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堯豫生一聽,心中不免飄飄然,堯豫寧也在他耳邊吹:“九哥在世文曲!”

堯豫生拼命壓下上揚的嘴角,擺手道:“也就随口一說,不必吹噓,不必吹噓。”

堯豫生眼睛忽然亮了,小炮仗似得往前面沖了過去,“襄陵姐姐!”

襄陵公主剛走上石橋就被撞了個滿懷,她被撞得後退兩步,身後的侍女扶上襄陵公主的手臂,忍不住提醒:“九皇子,您動作太大了。”

堯豫生羞赧擡頭,襄陵公主笑着攬住他,溫聲道:“怎麽這麽急?”

堯豫生拱着腦袋在襄陵公主脖頸親昵地蹭了兩下,撒嬌道:“豫生許久都沒見過姐姐了,姐姐怎麽現在才進宮?”

姑娘們都受不了堯豫生撒嬌賣嗔,襄陵公主的語氣包含無限溺愛:“我都嫁人啦,皇宮哪是随便進的?”

堯豫寧也跑了過去,霍吟低下頭不敢直視襄陵公主,走過去壓下洶湧的心潮行下與別的宮人無異的禮節。

堯豫寧與襄陵公主的關系比不上兩人和堯豫生的關系,襄陵公主簡單問了兩句堯豫寧近日的功課,堯豫寧乖巧應答。

“你……”襄陵公主和堯豫寧無話可說時才注意到眼前的丹青閣宮人,眼神一時恍惚,“你是誰?”

霍吟一直低着頭,此刻也低頭回答:“奴是丹青閣畫師宋丹意的副手。”

“你叫什麽?”

霍吟不吱聲。

襄陵公主又道:“擡起頭。”

霍吟還是不肯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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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連堯豫生和堯豫寧也察覺出不對勁了,轉頭看向他們随口叫來的宮人,堯豫生生氣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忤逆襄陵公主。”

霍吟頭垂得更低,請罪道:“奴不敢,只是賤名鄙貌,恐沖撞了襄陵公主。”

襄陵公主蹙起眉,目光在霍吟身上打量須臾,突然靠近一步。

霍吟被吓了一跳,清冷的梅香若有若無纏繞身側,他身軀顫了一下,後退一步。

襄陵公主面上不見惱色,嗤笑一聲:“那就跪下吧。”

兩個少年見勢不妙,手拉着手跑遠,唯恐襄陵公主被這個宮人惹怒牽連他們。

霍吟側身,挺直脊梁跪在石橋邊側,唯獨低下頭不肯讓襄陵公主看見他的容貌。

襄陵公主垂眸側首,道:“我似乎見過你。”

“殿下應是記錯了。”霍吟回道。

襄陵公主冷笑,拂袖而去,越過霍吟時,他隐約聽到一句“自作聰明”。

霍吟早已是冷汗涔涔,憂心襄陵公主會執意要看清他的面容,待襄陵公主離開,他如釋重負,身體一軟徹底癱坐在橋上。

宋丹意見到霍吟時他依然癱坐在原地,她神色稍怔,走過去攙扶起霍吟,關切道:“你怎麽了?”

霍吟嘆了口氣:“碰上克星了。”

宋丹意不解,霍吟卻沒有往下說的意思,反而問宋丹意:“四皇子為何常常來丹青閣找你?”

“四皇子嗜好丹青,命我作畫有何奇怪。”宋丹意不以為然。

霍吟悄悄在心裏說:“那也沒見他找別人。”

許是霍吟實在藏不出心事,宋丹意道:“不找別人,估計是因為其他畫師要麽太老要麽太醜。”

宋丹意難得起了開玩笑的心思:“唯獨我年輕貌美。”

霍吟看出了宋丹意今日心情甚好,問:“剛才你是遇到了什麽好事嗎?”

宋丹意也不隐瞞,道:“方才你去取朱砂錠時來了聖旨,命我來年畫下聖上的生辰宴。”

想必就是《太寧春宴圖》了,霍吟想起在博物館看到的那副歷史悠久的古老畫卷。

“說起這個,”宋丹意掐了霍吟一把,“我的朱砂錠呢?”

“啊!”霍吟如夢初醒,叫道,“差點忘了!”

宋丹意:“……”

霍吟急忙跑下石橋,不忘轉身沖宋丹意招手:“我很快就給你取回來。”

宋丹意忍俊不禁,霍吟的背影穿過月洞門,漸漸消失在宋丹意眼中。

丹青閣尚放着尚未畫完一半的丹青,堯豫翀聽說襄陵公主進宮後就急匆匆離開,走前不慎打翻硯臺,沾了一袖子墨跡。

襄陵公主直奔堯豫生生母華妃的寝殿,面色冰冷,宮人們不敢靠近,唯恐惹惱了她。

華妃本在給堯豫生的衣服上繡花,聞言頭也不擡,道:“就說我身子不适,不便見人。”

“怕是晚了。”

針尖刺破華妃手指。

華妃擡頭,對上直闖寝宮的襄陵公主目光,放下手裏的針線活,對身邊的女官使了個眼色,女官福身,帶宮人們離去。

襄陵公主沒有行禮,華妃不惱,反而笑臉相迎,“怎麽這時候來了?是找你九弟的,他和十皇子不知去哪裏玩了。”

襄陵公主亦對華妃笑了,轉眼拔下發髻的金釵往華妃刺去。

華妃被吓得花容失色,襄陵公主抓上華妃後頸,冰冷的金釵抵着她的脖子,眼底難掩深刻的憎惡厭恨。

“我知道你打得什麽算盤,太子的位置只能是堯豫紹的,我勸你收起那些心思。”

華妃臉色蒼白,她不敢亂動,卻敢挑釁襄陵公主,“你這話我倒是不明白了,是有誰對太子不滿嗎?你怎麽知道的?”

