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的禮物
她的禮物
林瑾歡一怔。
當下站定,轉過身,細細看着他帶笑的眉目,一時也染了幾分笑意:“新女友嗎?”
那挺好。能當伴娘,估計見過家長,甚至快定下了。
林可叁不買關子了,垂眸扯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本就快幹了的手,只介紹說是顧祝那邊的侄女,随後側過身子,先走了。
顧祝那邊的侄女,跟他也沒什麽關系啊。林瑾歡暗自腹诽,在一起還是合法的。
她“啪”的一聲關了燈,跟着他的腳步走出洗手間,邁大了步子,在客廳前面超過了他,飛快跳到一旁的凳子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古梨被她驚到,回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嘴角噙着笑意,慢條斯理勾住前者旁邊的椅子後坐下的男人,好奇地往林瑾歡的耳邊湊了湊:“幹嘛呢?”
林瑾歡像偷吃了巧克力的小朋友,只是樂着搖頭,左右看了看,問她:“飲料呢?有點渴。”
古梨朝她眨了眨眼,朝她身旁擡了擡下巴,“喏”了一聲。
她看過去,只見面前一骨節分明的手捏着一罐可樂,穩穩當當放在她手邊。再擡眼看過去,林可叁已經側過身在跟張谷鲈攀談。
身旁的少女眼睛“噔”的放光,想要湊過來吃瓜,卻被林瑾歡的手蓋住大半張臉,輕輕推開。
古梨掙紮開,就看見她微垂着腦袋,嘴角漾着笑意,無聲地盯着手心抓着的筷子。
她輕輕地用僅僅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他不喝可樂的。大概是随手拿起來,不好放下。”
聲音輕得,也像是跟自己說。
古梨覺得,林瑾歡的身上有一種既不是小孩,也不能被歸為成熟的,剛剛好的氣質,幹淨又靈動。在她的想法裏,這位姐姐就應該穿着吊帶小長裙,坐着高腳凳悠悠唱歌,只唱給自己聽,不介意臺下是萬人空巷,或是毫無一人,令人滿目的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她也可愛得厲害。
*
一頓伴随着聊天嬉笑的晚餐到八點才解決完。
因為邢賀高興,抓着林可叁喝酒,揚言要喝一個通宵,鬧得不行,所以最後林瑾歡是搭張谷鲈的車回家的。
路上沒說什麽話,林瑾歡有點犯困,眯了眯眼睛,摸出手機玩。
林可叁點的贊還挂在最上面,她尋思了一會,想起之前想要去搜搜他,但又被遺忘了的想法。
她不知道林可叁會不會用藝名,只能猶猶豫豫地填上他的名字。右上角的轉針轉了兩秒,頁面便跳了出來,首頁竟然不是滿滿一屏跟小A說的那個邀請他加入樂隊,但被拒絕的當紅歌手挂鈎,反倒是他微博的入口,以及某個音樂平臺中由他創作的歌曲。
以後才是營銷號新聞寫的帶着那個當紅歌手的熱詞,林可叁的名字僅僅在角落的稿件。
林瑾歡掃了一眼——
“……自爆邀請素人加入自己組建的樂隊慘被拒絕……據前日,某專業的樂隊手點贊過誇贊林可叁的博文,證明該人确實有把刷子……只有我覺得他邀請林可叁是過于膨脹被打臉嗎?難道他看不見自己慘烈的演出車禍現場嗎?”
她沉默了幾秒,不當回事地打開了微博。
林可叁的微博很幹淨,像是應付式的将自己的歌分享到這個平臺上,底下的轉贊評不多,百來個。
他原創的歌還不少,林瑾歡有一搭沒一搭地數着數量,指尖一抖,正好點在某一首的頁面上,頓時便播放開了。
這歌的前奏很急促,猛的在安靜的車廂內響起時,三個人都是一怔。
林瑾歡慌得厲害,怕被識破,怕打擾到開車的張谷鲈,捏着手機想要關,卻找不到關閉音樂的切口。
古梨從副駕駛座轉過腦袋,笑嘻嘻地安撫她:“再點進去看看?”
