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

她

卓歸怡：“不回，吃夜宵去。”

陳褚：“。”

卓歸怡：“去嗎？紅包不領，夜宵請你，成不。”

成。

哪能不成啊。

卓歸怡其實是餓了，甚至胃有些隐隐的灼熱和疼痛。她今天呆在實驗室那邊一天了，過了午飯點才去草草吃了兩口，從食堂回來的路上，又念起陳褚他們，才順路過去探視一番。再晚些從研究中抽出身，還沒緩過神就看到信息，随後匆匆趕來。

陳褚給她買的盒飯，米粒頗硬，不知是否是店家放涼了，她只是囫囵吃了幾口，便擱在一旁。

夜市街一如既往的熱鬧。

“你想吃什麽？”卓歸怡左顧右盼，側目看向走在自己身側，但與她保持了一拳距離的陳褚。

後者也很随意地掃過兩側的小攤，單手插在口袋裏，眼神沒有聚焦在某一點，悠閑得像散步。聽到身邊人開口，他“嗯？”了一聲，轉過頭與她對視。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麽就帶路。”

那他既然這麽說，卓歸怡也就不客氣了。

她拎着手裏的包，抱在懷裏，往前走了兩步以後，驀然轉過身，烏發輕飄，明眸看向他，嘴角微彎：“喝粥去吧。”

卓歸怡今日穿得休閑了些，白色V領的短袖紮在短褲裏，一雙腿又長又直。

陳褚腳下一頓，一瞬間邁大追上她：“行。”

錯過飯點，燒烤攤才是大家青睐的去處，粥店只有零星幾人，一邊慢悠悠拿着調羹，一邊玩着手機。

卓歸怡挑了個靠邊的桌子，抽了紙巾想把桌子擦擦，但對方那人跨坐下來後，動作比她還更快些，一邊将整個桌面擦拭一遍，一邊将菜單遞給她。

“你吃什麽？”卓歸怡将攥在手心裏的紙巾折疊好，墊在桌面上，低頭研究，“我點牛肉粥，你呢？”

“跟你一樣就好了。”

“需要加大分量嗎？”卓歸怡擡了擡下巴。

“不用。”

陳褚将紙巾丢進垃圾桶，桌下空間不夠寬敞，哪怕他跨坐着也找不到舒适的姿勢。他将腿往前伸了伸，想要放松有些僵住的腿部肌肉，不想膝蓋突然與什麽東西磕碰到，發出一聲悶響。

坐在對面的卓歸怡詫異地擡頭。

陳褚一聲“抱歉”脫口而出，但随後意識到他撞上的并不是卓歸怡，而是兩人中間隔着的木板。

卓歸怡也不知道他在道哪門子歉，看了看他，轉過身将店長喊來，點了單。

粥店角落的落地空調徐徐吹出涼風，瓷亮的地板幹淨整潔，整間屋子燈光通明。

奔波一天，卓歸怡這才真正放松下來，繃直的肩背聳了聳，目光觸及對面靠着椅背側臉看着牆上宣傳圖的陳褚，又将背直起。

“欸。”卓歸怡沉吟了一會，開口，“你們班的人，除了黃幼絲，還有別人不舒服嗎？”

陳褚回過神，仔細想了想，說：“沒聽說。有幾個男生沒塗防曬被曬傷了，印宏義天天帶上防曬監督他們塗。”

“教官說，這幾天開始分陣營，我們可能學拳，或者什麽操，還沒定下。開練以後，就不會一直站軍姿練體能，應該會好受些。”

卓歸怡點頭，又想起昨天烏藝發來的信息，尋思着先和他說一聲：“你們助班和隔壁班……你們兩個班不是同一個排嗎？他倆買了茶葉，應該是這幾天會找人煮了給你們送回去，怕你們暴曬太久，中暑。”

“行。”陳褚笑，“謝謝我們助班。”

