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當人類睡着的時候，就會有裝睡的小龍偷偷爬起來幹壞…幹正事。
洛被人類上上下下洗了一通，感覺渾身哪哪都不對勁，心思重重地接通了與醫療官的通訊。
“斯塔裏閣下，您或許知道，您身體所在的新治療倉，是使用了生命樹的殘餘能量場覆蓋嗎？”
獨角獸白希的聲音響起，比起以往嚴肅了不少。
洛聽他提到生命樹，暫時也收起理不清的頭緒，正色起來。
“我猜到了。”
在他們的西特梵星系，有一棵獨特的、唯一的生命樹。
它的枝幹突破天空，樹冠延伸進宇宙，葉子化成的光點飄過星系的每一顆星球，和幻想種們吸收能量後留下的廢料“劣粒”結合，維持能量的平衡。
生命樹平均每五百年一個輪回，每次輪回時成株都會化為光點消散，然後在随機一個地方生成種子，重新萌發生長。
然而最近這次的生命樹進入輪回之後，他們用了十年時間，都沒有找到新的幼苗。
缺少生命樹的西特梵星系，劣粒含量逐漸失衡，影響到了星系中的所有生物，尤其是強大的幻想種。
幻想種聯盟的軍團元帥，星淵巨龍種族難得一見的黑龍——洛·斯塔裏，就是代表。
他體內堵塞出大量劣粒難以及時消除，大量劣粒不僅影響了他的能量吸收和能力使用，甚至逐漸開始阻礙體外的傷口愈合。
獨角獸白希作為随軍的首席醫療官，想了衆多辦法，都沒有辦法清理斯塔裏在吸收能量時，同時納入體內的劣粒。
生命樹在第三、四軍團幾乎刮地皮的搜尋下，仍然不見蹤影，白希便取出了醫學院存儲的一點點生命樹能量，在醫療室內搭建能量場，做冒險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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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嘗試…就把他們的元帥直接送走，搞到了這樣莫名其妙的地方，還遇到一個他們只在傳說中聽到過的人類。
“軍團仍然沒有找到生命樹幼苗，但今天我和研究院在對您所處的環境進行日常監測時，監測到了生命樹能量場。”
獨角獸的聲音染上了一點激動。
“我們懷疑…您所處的這個類似游戲空間的地方，以及您身旁的那個人類，都和生命樹有一定的關系。”
“所以可能要委屈您多待一段時間，順便保護一下身旁的人類，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找到生命樹了。”
洛沒有遲疑地點頭。
別說生命樹這麽重要的東西可能在這裏了。就說如果它現在不想呆了，醫療處和研究院就能把它弄回去嗎？呵。
他還以為自己在這裏傷勢好轉，只不過是游戲的設定而已。
可實際上，可能真的是生命樹作用到了他的本體？
那這個有些弱小的人類，到底和生命樹是什麽關系？
通訊那頭加入了夢魇墨夕的聲音，逼逼叨叨說個不停，無非是假哭哀嚎他撐不下去了老大你快回來啊。
洛心不在焉地應聲，心思還全停留在人類身上。
突然，他的金瞳猛得一縮，微微側頭，似乎聽到了手機外面的、不同尋常的動靜。
小龍聽了一會兒，猛然原地跳起，呲出日漸鋒利的牙齒，發出低低咆哮。
*
“睡着了嗎？你怎麽下的藥啊，起效這麽慢！”
一個粗粗的男聲不滿道。
“我量絕對用夠了的！誰知道他怎麽一直不暈！”年輕的聲音回答。
“我們…我們真的要搶了他的東西嗎？”
“怎麽，你還想繼續呆在這個鬼地方？呆着等死？”
“不，我…”
“他去市裏也是送死，我們把他留在這裏是救他一命！這裏多久沒有過路的車了？你還想等到什麽時候！”
