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手機的電量要耗盡了！

可是小超市早就已經停電了，充電器也還在車上。

大腦一陣陣地眩暈，渾身都沒有什麽力氣。江予舟連撐了兩次地，才勉強站起來。

而手機上的倒計時走到了0，徹底黑了下去。

他扶着牆壁，腳步有些磕絆地往外走，地上盤踞的不知名藤蔓匆匆忙忙往兩邊卷，讓出路來。

一直走到小超市外，呼吸到外面流動的空氣，幾乎難以忍受的頭痛眼暈才好了一些。

江予舟攥着手機，花了不短的時間才走到停車的空地，中間還差點摔倒，好懸被跟在身後的藤蔓拉了一把。

他昏頭昏腦地道了聲謝，伸手想掏車鑰匙，卻掏了個空。

受還沒有代謝掉的藥物影響，大腦不支持更多思考，他撐着車門站在原地，搞不明白鑰匙去了哪裏。

貼着深色貼膜的車窗上，映出一個面色慘白，神情茫然的青年。

簌簌，簌簌。

小超市裏，藤蔓剩下的部分也爬了出來。

幾根稍細的分枝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有一根小須須卷起從超市地上撿來的車鑰匙，用最翠綠可愛的那片葉子，戳戳江予舟的肩膀。

江予舟忍着頭暈一回頭，就看到被舉得高高的鑰匙。

“謝謝…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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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扭了扭，像是在害羞，然後猛得蹭了一下江予舟的手，心滿意足縮回地上。

車門總算開了。

匆匆忙忙扒出充電線，将車啓動，連上電源，江予舟維持着面無表情，手指卻有些抖地連續去按開機鍵。

可電量徹底耗盡的手機暫時無法打開，他只等了十幾秒，就忍不住再次嘗試。

還好這一次手機終于有了反應，屏幕亮起，開機動畫跳動。

江予舟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等開機動畫一消失，立刻點擊那個醒目的黑色app。

加載的小圓圈轉了片刻。

app沒能展開，露出他熟悉的銀色字符和燦金眼瞳，屏幕上只有一行提示彈了出來：

【app升級中，請您耐心等待～】

他本來就思維凝滞的大腦，刷一下變成了一片空白。

不用意識控制，僵硬的手指就再次點擊app。

【app升級中，請您耐心等待～】

【app升…】

app打不開。

小龍沒有了。

手機從手中滑落到座椅上，面色蒼白的青年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

連呼吸都輕得微不可察。

也許…真的只是系統升級，等升級完就好了。他只需要等到升級結束。

等升級結束打開app，洛洛就會出現在那個小房間中。

又安靜了片刻，江予舟睜開眼，拿過旁邊的水，往臉上潑了一些，清醒清醒。

硬糖糖盒也在車上，他倒出一顆含在嘴裏，用舌尖感受糖果的甜意。

橙色的，亮亮的。和小龍想要分給他的那堆很像。

在糖吃完之前，他可以再多等一會兒。

“叩叩。”

緊閉的車窗被叩響，江予舟轉頭就看到了攀爬上來的藤蔓。

藤蔓十分有禮貌，用葉子一下一下，三輕一重地敲窗戶。

想到剛剛幫忙的藤蔓，江予舟看了一眼仍然無法打開的app，打開車門，拿着水下車。

這就是變異植物嗎？它從哪裏來的？為什麽會幫自己？

在疑似夢境中，或者說是半夢半醒下的幻覺中，他好像就看到了這根藤蔓？

藤蔓只有拇指粗細，上面帶着一層軟軟的白色短毛，葉片都是三角狀卵形，看起來十分像西瓜的藤。

江予舟沿着藤蔓往回找，藤蔓的尖尖就乖乖巧巧跟在後面，還不時翹起來勾一下江予舟的衣角。

勾到了就每一片葉子都高興地簌簌作響，沒勾到，就蔫噠噠一瞬，然後伺機等待下一次貼貼的機會。

簡直像只眼巴巴的小狗一樣。

走回一片狼藉的小超市，江予舟才找到了藤蔓的根部，果然在一包西瓜子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原本被炒制過的瓜子居然能萌芽生長，還長成了這樣。

跟着江予舟回來的藤蔓動了動，把自己的根從零食袋中拉出來，埋到地下，開心地癱成一大片。

雖然昨晚在那三個人的講述中，臨市的變異植物各個殺人不眨眼。

可這株變異植物對自己表現出了十足的友好。

反而是他原本以為可以互相幫助的人類同族，暗藏心思害人。

甚至在他分享食物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下藥的計劃。

如果不是他對大部分麻醉藥物有一點抗性，那樣的劑量估計都能致死。

是他太輕信了。

翠綠的西瓜藤突然又爬起來，用一根細細的須須牽牽江予舟的手指。

江予舟恍惚覺得，自己居然感覺到了來自這麽一株植物的…關心？

淺淺勾了一下唇角，他又對扭來扭去的西瓜藤道了謝。

他又回車上拿出新的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倒在了藤蔓的根部。

地上的水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西瓜藤快樂地扭了扭。葉子一橫掃出一塊幹淨的地面。

