴會觥籌交錯，将衆人低低的交談聲掩蓋其中。

盛夢瓊借此機會打量着周圍環境，前世這個時候，她一人孤獨躺在陰冷的宮殿裏，別說吃勞什子點心了，便是吃飯也是一頓飽一頓饑，如今想來，只覺得唏噓。

她正在發呆，此時便聽得附近有道爽朗的聲音道：“皇兄，聽聞此次冬獵，您不但抓了白狐，還邂逅了美人，乃雙喜臨門啊，臣弟這杯酒敬皇兄。”

此人話音一落，恰逢舞女退場，奏樂方停，衆人又默契地噤聲，殿內的氛圍，略顯詭異，衆人看向皇後，她面色如常，像是并在放在心上。

盛夢瓊嘴角微微抽動，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皇後還在，貿然提這種事，真的好麽？

“陛下恕罪，王爺他喝醉了，這才口出狂言，請您別和他計較。”坐在一旁的像是王妃模樣的人連忙起身，面帶歉意，朝着皇帝解釋。

盛夢瓊聞聲看去，便看到一個同皇帝年齡相仿，模樣端正，留着一把八字胡的男人端着酒杯，面上帶着幾分笑意，看着不知是真恭喜，還是試探。

一旁的王妃則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盛夢瓊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人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

她細細想了一下，前世從未見過這人，便低聲問一旁的富安郡主道：“這人是誰？”

“也是我舅舅，安平王，排行三，喜歡雲海四海，以往都不回來的，不知今年為何進宮過年了，他為人不壞，也許是喝多了酒，口無遮攔。”

富安郡主邊說着邊搖頭，這個舅舅一年都見不到一次，她并不是很了解他為人，只聽說喜好四處游玩。

盛夢瓊聽到安平王，微微一頓，總覺得前世聽到過這個名頭，然而太過久遠，無從深究。

不等她多想，便聽到皇帝笑道：“你倒是膽大包天打趣朕，這件事朕可記得沒往外說啊。”

皇帝此話一出，饒是還在猜測的人，如今也不得不信了，衆人心裏吃驚，看向盛夢瓊的目光更是意味深長，都說盛家人正直無私，如今女兒都送進宮了，想來也是趨炎附勢之人。

盛夢瓊自然是察覺到衆人不善的目光，若換做以前，她會覺得無所适從，如今反而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左右不過是一些閑言碎語罷了，她的生活并不會因為這些人的有什麽變化。

富安郡主看了一眼衆人，忍不住冷了臉，擔心盛夢瓊介意，連忙拍了拍她的手 ，安慰道：“沒事，有母親在，不會讓你吃虧的。”

她話音剛落，坐在前面的景陽長公主捂嘴笑道：“皇兄，您在不說清楚，外面的傳聞都快成話本了。”

皇帝看了長公主一眼，讀出她目光中的冷意，她這是催他趕緊将事情交代清楚呢。

他本來還想在拖一拖，但好不容易将人哄進宮，等會甩臉走人就不好了。

皇帝輕咳了一聲道：“确有此事，朕原本也想今晚宣布此事。陳史，這道鴿子蛋賜給盛府。”

言罷，不等衆人反應，皇帝擺了擺手，立于一旁的陳總管應了一聲，便躬身退了出去。

衆人看着皇帝輕描淡寫的模樣，目光是壓根并未朝坐在殿內的盛夢瓊看過一眼，這幾日京都傳的沸沸揚揚的皇帝寵幸盛家嫡女。

如今怎麽看，都不像将盛家女放在心上的樣子，周圍人面上不顯，然而确實百轉千繞，皆有了各自的思量。

就在衆人心思各異時，又看到景陽長公主笑意盈盈道：“皇兄有喜事，臣妹也有一件喜事要宣布，今日大家都在，不妨一起聽聽？”

“哦？不知皇妹有何喜事？”一旁的安平王搶過話頭，壓根沒給皇帝說話的機會。

盛夢瓊心裏想着，這安平王膽子倒是大，難道不怕皇帝發怒麽？她裝作無意看向皇帝，然而此時皇帝确是靜靜看着長公主，面色并無不悅。

說起來也奇怪，她總覺得皇帝有時看向長公主的目光，不像是兄妹，過于複雜，有溫柔，也有讓人猜不透的含義。

“這件喜事，還需皇兄點頭答應。”景陽長公主對上皇帝的目光，繞有深意說道。

其實需不需要皇帝同意，她都是要認盛夢瓊幹女兒的，不過之所以問皇帝的意見，不過是想讓認親之事變得更理所應當罷了。

“你且說吧。”皇帝自然是樂意陪她演這出戲的，畢竟十幾年了，她也從未求過他什麽。

衆人看着景陽長公主高深莫測的目光，心裏一提，他們自然知道皇帝最寵愛景陽長公主這個妹妹，畢竟是龍鳳胎，不然也不會稱之為長公主。

雖說不符合禮儀，但是奈何皇帝願意。

“臣妹想認一個女兒。”景陽長公主言罷，殿內瞬間嘩然，衆人齊齊看向富安郡主，這不是已經有了個女兒了麽？怎麽和盛家的做法如出一轍？

這邊宮宴長公主相認女兒，盛府那邊自然是喜氣洋洋，一家人正在正廳裏過除夕，除了盛景言和盛景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意。