說話的人從小超市的陰影中走出來，手中拿了一支極小的手電。
手電光在貨架上反射，照亮了持有者的臉。是白天在路邊攔下江予舟的“憨厚”男人。
他走近牆角一動不動的青年身邊，蹲下身。
“看這小子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沒受過什麽苦，哈，有錢人。哦對了，是藝術家。”
他伸手粗暴拉開江予舟身上的毯子，扔到一邊。
被藥物影響的青年在夢中皺着眉，神色間有些掙紮，卻醒不過來。
“他白天可沒提到下高速的時候有遇到危險。殺人藤很可能已經走了，不然他也會死在高速上。”
另一個中年男人路過年輕人的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也走過來蹲下。
“下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幾罐肉分給陌生人，車上肯定還有不少好東西，應該足夠我們逃出去了。”
“讓我找找，他把車鑰匙裝在了哪裏…”
車鑰匙就在衣服口袋裏。手指一勾就被拿了出來。
得手的男人得意地笑笑，用手電筒照了照仍閉着眼睛的青年的臉。
即使在劣質手電光之下，青年的皮膚仍然如同無暇的玉，五官線條沒有一處不精致。
男人看着這張格外出色的臉，摸了下自己的臉，心頭升起惡意。
他嘴角扯開一個笑，向下伸手。
“啪！”
在觸摸到青年的臉之前，他的手被用力打落。
“…滾開…”
青年被強光持續刺激，似乎只是下意識察覺到了惡意，才勉強睜開了眼，将探過來的髒手打開。
中年男人緊張了一瞬，立刻伸手要去卡青年的脖子，防止醒過來的人反抗。
卻發現青年眼神渙散聚不攏焦，胳膊也軟軟地垂了下去，頓時又有了膽子。
“啧，這還叫藥下夠了，小癟崽子就是不靠譜。”他嘴裏不幹不淨地罵了下藥的年輕人一句，不顧旁邊同夥催促他的聲音，想要再次下手。
“啊！啊啊——殺咕嗚…”
身後突然響起比殺豬還慘烈的聲音，男人吓得手一抖，差點把攥着的車鑰匙都甩出去。
幾次三番被打斷讓他氣急敗壞，不耐煩地回頭想要破口大罵。
髒話還沒出口，他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一根碧綠色拇指粗的藤條，從地上一包瓜子袋裏探了出來。
無數分枝不斷舒展卷曲，落在地上，簌簌爬行，将後面畏畏縮縮的年輕男人纏了起來！
殺人藤！
這裏怎麽突然出現了殺人藤！
沒等他驚恐喊出聲音，蹲在旁邊的人猛得坐倒在地，将他一起帶倒，劇烈的顫抖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
躺在地上無知無覺的青年眼睛空洞地睜着，身上發出了幽幽的綠光。
綠光蜿蜿蜒蜒，和不斷扭曲生長的藤蔓相連，牽引着藤蔓将青年護在了中間。
“他，他不是人！”男人驚恐萬狀，擡起手就要将手裏的東西都砸過去。
“吼！！！”
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知道從哪裏猛撲出來，沖男人顫巍巍伸出的手一口咬下！
直到手指滾落地上，男人慘嚎出聲，也才看到了一雙金色的冰冷豎瞳。
接着一口金色火焰從黑影頭部位置噴薄而出，将男人從頭淹沒到腳。
“救命，救我！救我啊！！”
一大團火在地上打滾嚎叫，不成調的一句話尾音還沒落地，火焰就猛得一竄，将包裹的東西燒得連粉末都沒留下。
剩下的一人瘋狂撕掉沾上火星的衣服，連滾帶爬地跑了。
“救命啊，怪物！有怪物！”