于是江予舟就在這裏坐下了。

放在座椅的手機像被遺忘了一樣，電量慢慢地獨自爬升。

江予舟又吃了一顆糖，摸摸湊到自己腿上的一串綠葉子，小聲問它：

“是不是你救了我？你會噴火嗎？”

糖分除了讓他冷靜許多外，也給大腦補充了一些能量。

眩暈感幾乎已經完全消失。

他仔細回憶了半天，都不能确定在剛剛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黑影真的是小黑龍洛洛，還是昏沉之間的幻覺，或者是藤蔓的影子。

他也不能确定app的無法開啓真的和昨晚發生的事情有關。

說不定…說不定真的只是湊巧更新了呢？

周圍的地面上，除了藤蔓掉落的葉子外，還有不少灼燒的痕跡，地面甚至因為突然的高溫開裂。

可是…洛洛似乎也不會噴火，只會噴煙？

藤蔓豎起一片葉子，往下點點，又左右搖搖。

然後在江予舟期待的眼神中，聚起葉子和分枝，圈出一個圓形，突然抽風一樣狂抖，忽閃來忽閃去，将三片葉子嗖地甩出去。

然後又落下，乖巧回到江予舟的腿上。

江予舟：…完全沒有看懂。

是說它自己把那三個人卷起來，扔出去了嗎？

*

在一片漆黑裏，只有一塊光屏瑩瑩發光，照亮了小黑龍臭臭的臉。

光屏中不再是兩個卡通圖像，獨角獸白希和夢魇墨夕情急之下，終于暴露了可以使用視頻通訊的事實。

然而白希毫不心虛。

他在那邊檢查過洛·斯塔裏的身體狀況，說起話來連敬稱都丢了：

“閣下，你知道我耗費了多大精力，才沒讓劣粒影響到你的龍源嗎？”

墨夕難得看到整日溫文爾雅的哥哥發火，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上司自求多福。

不過他也覺得元帥該挨罵！龍源啊！那是能随便用的嗎？

“你居然！一下就用掉了百分之五！還是精神不在本體的時候！你知道百分之五是什麽概念嗎？”

小黑龍甩了甩尾巴，語氣不佳道：“用了就用了，沒了再攢呗。”

它完全沒把這當回事，轉而又問：

“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研究院那邊怎麽說？”

白希不說話，試圖用充滿殺氣的眼神讓這只龍懂得悔改。

然而他畢竟是個醫療官，殺氣不足，對一個軍團元帥來說，就是毛毛雨。

“嗯？不是說再用一次生命樹能量應該就能恢複連接嗎？研究院那邊不同意出借？不用他們同意，我說了算。”

白希：…

他最煩這種不遵醫囑，不把自己傷勢當回事的病人！

如果洛·斯塔裏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把他打一頓！

打不過也要出口氣！

夢魇墨夕難得懂了回氣氛。

為了防止頂頭上司再說出什麽話把他哥哥氣死；或者他哥哥終于氣瘋去醫療室把他老大的身體剮了，還是他趕緊接上話吧。

“研究院那邊存儲的生命樹能量畢竟是最後一處能量了…他們不太舍得磨磨蹭蹭也情有可原。應該快送來了。”

小黑龍哼了一聲。

“跟他們說說我現在的情況，他們肯定馬上飛來。”

“既然和生命樹有關，讓他們知道也沒什麽。反正不用白不用，讓他們看怎麽給這個東西升升級，我現在受到的限制太大了。”

他又看了一眼還在生氣的獨角獸，又道：

“不是你說的，舟可能與生命樹有關，需要我留意的嗎？這下人保下了，也順便确定了确實是生命樹，你還生什麽氣呢。”

白希：…氣死他了！

*

西瓜藤活潑地像一只好動的小動物，好奇心也很重。

江予舟被它陪着，時間居然也過得不慢。

糖盒裏只剩下三顆糖，太陽也爬上了頭頂位置。

舌頭被甜味麻痹，胃部卻不滿足于這一點糖分，開始抗議。

江予舟摸摸藤蔓翹翹的葉子，将它從自己衣服上扒開。

他站起身，走向車子，拿起一直放着沒動的手機。

手機的電量早已滿格，已經自動斷開電源。

屏幕上的黑色app依舊顯眼，就這麽看着，完全不知道點下去的時候，會順利進入，還是再次彈出令人失望的更新提示。

他晃了晃糖盒，又倒出一顆糖。

然後伸出食指，重重點上黑色的圖标。

手機似乎卡頓了一秒。

江予舟緊張到連呼吸都屏住。

還好，卡頓沒有停留太久。

在他的注視一下，整個屏幕鋪上黑絲絨樣的底色，銀亮帶着優雅圓弧的字符蜿蜒出現。

綠意像薄紗覆蓋上整個畫面，接着一盛——

【恭喜您，更新成功！新版app将…】

來不及将長長的提示看完，江予舟瞬間劃掉提示，讓畫面進入那個溫馨的小房間。

米色地板的中央，正對屏幕的小黑龍翅膀收攏，尾巴圈住後爪蹲着，看起來難得乖巧。

它金瞳燦燦，微微歪頭：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