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她

是她

沒人知道歐陽寧現在的處境，也沒有樂意去聽她說。

她挖牆腳的事被傳開了，背後的竊竊私語她都知道，同個實驗室的同學學長甚至老師也頗有微詞。

她在深夜扪心自問，她真的錯得有那麽離譜嗎？

不知從何時起，她會嫉妒過得比她好的人，她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這些人身邊的人事物，哪怕手段肮髒，她在搶奪成功以後，會獲得莫名的愉悅。

她知道自己也許有病，但是家裏人對于她的暗示也只是輕飄飄一句“不要想太多”。

現在呢。

她的陰暗面被披露，卓歸怡依舊光鮮亮麗，周馳又轟轟烈烈追求起了前女友，甚至以她蓄意勾引離間他跟卓歸怡作為深情人設的詭辯。

她把卓歸怡的話當成挑釁，近日壓着心中的陰霾漸漸發酵席卷整個世界。

歐陽寧垂眸，手心因為收緊的手指掐得刺痛，聽着卓歸怡一句一句如同銳利的箭捅入她的耳中，沖動沖昏了她的頭腦，令她下意識舉高了手，一個耳光将将要落下——

但被狠狠截停。

歐陽寧面前大亮，看着卓歸怡被一個身子很高的男生護在身後。

那男生長得很幹淨，也很白，肩寬體壯的，将卓歸怡拉到身後，也替她擋住了半邊刺眼的陽光，一雙漆黑澄亮的眼睛盯着她。

你看，當卓歸怡遇到什麽意外，都會迎刃而解。

她呢？

“……”

歐陽寧猛的甩開被男生緊攥住的手腕，陰沉地看了卓歸怡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

“……”

卓歸怡探出腦袋，注視着歐陽寧氣沖沖走遠，抿了一下唇，才擡眸，看向面前的男生。

陳褚今天是過來打球的。但他有跑步熱身的習慣，因而提前了時間過來，到籃球場隔壁的小操場跑兩圈。

這不沒跑兩步，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卓歸怡很有辨識度，修長白皙的脖頸，薄而挺的肩背，步子踩得輕而穩。

起初，陳褚只是分神看了幾眼，可繞了個圈，離她越來越近時，卻見卓歸怡步子很快地追上另外一個女生，随後發生争執。

等他提了速跑近，就注意到對面那個女生緊攥的拳頭，塗了口紅的唇抿得很死。

霎那，陳褚有個荒謬的預感油然而生，下一秒果真看那女生擡起手，而他根本思考不及，一個箭步上前。

“沒事吧？”陳褚呼出一口氣，後撤一步看她。

卓歸怡搖搖頭，斂眸，看不出什麽情緒：“沒事。謝謝你。”

陳褚一米八.九的身高不是蓋的，轉過身正好迎着太陽，這會兒堵在她面前，像一塊結實的盾牌，将渙散的光遮擋住。

對面的男生好像不信，打量了她兩眼，遲疑着，擡手摸了摸頸後的皮膚：“她怎麽回事？需要報警……嗎？”

話是脫口而出，大致覺得報警二字有些嚴重，語氣停滞了一秒，但還是定定的看着她。

好像，如果她真的決定要去報警，他也會拎着包陪她去，給她作證一樣。

卓歸怡穩了心神，才重新擡起，看向他，無意識擡手挽了下身邊的碎發，莞爾：“沒事的，有點小矛盾。”

她不想說太多，便轉移了話題：“你在跑步嗎？”

“嗯是，熱個身。”陳褚說，“待會有個班級籃球賽要打。”

籃球？

卓歸怡詫異，脫口而出：“你上場的話，不是像攜帶了個外挂嗎？”

陳褚，退役籃球運動員诶。

陳褚一聽就知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默了一秒，輕聲道：“目前只上今天這場，對面是體育學院的。”

卓歸怡點點頭：“加油。”

陽光正烈。

卓歸怡低頭，露出的半截脖子白得發光。

陳褚移開視線，無意識地轉了轉手腕上纏着的護腕，抿了下唇，問：

“你現在要去哪裏嗎？”

卓歸怡詫異了一秒，但搖搖頭。

原本她是想直接去宿舍找歐陽寧吵架，但既然半路吵完了，就沒有去宿舍的想法了。

“沒事了。可能回家裏吧。”

她說。

陳褚聽她說，沉默了一會兒。

卓歸怡的腦海因為剛剛突發的事還有些混亂，一時也沒開口說話，也沒意識到時間悄無聲息從兩人之間流過。

不過，一聲張揚的“陳褚“将她的思緒拉回。

兩人循聲望去，不遠處站着個跟陳褚穿着同款籃球服的大男孩，大大咧咧地對着他們招手：“hey！熱身好了嗎？”

陽光刺眼，他眯起眼睛看了兩秒，才發現好哥們身邊站着個頂好看的姑娘，愣了一下，往前邁了兩步：“這個是女朋友嗎？帶過去啊，我女朋友也在，我剛剛搬了個遮陽棚！”

好像學校裏大大咧咧的學生們，樂意也容易見兩個關系不錯，看着也養眼的異性在一起。

不用考慮旁的，喜歡就在一起，很簡單。

善意來得也很簡單。

卓歸怡詫異，還沒想到怎麽開口，就感覺身邊的男孩越過她，往前站了半步，認真糾正：“不是女朋友，是朋友。”

