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爛攤子自然是扔給了艾加,艾加的脾氣是真的好,還能跟黎秦越笑出來。

黎秦越高興得不得了,擡手攬着卓稚,将人箍得緊緊的,感嘆第三遍:“寶貝,你那一腳可太帥了啊!”

卓稚嘴唇緊抿,不想說話。

“是不是累着了?”黎秦越上上下下打量她,“還是受傷了?腳下那麽多玻璃渣……”

卓稚沒好氣地吐出一個字:“吵。”

“啊,吵着了啊。”黎秦越非常沒有自知之明地擡腳往外走,“走走走,我們回家,山莊清靜,這兒實在是太吵了……”

卓稚被人拖出酒吧,拖上車,黎秦越一腳油門踩出去,恨不得在停車場就能飙起來。

卓稚第一次在車上沒把注意力放在黎秦越身上,她望着窗外,有些憂愁,又有些迷茫。

黎秦越明顯很興奮,一路壓着限速開,上山進的是賽道,除了蜿蜒的路燈,四周寂靜而漆黑。

一直到停了車,黎秦越的興致才降了下去,她甩上車門,叼了根煙在嘴裏,問卓稚:“到底怎麽了?”

語氣一旦低下去,就有着随時發火的意味,卓稚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棟別墅那天黎秦越的樣子,這讓她有點犯怵。

“沒什麽。”卓稚頓了頓,還沒想明白,于是選擇暫時逃避,“想睡覺。”

“嗯。”黎秦越應了聲沒再說話,進屋換鞋脫外套,頭都沒回地上了樓。

還是生氣了,卓稚嘆了口氣。

回了自己的房間洗完澡躺在床上,明明時間已經很晚了,卓稚還是有些睡不着。

今天這種情況,明明該生氣的是她的,黎秦越玩起來不分狀況沒有分寸,不僅危險還極易惹麻煩,要是換了別的朋友,卓稚勸不動幹脆會打一頓。

但黎秦越不行,她們雖然已經很像朋友了,卻還是建立在雇主和保镖的身份之上的。

選擇親近建立信任,還是選擇保持距離做好本分,真是個難題。

接下來的三天裏,兩人都沒有提在“笙歌”發生的事情。

卓稚每天早早起床出門跑步,回來時帶些新鮮蔬菜,做好早飯等黎秦越下樓。

時間實在是過頭了就會去敲門,黎秦越有起床氣,偶爾會沒好氣地摔衣服,但再也沒像之前那樣對着卓稚髒字連串往外冒地破口大罵。

這三天她們沒有下山,黎秦越大部分時間都在玩手機或者電腦,卓稚無事可做,便會去山莊那家裝修極其漂亮的書店裏看會書。

兩人似乎找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沒了那些打打殺殺大吵大鬧,日子平淡得像是挂在南海市天上那一抹似有似無的雲。

第四天中午,黎秦越提了個旅行包,收拾得十分漂亮地下了樓。

正坐在客廳裏看書的卓稚立馬站了起來,問她:“黎總,出門嗎?”

“喏。”黎秦越低頭按着手機,沒有多解釋。

“出市出省還是出國?”卓稚得立馬去收拾東西。

黎秦越終于掃了她一眼:“你覺得我出得去嗎?”

卓稚愣了愣:“當然啊。”

“老爺子沒告訴你我年前哪都去不了嗎?”

“沒啊。”卓稚眉頭皺起來,“我跟你說過了,他就讓我照顧好你。”

“哦。”黎秦越淡淡應了聲,“我去拳擊館。”

卓稚放松下來,笑着跟上去:“姐姐你會打拳擊嗎?”

黎秦越繼續玩手機,道:“不會。”

卓稚看着她紮起來的漂亮辮子和極其專業的運動提包:“不像不會啊。”

“在你面前算什麽會。”黎秦越的語氣不太好。

卓稚敏銳地察覺到,立刻變得謙遜又恭維:“我不會啊,我沒有學過。我都是跟我師父亂七八糟地學了些打架的招式。還是姐姐你知道的多。”

“呵。”黎秦越笑了下。

兩人出了別墅,往外沒走幾步,就被開到了面前的車攔住。

一個身上叮叮當當挂了好幾串項鏈的男生跳下車,還沒開口說話,先給黎秦越遞了根煙:“越姐,好些日子沒見了。”

卓稚盯着那煙,皺了皺眉。

黎秦越拉開車門上了車,男生的煙遞到了卓稚面前:“妹妹,怎麽稱呼?”