“今年我們一家人，總算是團聚了。”沈氏說着，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拉着盛芷瑩的手，笑的溫柔可親。

沈氏頭一次覺得過年是如此的舒暢，沒有盛夢瓊這個礙眼的存在，以後盛府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坐在一旁的盛景言和盛景耀沉着一張臉，并不言語，盛景言昨日派去找人幫忙，奈何無功而返，原來他爹已經上下疏通了關系，他找誰也沒用。

沈氏被兩個兒子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意識說不出話。

“混賬！”坐在一旁的盛家老爺盛長川重重地往飯桌上拍了一下，臉色鐵青，看樣子是被兩個兒子氣得不輕。

沈氏聽得動靜，才回過神來，她看着兩個兒子滿是默然的臉，當即就氣得渾身顫抖，指着盛景言，然而氣急攻心，一時說不出話，一旁的盛芷瑩見狀急急起身走到沈氏身側，替她順氣。

“你們是要氣死我才罷休嗎？今日是除夕，你們就算在不認，盛夢瓊進宮也是板上釘釘之事！你那日去找人幫忙，可有用？若非盛家的名頭，你們算得了什麽？”盛長川冷冷看着眼前的兒子，不過是一個外人，他這兩個好兒子倒是有底氣。

“我就不該、不該讓你們接觸她，若非為了盛家着想，我也不會将你們的親妹妹送到山中養着，你可知那皇宮是什麽地方，這京都凡是有品級的官員，嫡女都要送進宮選秀，你就沒想過你親妹妹的苦楚嗎？”沈氏終于緩過來了，泣聲淚下指責着盛景言，她沒想到這倆小子為了盛夢瓊能做到如此地步。

盛景言看着聲淚俱下的母親，面色鐵青的父親，以及恨鐵不成鋼的祖母，他才發現這一切如今走到這個地步，都是必然的，也是以他一人之力也無法改變的結局。

“你們，好的很啊。”他喃喃道，面如死灰，原本他還想着他們會念舊情，哪怕一分，也能給窈窈生路，是他天真了。

盛景言自嘲地笑了笑，欲轉身離開，盛長川看着眼前大兒子，只覺得心口一緊，一股子血腥味湧上喉嚨，他怒道：“放肆，你這意思，是不将為父放在眼裏？”

“言兒，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因為一個外人與我們置氣？”盛老太太嘆了口氣，滿是苦楚，出聲勸慰道。

她原以為今日一家人能夠和和美美過一個除夕，誰知又是因為盛夢瓊，将整個盛府鬧得家宅不寧，這樣的禍害，如何能留？

盛景言已無繼續深究的想法，無論是家人，還是其他人，他只覺得累極，“祖母，父親，母親，除夕是你們的除夕，而非我的，你們且吃吧，我累了。”

言罷，他直接轉身離開，盛景耀看了衆人一眼，孩子氣一般甩了甩手，氣沖沖道：“我也不吃了。”

說完就跟着盛景言轉身離開了，兩兄弟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葉管家匆匆跑來，盛景言右眼皮一跳，一把抓住陳管家問道：“急什麽？發生了何事？”

葉管家急急道：“宮裏來人了，說是奉陛下之名賜菜的，奴才已經将人請到前廳了。”

盛景言聞言，心下松了一口氣，繼而便朝着葉管家擺了擺手道：“去吧。”

如今他想走也走不了，宮裏來了人，盛景言帶着盛景耀先行去了前廳，他看到來人是陛下身邊的陳總管，不知為何，總覺得他此行目的應該沒那麽簡單。

然而如今不是多想的時候，他連忙走上去，朝着陳總管拱了拱手道：“陳總管請坐着喝些熱茶我父親正在路上，勞煩您走這一趟了。”

“盛大公子客氣了，奉陛下之命前來送年菜，本就是雜家的使命”陳總管見盛景言為人謙遜有禮，面色微緩。

盛景言拉着盛景耀行了一禮，正打算開口詢問他今日在宮裏是否見到了窈窈，此時便聽到一陣腳步聲，他微微側目，就看到父母親匆匆走來。

他微微嘆了口氣，退到了一邊，盛長川看了沒看兩個兒子，直接就走到陳總管跟前，客套道：“勞煩陳總管走這一趟，盛某有失遠迎了。”

“盛大人無須客氣，是雜家來得不巧，趕上你們吃飯了，若貴府的人到齊了，那就準備接旨吧。”陳總管自然不會得罪盛家，他客氣回道。

盛長川連連點頭，帶着一大家子跪了下來，陳總管接過一旁內侍手中的食盒，遞過去道：“盛大人，殿下感念大人的付出，特地賜了一道鴿子蛋。”

“臣謝主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盛長川面露喜色，盛老太太和沈氏亦然，這陛下的恩寵，将方才不愉快的氛圍沖散不少。

“這裏還有一道旨意，乃是頒給盛家娘子，不知如今她可在？”陳總管言罷，有意無意看了一眼盛芷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