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這事最終以雲來福欠下一筆巨債而告終。

陳望甚至自作主張,将雲小幺留在了醫館,讓大夫能更好地救治他。

雲來福氣得嗷嗷叫,但都被陳望以武力鎮壓。

根本沒有說不的機會。

說了大夫也不聽。

醫者父母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就算了,可如今人送到眼前,若是沒把人治好,他直接關門算了。

雲小幺留在醫館的事板上釘釘,雲來福見大夫和陳望串通一氣,氣得拿着欠條走了。

大夫看着他怒氣而走的背影,搖搖頭:“當真是不配為人父。”

何玉蓮點頭附和。

大夫又看向陳望:“你當真要替他墊付診金?”

沒錯,先前陳望附在他耳邊說的話就是由他墊付診金,但是大夫不能告訴雲來福,并且寫下欠條讓雲來福簽字畫押。

這總歸是對大夫沒有壞處的事,所以他答應的爽快。

陳望只是道:“晚一些我再送過來給您。”

大夫也不怕他騙自己,畢竟雲來福可是摁了手印的。

何玉蓮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着的雲小幺,對大夫道:“那小幺就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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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放心吧,我這有藥童守着。”

陳望适時道:“雲來福此人心狠手辣,回去之後保不準想出什麽惡毒法子整治我,若是有關雲小幺名聲的事,還請大夫做個見證。”

大夫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自然。”

陳望與何玉蓮這才離開。

出了醫館,何玉蓮道:“娘身上帶了銀錢,可要買些東西?”

陳望四處看了看,清河縣的街道已不似之前繁榮,擺攤的也沒幾家,沒什麽好買的。

他搖搖頭:“回去吧,一會還要送東西過來。”

何玉蓮這時才小聲說:“這事都怪娘。”

陳望不說話,那意思很明顯,您老有自知之明就好。

何玉蓮:“...”臭小子還真這麽想。

不過也确實是她不對,沒敢說陳望,跟着他回去了。

因着還要趕一趟,所以兩人的腳步也快,回到家,何玉蓮先去翻水桶,這時又想起給雲小幺的那個陶罐:“等小幺醒了,記得讓他把陶罐還回來。”

陳望坐在長凳上靜靜聽着。

雲小幺這次看診的費用不少,不僅給了一桶水,還有好幾斤米。

主要是熬藥的水也算在裏邊。

何玉蓮先拿出一個水桶,然後又翻出一個米袋,最後提了個竹籃子,把米袋放在裏邊,從門後面拿出扁擔,一塊交給陳望。

“那娘先做飯,你回來就能吃。”

陳望點點頭,挑着空水桶和竹籃子出門了。

等到了縣城外,陳望紮進一個土丘後,利用異能異化了一桶水,另外從空間的米倉裏打了幾斤米裝進米袋,收了口放進籃子裏,趁着四下無人,挑着擔子從土丘後出來,再進城。

他如今的身體情況不算差,異化一桶水只是讓他有些不适,不至于走不動道,只是城門口到醫館有段距離,他一路走過來沒停歇,多少有些氣喘。

但就算這樣,他也沒喘得難看,只是呼吸急促了些。

把水交給大夫,也把米稱了重,大夫才把一式兩份,留在他手頭上的那份欠條交給陳望。

陳望拿到欠條,也不打算多留,臨走時看了眼雲小幺,對方還在睡,他也就沒想着一定要搖醒對方說聲再見。

這一來一回,等他到家時天已經黑了,這還是他來異世半年,第一次完整地看見家門以外的暮色。

提着空水桶和竹籃子進了家門,廚房有閃爍的火光,何玉蓮煮好了晚飯。

說是晚飯,吃得也簡單,并不是什麽葷菜,不過是平常的粥水饅頭。

只是白粥裏邊加了糖,有甜味而已。

陳望洗了手,坐下來吃飯。

“小幺還沒醒?”

“沒有。”

此時夜幕四合,外邊靜悄悄的,廚房有柴火燃燒的聲音,讓這個夜不那麽寂靜。

何玉蓮咬了口饅頭,嚼了兩下吞了:“今日我看小幺那模樣,是存了死志。”

陳望嗯了聲。

何玉蓮又道:“這次就算我們救了他也是治标不治本,等他回到那個家,以雲來福的氣性,怕是打罵的更加兇狠。”

陳望還是嗯。

何玉蓮一時有些心塞,以前與兒子說起這事時,他都會同仇敵忾跟着罵兩句,可現在的陳望冷靜的有點過了頭。

也不愛說話了。

是何時開始的?