“謝謝,我不抽煙。”卓稚說完,沒回答問題,緊跟着黎秦越上了車。

男生笑了笑,也沒覺得尴尬,重新跳上副駕駛,回頭對黎秦越道:“聽說你要來,今天來了不少人。”

“嗯,看熱鬧的就別放進來了。”黎秦越将手機扔回兜裏,“放進來的都得是進鐵籠的。”

“好嘞。”男生低頭在手機上一通按,“好了,通知下去了。”

黎秦越沒再說話,車子開了一會,男生突然回頭看向卓稚:“越姐,妹妹這麽小,也要去嗎?”

卓稚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被擋在這些成年人玩耍的門外,于是立刻道:“我不小了,我是黎總的保镖。”

“保镖?”男生笑起來,顯然不信,“這麽可愛的小保镖啊?”

一直看着沒什麽勁的黎秦越突然來了興致,她沖男生揚了揚下巴:“淩子,信不信,掰手腕你掰不過她。”

“越姐,這你就太瞧不起我了吧。”淩子把衣服袖子撸了上去,露出結實的小臂,“你沒在南海的這半年,我天天都在練。”

“看着還不錯。”黎秦越笑了笑。

卓稚往左邊蹭了蹭,找準了空間,把手伸了過去:“來。”

“不是。”淩子看着卓稚那細瘦的手腕,“妹妹,越姐就是開玩笑呢,她主要是想折辱折辱我……”

“掰。”卓稚道,“向她證明下自己。”

淩子無奈地握上了她的手:“跟妹妹掰贏了也沒法證明……”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卓稚壓了下去。

于是車裏沒了聲響,在山道上晃晃悠悠的,帶出一絲尴尬的靜默。

黎秦越挑了挑眉,淩子頓了頓:“別別別,我還沒準備好呢。”

“好,再來。”卓稚重新将手立正。

淩子左右瞅了瞅:“咱兩這姿勢不對吧?”

“嗯。沒地方支,不好使力。”卓稚道,“你可以把左手墊在手肘上。”

淩子左手過去穩住了手肘,卓稚握上了他的手:“準備好了嗎?”

“你不墊啊!”淩子瞅着她。

“不用。”卓稚道。

“那我也不用。”淩子趕忙把左手撤了下來,“一、二、三……操!”

随着他的大喊,黎秦越笑得靠倒在了椅背上。

“淩子你也太快了吧,有三秒嗎?我錄個視頻發拳館群裏?”

“我艹艹艹艹……”淩子一連串地喊,盯着卓稚壓在他上面的手,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他就變得這麽無力,竟然掰個腕子都能被小丫頭秒了。

卓稚松開手,往後坐正了,裝模作樣地理了理衣袖。

淩子的手還保持着被壓倒的姿勢,他盯着自己那寬大粗糙的手,覺得人生都要被颠覆了。

好半晌後,他又低低地“艹”了一聲,終于收回了手。

再擡頭看卓稚時,神色态度完全不一樣了:“您真是黎總保镖啊。”

“嗯。”卓稚神色淡然地點點頭。

淩子沖她抱了個拳:“厲害,太厲害了,黎總身邊果然沒有凡人。”

“我身邊有過人嗎?”黎秦越道。

“我就見了今兒這一個。”淩子表情誇張,“驚為天人。”

“過獎。”卓稚道,“那我可以去了嗎?”

“可以,當然可以。”淩子道,“您過去給我們指導指導。”

卓稚看向黎秦越:“我只是黎總的保镖。”

黎秦越笑了笑,沖淩子揮了揮手:“就你話多,歇會兒。”

“好嘞。”淩子轉身回去,看着車外的風景,忍不住一聲長嘆。

卓稚還看着黎秦越,黎秦越臉上的笑容收了,掏出手機繼續玩。

卓稚沒能獲得贊同誇獎,甚至連個好臉色都沒獲得,有些蔫。

車上有外人,她沒法和黎秦越說悄悄話,等車子停了下來,一行人直接從停車場坐電梯去了負三層,就更沒有機會和黎秦越單獨說話了。

這裏初進去的時候還是個正常的拳擊館的樣子,等再深入,過了一道門,便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水泥毛坯上噴着色彩鮮豔又混亂的塗鴉,場地開闊又空蕩,燈光只打在中央巨大的鐵籠拳擊臺上。

那籠子圍擋十分高,卓稚擡頭向上看去,被刺眼的燈光晃了晃,而後震驚地發現,往上根本沒有出口。

就像收緊的細密鳥籠,只在一側開了道狹小的門,門外聚集着一堆人。

這會室外正是日光大盛的時候,這裏卻陰暗得仿佛從不見光的深夜。

“人都到齊了。”有人對一旁的淩子說。

“好,差不多可以開始了。”淩子朝黎秦越走過來,“越姐,要說兩句嗎?”