她看見了微博的頁面,一時心裏有底。
林瑾歡按她說的做,音樂聲果然倏忽停下,更顯得她慌亂下漸重的氣息,她覺得臉頰發燙,心髒怦怦作響。
她深呼了一口氣,慢慢平靜了會,卻越來越發覺這歌的前奏熟悉。此時駕駛座上的張谷鲈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只當她是觸到了某個視頻軟件,笑着:“這歌是林三寫的噢。你說現在這世道,網絡發展快了,保不齊突然就火了。”
“前段時間不知道被哪個紅人用了這歌當背景,評論區來了不少觀光不說,反而越來越多的人用了,這可不就火了。”
古梨捧着臉贊嘆:“确實火,有時候一連幾個視頻都是同個bgm。”
張谷鲈哂笑,打趣道:“雖然帶來的熱度很香,但是林三說他妹天天在他旁邊公放,聽得他想吐。”
林瑾歡邊聽邊笑,随手給林可叁點了個關注。
……
…………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林瑾歡都沒有碰見林可叁。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忙,還是說,兩個人其實很少有交集點。
她在家裏蹲了幾天,又跑去自家公司裏幫忙打了幾天雜,見識到熟悉的父母雞飛狗跳的管理矛盾,在一旁偷偷發信息給她的姐姐林皆歡,即使沒收到怎樣的回應,也打發時間似的發了幾個表情包。
公衆號征稿的編輯聯系她說,她的稿件通過了初篩。
無所事事一周後,她跑去幫顧祝裝喜糖盒子。
不過那幾天,林瑾歡也沒遇見他。
就連聖誕節,兩個人也是相互道了祝福,自覺沒必要客套,便沒有再聊了。
直到邢賀與顧祝婚禮的前一天。
婚禮的場地在邊郊,林瑾歡幾個人因為幫忙的緣故,先一天過去,住在旁邊被邢賀一口氣全包下的民宿裏。
林瑾歡也就充當一下路人角色,牽着一個古梨這邊看看那邊湊湊。
伴娘,也就是顧祝的侄女,從一見到她便時不時用餘光瞥她。林瑾歡摸不着頭腦,從随身包裏掏出一顆糖想要拿給她,回頭便看她一溜煙跑遠了。
林可叁的伴郎工作也很輕松,穿了一件衛衣,套了一條工裝褲就來了,手插在兜裏,僅靠一條腿撐着站在光禿禿的鐵架旁邊,注視着邢賀從前方一步步走到他身邊,面對着被強行拉開充當新娘的張谷鲈扯了個硬邦邦的笑,一下子憋不住,笑出聲。
邢賀其實有些不耐,特別是面對着一大老粗的張谷鲈,斜眼睨了林可叁一眼,上前削了他一把腦後:“你明天要是這樣放蕩,你看我打不打你。”
林可叁笑:“西裝我都親自熨好了。”
……
戶外婚禮免去了傳統的接親環節,所以陪着邢賀跟策劃人員再過了一邊過程後,便無所事事了。
林可叁被策劃叫去幫忙了。林瑾歡數了數時間,從他露面到他走,一共三個小時,他倆一句話也沒講。
除了他一見到她時,略帶敷衍地點頭。
邢賀左右晃了晃,走馬觀花般同晚到也新過來這邊玩的幾個相熟的樂隊聊了聊,然後才假心假意地順着衆人的推勸回房間陪老婆。
民宿這邊提供了烤架和材料,張谷鲈又打電話給附近的燒烤攤買了一些半成品,十幾個年齡相仿的人在草地的角落嘻嘻哈哈鬧開了。
邊郊的氣溫比市裏更低,林瑾歡又愛美穿了條裙子,羊毛衫裹住的熱量杯水車薪,這時向店家要了張毛毯,将自己包了個結實,蹲在烤爐旁邊感受着熱量和烤肉孜然的香氣。
民宿是一直打着主題活動的噱頭來辦的,周圍的花花草草上挂着一點一點的燈,歐式的鐵栅欄與日式的塗鴉錯落有致,旁邊亮着暖燈的住宿房間似煥發着火柴的光芒。
林瑾歡懷疑自己凍傻了,腦袋往後仰着,目光沒有焦距地掃過天空薄薄的幾團雲,包在毛毯裏的手肘往旁邊捅了捅:“我感覺我是賣火柴的小姑娘了。”
旁邊的人長腿一伸,漫不經心将格擋住空間的一小箱木炭踢歪,嗤笑了一聲:“餓了?”
聲音慵懶又熟悉,卻吓了她一跳。
她以為是古梨。
林可叁将衛衣的帽兜帶上了,這會目光停留在前面胡鬧的一群人身上,側臉的光影若隐若現,高挺的鼻梁十分優越。
“什麽時候過來的?”林瑾歡若無其事地撥動手心下的草。
“剛剛。”他答,“你倒是挺投入,動靜這麽大都驚擾不了你。”
她倒是好奇了:“你動作很大嗎?”
林可叁笑了笑,說他坐下來的時候滑了一下,“坐”得挺重。
他從衛衣前面的兜裏随手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毫無輕重地丢給她:“先給你吧,明天可能很忙,沒辦法給你過生。”
林瑾歡接住了,盒子方方正正的,純灰色的棉質觸感,沒有logo,應該是手鏈或者項鏈之類的東西,看着挺高檔的。
得出判斷的下一秒,她便開口說:“謝謝啊。但是……”
林可叁閉着眼睛都知道她要說什麽,回過頭與她對視,漆黑的眸子望不見底,倒是有細碎又若明若滅的光,他霸道地截住她的話頭,說是一個朋友自己設計的小衆牌子。
“畢業不久,剛開店,沒生意,算是我照顧一下。”
林瑾歡默了默,還是收下了:“謝謝啊,有空請你吃飯。”
聽聞,林可叁悶悶笑出聲:“請我吃點蛋糕吧。”
身旁的姑娘聽到他的要求,一絲愉悅與慶幸湧上,說她定好蛋糕了。
“等下就會送過來。張谷鲈讓我不要點太大,每個人意思意思就好,明天還有結婚蛋糕。”
她的手不自覺地比劃了兩下,兩眼彎彎,梨渦微微內陷出來:“我讓店員幫我塞很多的水果,這樣子就當水果盒子吃好啦。”
身旁烤爐中,燒紅的木炭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爆破聲,林瑾歡往旁邊躲了一下,男人壓低的聲音便在腦袋上方響起——
“什麽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