就是半年前摔倒,清醒過來後就這樣了。

但何玉蓮沒往其他地方想,她就覺得是兒子得了上天的福報,敬畏天地,改了性子而已。

“小望,剛剛娘想了想,小幺是個哥兒,能生孩子,要不咱向雲來福讨了他,給你做夫郎?”

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陳望還是嗆到了,他咳了兩聲,一向泰山崩于前也不改神色的臉有了裂痕:“什麽?”

何玉蓮解釋道:“娘是說真的,你每次拿了水出來就要在床上躺半個月,你如今長大了,娘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照顧你,有個夫郎怎麽也方便一些,而且娘也會老的,看你成家立業,娘也能放心。”

陳望沉默了。

他實在是沒想到,在末世沒經歷過的催婚居然在異世經歷一遍。

他放下筷子,扶住發疼的頭:“成親的事不着急。”

何玉蓮也不敢逼他,雖然她覺得雲小幺這孩子不錯,但怎麽也得兒子喜歡:“那你考慮考慮,別看小幺現在醜兮兮的,養好了可精神。”

陳望無聲嘆了口氣:“吃飯吧。”

此後母子二人并未再說話,吃了晚膳,各自洗漱之後便歇下了。

*

對于何玉蓮的提議,陳望并沒有往心裏去。

在确認清溪村近期內沒有下雨的可能後,他就開始考慮搬離清溪村的事。

要說搬走,還有件事。

原主身上有一件歷史彌留問題沒有解決。

那就是被陳氏宗親霸占的財産沒拿回來。

而霸了他們家田地的那家親戚,也尚且留在清溪村還沒遷走。

財産是肯定要拿回來的,但怎麽拿,這個方法要想一想。

不過他沒把那事放心上,可何玉蓮似乎當真了。

隔日一早便跑到醫館去看雲小幺。

待的時間也不長,但一前一後也有一個時辰。

陳望并不插手她的活動,反而整日憋在這也不利于身心健康,讓她多走走,與人多說說話也好。

*

雲小幺是在次日醒的。

醫館裏的藥味似乎有安神的功能,他睡得十分香。

等他醒了,負責照顧他的藥童還端了溫水讓他潤喉。

雲小幺很詫異,以雲來福那狠辣的脾性,連送自己來醫館都不可能,何況是給診金讓醫館顧着自己的兩餐?

想到昏迷前看見的人,應該是陳望吩咐的。

那診金也是他一力承擔了?

昨日的雲小幺一心求死,為個解脫,可沒死成,又勞煩陳家嬸子和陳望千辛萬苦救自己,他頓時什麽輕生念頭也沒了,活着哪怕不為其他,報答他倆都好。

想通後的雲小幺沒拒絕藥童的好意,乖乖喝了水,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藥童端來一碗白粥讓他吃。

看着熬的軟爛,濃稠的每一粒都散發着米香的白粥,雲小幺可以說得上是驚恐了:“這麽多米能吃上幾日了。”

藥童被他的反應逗笑,以為他是心疼,便解釋道:“昨日送你過來的那位小哥付了足夠的診金,你安心養着吧。”

足夠的診金...“那是多少?”

“一桶水加這麽多斤米。”他擡起手比了個數。

雲小幺吓得倒吸氣。

他沉默下來,似乎在思考什麽,半晌後吐出一句:“原來我的命這麽值錢。”

藥童看着比他還年幼,卻早已見慣生死,聽見他的呢喃,眼裏也不禁流露出心疼,在災荒之前,這點水米根本不算什麽,現在卻能衡量一條人命的貴賤,可他什麽也沒說,只把溫度适宜的粥交給雲小幺,并囑咐他:“吃了吧,一會喝藥。”

雲小幺沒再推托,養好身子才能更好地報答他們母子。

他進食的速度不快,胃餓的久了,貿然吃下這許多東西容易反噬,為了不讓自己浪費,他花了一刻多鐘才把那碗粥喝完。

等休息了小半個時辰,藥童才把藥端來給他。

那藥又黑又苦,雲小幺也沒矯情,分兩下喝完,之後問他:“我要在這住多久?”

藥童答道:“所幸昨日未傷到內府,身上的傷回去靜養一段時日就好,師父也已經開好了方子,待他診過之後确認沒問題,應該明日就能回家了。”

昨日雲來福那一巴掌下了狠勁,雲小幺半邊臉都腫了。

要是換成別人挨這一下,估計牙齒都得打沒。

但藥童聽說他自小就遭遇虐待,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人怕是被打結實了,比一般人耐扛。

于是他又說:“昨日你娘來過,守了你許久才走的。”

雲小幺點點頭。

藥童見他不再說話,自己也去做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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