火星也落在了藤蔓上，藤蔓被燙得一抖，惡狠狠地将纏住的人形生物扔了出去，然後爬行到青年的身邊，伸出細細小小的一根藤，乖巧繞在他的小指上。
青年的眼睛已經再次閉上，周身綠意消失，原本蒼白的臉頰上出現了發熱的紅暈。
黑影落在地上，在殘存于地上的火焰映照下，露出了真容。
大約到人膝蓋高的小龍渾身漆黑，頭上的角有了數個分叉。
在手機屏幕裏看起來光滑的頭部和尾巴上，都長出了堅硬的骨刺，圓滾滾的肚子也縮水了一圈，整只龍看起來硬朗淩厲不少。
只有還是金燦燦的豎瞳，落在了青年的身上。
它啪嗒啪嗒走了兩步，靠近青年。
“老大！老大你怎麽用你的龍源了啊！你你你，你是不是想把元帥位置直接甩給我呢？”
地上的手機裏，傳出了夢魇的鬼哭狼嚎。
“不用龍源，讓我看着他受傷，或者看着他死嗎？那生命樹的線索怎麽辦？”
黑龍的聲音冷沉沉的。
它擡起爪子，想探一下青年額頭的溫度，可看看鋒利的爪尖，還是放下了。
轉而又湊近一些，翹起尾巴，用尾巴下方平滑的部分貼上青年的額頭。
滾燙的溫度隔着鱗片燙進血肉，一路燒到胸口。
青年難受得□□了一聲，眉頭緊皺，手指無助地抓握了一下，嘴唇張合，極輕極輕地叫了聲“洛洛”。
黑龍的金瞳頓時縮得更細了。
它低頭看了看，将繞在青年身邊偷偷往上爬的藤蔓踹開，自己窩了過去，小心避開爪尖和骨刺，窩進青年的懷裏。
青年在昏睡中察覺到涼意，收緊雙臂，頭也低下來，用額頭貼住懷中的涼冰冰，發出舒服的喟嘆。
黑龍眼瞳閃了閃，沒有再挪動。
它的尾尖輕輕撫過青年的脖子，在剛剛被那只髒手掐到的地方反複摩擦。
青年的皮膚太過白皙，即使只是很短的一卡，上面也留下了一點痕跡。
它有點後悔，讓那個東西死得太快了。
“…斯塔裏閣下，雖然你很不珍惜我的治療成果，但是我還想說，”獨角獸的聲音依舊很冷靜。
“醫學部儲存的生命樹能量已經快要耗盡了，你在這個人類身邊呆不了多久。”
黑龍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他叫舟，不叫這個人類。”
獨角獸：…
獨角獸感覺到了窒息。
好在黑龍很快做出了新的決定：
“把軍部的也提過來。”
“老大？那可是…”
“如果舟真的和生命樹有關，如果他出狀況，那你們覺得，生命樹還回的來嗎？”
夢魇閉嘴，默默趕去軍部取能量。
黑龍沒有再說話，只是在感覺青年将它的部分鱗片染熱之後，才微微換了姿勢，貢獻出還冰涼的部分。
它張開背上的翅膀，裹住青年。
*
江予舟陷入了極深的夢魇。
夢裏光怪陸離，看不清的人全部都是面目猙獰的樣子，張牙舞爪向他逼近，尖尖的指甲簡直要撓到他的臉上。
他掙紮着想醒來，身上卻像被墜上了石頭，在噩夢中越陷越深；他試圖掙紮反抗，手腳卻全部不聽使喚。
他急得快要落淚了。
被封閉的意識努力掙脫囚籠，身體裏有什麽東西重重一跳。
面前扭曲的人被綠色的繩索纏走，然後繩索又被大火燃着。
金色的火燃盡一切，驅走了噩夢的冰冷。卻也燒到了他的身上，他覺得自己身處熔爐一般，渾身滾燙。
洛…洛洛，不要噴火，好熱。
一只黑色的龍撞入他的懷中，他一個激靈，終于驚醒。
他猛得坐起，劇烈地喘息着，太陽穴劇痛，頭暈目眩。
有些模糊的視線掃過周圍的一片狼籍。
綠色的藤蔓、燒壞的痕跡…
眼角捕捉到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進入摔在地上不遠處的手機。
“洛洛？！”
江予舟掙紮着伸長手臂夠到手機，努力睜大模糊的眼睛，去看手機屏幕上的字。
【手機電量耗盡，請盡快連接電源。】
【關機倒計時：30，29，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