“不用裝傻。”襄陵公主的金釵微微刺入華妃皮肉,華妃柳眉一蹙,眼底不可置信襄陵公主竟然真的敢動手,“我是插手朝堂又如何?我狼子野心,你比我更甚。”

襄陵公主甩開華妃,華妃倒在地上,侍女精心打理好的鬓發也亂了,太寧帝剛賞的金釵從發間滑落。

“你、堯豫呈、崔越,你們是三頭貪得無厭的惡狼。”襄陵公主對所有人都做出與世無争的模樣,連一母同胞的弟弟都被她騙過去,她卻在華妃面前撕碎溫順的面具,“堯豫生知道他敬愛的阿姨傾城絕色的面容下是何等醜陋肮髒的內心嗎?”

華妃低笑兩聲,令後宮諸人黯淡失色的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野心,緩緩起身,看向她的政敵。

“憑什麽?”血絲在華妃白皙的脖子上分外顯眼,她嫌血順着脖子流下的感覺難受,随手抹去,“襄陵,你告訴我,憑什麽只準你守着太子,而我想為我的兒子謀一條全天下最好的路,你卻如此憤怒?”

“因為你和你的兒子想搶走我弟弟的東西。”襄陵公主恨恨道,“我不能容忍別人觊觎東宮,不能容忍将來屬于我的榮耀被人搶走。”

“襄陵啊襄陵,你所謂的榮耀是什麽?是幫一個男人登基後位列青史還是執掌夢寐以求的權利?若是這樣,我的內心醜陋肮髒,你的內心又算什麽純潔無暇?”

華妃的笑聲在空曠的寝殿回響,琉璃燈投射的影子如森森鬼影在殿內無聲地凄厲哀嚎。

“今日我要告訴你,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告訴你,只要你一日向男人稱臣,你的功績你的才華都會被抹去被搶奪,你能留下的只有你是誰的女兒、誰的妻子。”

“你若是男人,你位列三公九卿,他們說這是你的榮耀,你争權失敗,他們說這是你的恥辱。”華妃逼近襄陵公主,“可你是女人,你仰賴父兄丈夫得到榮華富貴,他們會說這才是你的榮耀,而你的恥辱同樣會被歸于受失敗的父兄丈夫牽連。”

這時的襄陵公主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從來沒人對她說過這些話,她瞪大眼睛,一時站不穩,踉跄幾步。

“襄陵,我們不該是敵人。”華妃握上襄陵公主的手。

襄陵公主深吸幾口氣,問:“你想讓五弟登基,你的做法與我沒有區別。”

她甩開華妃的手,冷聲:“即使我的名字被男人抹去又如何,難道大雍子民的未來還比不過幾個名字?我們注定是朝堂上的敵人。”

華妃輕輕嘆氣:“你還是想不透。”

“你讓你在前朝的走狗勸阿爹立你為後,我不在乎,可你不能把主意打到東宮的頭上。”襄陵公主威脅,“我真的會殺了你。”

“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卻又有想立足朝野的野心。”華妃撿起襄陵公主摔在地上的金釵,伸袖細細擦幹淨,愛憐地把金釵重新插入襄陵公主發髻,“你将是一個失敗的權謀家。”

襄陵公主又是以往溫和無害的模樣,抱住華妃,看上去似乎是親昵的母女,襄陵公主貼近華妃耳邊,聲音與眼神一樣冷漠:“勝敗自有時間見證。”

襄陵公主拂開疊疊宮紗,琉璃燈照上她離去的背影,華妃坐回去,輕聲道:“我需要的不是豫呈登基。”

而是堯豫呈登基後生下一個兒子,這是堯豫呈對華妃唯一的作用。

襄陵公主怒氣沖沖的從殿裏出來,在外等候的宮人戰戰兢兢随行,斛真小心開口:“殿下息怒。”

“堯豫呈還真是有一個好養母。”襄陵公主冷笑,“令人羨慕。”

襄陵公主看哪裏都不順眼,她自己氣急走錯了路,衣服沾上枯草,怒道:“為什麽不把它們掃幹淨?!”

打掃青石道的宮人們面面相觑,望向自己往草地上站的襄陵公主,無奈跪地請罪,為首的宮人道:“殿下息怒,奴婢這就帶人清理幹淨。”

恰好趕來的堯豫翀本來怕襄陵公主出什麽事,見狀不由失笑,揮手讓他們下去。

宮人們感激地看向堯豫翀,連聲告退。

堯豫翀走到襄陵公主旁邊,向她伸出手,溫笑哄道:“襄陵公主莫氣,不知公主肯不肯賞光,和豫翀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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