“當然要。”黎秦越擡了擡手,淩子十分精準地把話筒送到了她手裏,同時,有光打在了黎秦越身上。

黎秦越往鐵籠走去,光束一直追随着她,旁邊有人開始鼓掌嚎叫。

這讓卓稚想起那天在酒吧裏時的那束光,黎秦越把光線打在她身上,躲在角落裏看她為她着急忙慌地打架。

黎秦越直接進了鐵籠,翻身上了拳擊臺。

她的動作利索,有人突然放了音樂,激情澎湃,敲擊得心髒都慌亂起來。

黎秦越站在鐵籠中央,道:“歡迎大家今天來玩。”

不過是一句簡單的話,嚎叫聲高了一個八度,卓稚皺着眉盯着那群人,有些不理解,一群大老爺們,為什麽會跟追星一樣,對黎秦越發出這種聲音。

不過她很快就理解了。

黎秦越說完這句話,突然便開始脫身上的外套,動作極快,瞬間便露出了光滑漂亮的肩和緊致細軟的腰。

嚎叫聲要炸了,上身只穿着運動內衣的黎秦越,身材好得仿佛拳擊館外的巨幅海報,她擡手指向人群:“沒有規則,沒有廢話,今天的獲勝者,二十萬獎金,共進晚餐。”

“嗷嗷嗷嗷嗷!!!”有人當下便甩掉了身上的外套,看得卓稚膽戰心驚。

通過暴力碾壓競争者的方式獲得金錢和美女,這足以刺激每一個男人的腎上腺素,音樂聲擂鼓,狼血沸騰。

将自己也作為獎品的黎秦越,勾起唇角笑了笑,像意欲打開魔盒的潘多拉。

卓稚沖到鐵籠門邊上,擠掉了左右夾擊的男人,在黎秦越出來的一瞬間,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從沸騰的人群中帶離。

這裏根本沒有正規比賽的組織者,領了號便上臺,直到被打趴無法站起或放棄。

車輪戰,現實而殘忍。

淩子沖到了她們身邊,在暴躁的音樂聲中問黎秦越:“越姐,你怎麽加了獎金!”

黎秦越道:“我樂意。”

“越姐真的可以和你共進晚餐嗎!”

“我黎秦越說過的話什麽時候當屁放了?”

“艹!”淩子大喊着蹦了一下,“我去報名!”

卓稚也想罵髒話了。

她拖着黎秦越到了角落裏,火氣再沒忍住,第一次沖黎秦越吼:“你幹什麽!”

“看打架啊。”黎秦越輕描淡寫地道,視線凝在鐵籠裏,根本不看卓稚。

“打架有什麽好看的!!!”卓稚覺得腦袋都要被氣暈了,“他們打得那麽爛!”

黎秦越終于轉頭看向她,眼睛裏映着點燈光,笑的時候就像動畫裏最狡詐的狐貍:“我喜歡看打架啊。”

“我打給你看啊!”卓稚将她的胳膊握得死緊。

“不敢。”黎秦越甩了甩沒甩開,眉頭一擰,“我看你打個醉鬼,你都能給我吊臉子到現在,我敢嗎我!”

“我沒給你吊臉!”卓稚喊。

“你有!”黎秦越喊了回去。

“我沒有!”

“有!!!”

“我……”卓稚突然發現,比誰喊得大聲她根本喊不過黎秦越,于是一抿嘴,松開了黎秦越的胳膊,轉身就往鐵籠走,“我去報名。”

這次是黎秦越拉住了她,她皺着眉頭問:“你知道成人世界共進晚餐的意思嗎?”

卓稚氣死了:“我知道!我要是不知道幹嘛攔着你!!!”

喊完她覺得不足以表達自己對黎秦越如此任性妄為的生氣,終于罵出了那個字:“操!”

“是。”黎秦越笑起來,“是那個意思。”

卓稚覺得自己要七竅生煙了。

“你要是去報名……”黎秦越看着她,眼神在唇邊溜一圈,“也還是那個意思。”

卓稚愣了愣。

黎秦越笑着道:“所以,考慮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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