卓歸怡看着邁步走到面前的男生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大大咧咧的姿态：“這樣啊，害。”

他看向卓歸怡：“不好意思啊，主要是以前我遇見我兄弟跟女生搭話，十有八.九就是女朋友，就先入為主了！你好你好哇！”

卓歸怡覺得他說的話有趣，抿唇笑了笑：“你好。”

那男生不好意思再呆，反正知會了陳褚一聲就算完成任務了，伸手握拳碰了碰陳褚的肩，說：“走啦！你朋友也可以過來看啊！”

但他對卓歸怡來不來沒什麽想法，客套了一聲就轉身離去，只餘下兩個人又站成幾分鐘前的模樣。

陳褚斂眸，看身邊的卓歸怡一雙眼睛凝在離去的夥伴身上，腦海裏歡騰的念頭愈演愈烈，他立馬道：“要去看球賽嗎？”

卓歸回頭，看着面前的男生眼神略微躲閃。

後者擡手摸了下鼻尖。

她思索了兩秒，莞爾。

“不會被球砸到吧？”

……

…………

所以，當只是在休息區壓壓腿熱身的印宏義看見陳褚步步接近，身後一步還跟着個漂亮高挑的女孩，甚至這個女生還有點眼熟時，他一句“卧槽”已經脫口而出。

陳褚擡眸，直直看向他。

印宏義：“……”

老實說，他兄弟是挺好看的，這姑娘也好看，但是之前遇見這“海賊王的女人”，陳褚不還挺不屑？

怎麽？

一聽說分手就上了？

陳褚幾步之遙看見印宏義一臉石化，就知道他又亂七八糟想，懶得理他，回頭确認卓歸怡走到哪裏。

他原本想跟她并肩走，但卓歸怡步子明顯漸慢，大概是察覺到她慢他也跟着慢，她才笑着說：“你領着我啊。”

球場旁的石椅很長，正好被茂盛的樹遮擋，又有同伴搬來的遮陽傘。

陳褚将同伴随手一抛的包放到一邊，讓卓歸怡坐着。

同時，他拿過自己放在角落的斜挎包，從裏邊掏出一袋牛奶，遞給卓歸怡。

牛奶的牌子，是卓歸怡最喜歡的那只，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抛給她的那只。

卓歸怡有些詫異。

陳褚笑，在她面前站得挺拔，無意間活動着手腕：“你是不是挺喜歡喝？我上次去你家看見你買了……一箱。”

她的那箱牛奶确實直接丢在玄關，她哥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陳褚觀察到也正常。

卓歸怡不知來看個籃球賽，還能喝到牛奶，開心了。

“給我喝了，那你還有嗎？”卓歸怡掃了眼場上零零散散投籃熱身的男生，又看向面前的小白楊，“上次你包裏也有，也送我了。”

一次是巧合，卓歸怡倒是很少見牛奶随身的男生。

這時印宏義正好長手長腳過來，聽到她的話，嘻嘻哈哈就接過話頭：“他很讨厭喝牛奶的，但是之前他們教練一直讓他們運動完喝牛奶，現在他不帶上牛奶都不得勁。你看這人不就是賤……草！”

陳褚皺着眉，知道他指定吐不出什麽好話，但無奈印宏義說話語速極快，他伸長手臂鎖死印宏義的喉嚨時，他已經狗叫了大半。

陳褚唇線拉直，沉着聲：“舌頭不要的話，我幫你拔了。”

印宏義喉嚨被有力的手臂卡得生疼，他瘋狂拍打，嘴裏嗚嗚叫，卓歸怡分辨了一下，好像在喊“錯了錯了”。

不過很快就被陳褚放開。

卓歸怡莞爾。

陳褚将印宏義推開，皺眉：“滾遠點。”

印宏義轉身，兩指抵在太陽穴，做了個波蘭二指禮，随後往上一揚，笑得燦爛：“回聊。”

他看向卓歸怡，笑嘻嘻的，眉間的斷處依舊鋒利：“學姐好啊！”

卓歸怡點頭，笑了一下：“你好。”

下一瞬，陳褚往前站了一步，堵死了卓歸怡看向印宏義的視線。

卓歸怡覺得好笑。

她擡頭，撞上陳褚漆黑的雙眸，輕聲問：“所以，我是牛奶代喝？”

陳褚笑了。

“嗯”了一聲。

很快，裁判讓運動員歸隊。

陳褚步子很穩，走到印宏義的身邊。

印宏義斜着眼睛看着裁判在前面再三強調注意事項，湊到陳褚耳邊，賤兮兮地：

“你牛逼！有男朋友你避嫌，分手了你是真上啊。”

陳褚笑，只回他：

“你爹能不牛逼嗎。”

印宏義：“沒大沒小了啊。”

陳褚：“別叫了，這場再犯規，教練要抽你了。”

印宏義：“…………”

算了。

印宏義瞥了一眼一旁坐着閑聊幾句的兩個女生，看了看旁邊體育學院的代表隊，心底穩了。

他們這邊有美女家屬。

還是兩個。

已經贏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