他想了想，又說：“等我軍訓完，請你吃飯。”

卓歸怡擡頭：“幹嘛？”

“我家貓遇見你以後，就沒餓過肚子。”陳褚抿唇，“這才幾天，肥了三斤。”

“聽你這意思，像是怪我哦？”

話音剛落，陳褚背對的門響起風鈴清脆的聲音。那是店家挂在把手上的，有人進出推門就會發出聲音。

“你別冤枉我。”陳褚服了，“我的意思是，我這貓吃多吃少全看心情，怕餓着它呢。它這顏色基因就是容易胖，我不在家，他都偷懶不去跑滾輪了。”

卓歸怡彎了彎嘴角。

陳褚還想說什麽，身側突然竄出一個腦袋，聲音洪亮：“陳褚！”

陳褚沒有設防，被這惡意湊近耳邊的聲音吓了一跳，轉頭發現是熟悉面孔，伸手就往那人背上一拍：“你哥不聾，懂？”

“草，你這手勁能不能收收啊，內傷都被你打出來了！”那人也是身高馬大的，一身籃球服，懷裏還抱着一顆棕色的籃球，“你逃訓啊？”

卓歸怡打量了兩秒，覺得有些面熟。

就這時，店家端着兩碗牛肉粥上來，見男生堵在過道，忙道：“讓讓讓讓！”

“哦哦哦哦！”男生連忙後退了幾步，看着老板将熱氣騰騰的面放在陳褚面……對面姑娘面前，再放在陳褚面前，才又恍然大悟。

“诶，你是之前和陳褚在操場的那個女生是嗎？”那男生反應過來，猛的扭過腦袋，對着陳褚擠眉弄眼。

卓歸怡這才想起，他應該就是上次，她與歐陽寧在操場對峙，過來喊陳褚上場的那個男生。他女朋友還借了她一個小風扇吹。

卓歸怡莞爾，點頭算是應了。

陳褚看了眼朋友看向他時眼裏的八卦和壓抑不住的歡喜，暗自笑了笑，一邊從一旁的碗筷盒子裏拿出兩只調羹，遞給卓歸怡，一邊問：“你剛打完球？”

那男生這才想起正事一般，摸了摸懷裏的球：“過來幫我女朋友打包點粥，她生病了。”

他轉過身，伸長了脖子看向取餐臺：“我在手機裏先點了好單過來拿的，今兒這麽慢的。”

話音剛落，店家在那頭探出個腦袋，提了一個外帶袋出來。那男生立馬就迎上去，确定是自己的單以後，走得飛快。

路過他們時，還不忘和他們打了聲招呼走。

卓歸怡輕輕在粥面上舀了一勺，在嘴邊吹了吹，面前的視線被騰升的熱氣糊住，她将調羹往嘴裏送。

粥裏的米粒十分軟糯，入口順滑，沿着喉嚨滑下，暖意侵入胃中。

對面那人突然冒出一聲笑。

卓歸怡眯着眼睛看去，就見他單手拿着手機，飛快敲打了幾下，随後将手機收起，放在一側，嘴邊的笑意不減。

卓歸怡随口一問：“怎麽了？”

陳褚想了想，說：“我朋友發信息罵我，說我跟女生吃飯，他要去告訴印宏義，讓他鄙視我。”

卓歸怡莞爾，卻突然想起病房內黃幼絲面對陳褚時，想看不敢看的神情，斂眸又喝了一口粥，輕聲道：“和女生吃飯，也沒什麽啊。”

“……還好吧。”這話，陳褚不太懂怎麽接，捏着的調羹在碗裏攪了攪，被覆住的熱氣一下子自由了，蹭蹭往上飄，消散在空氣中，“可能是，我之前，也沒跟女生單獨吃過飯。”

“沒女孩子邀請你？”

陳褚說：“都不熟。”

他又看了看對面，慢條斯理吃得斯文的姑娘。

卓歸怡點頭：“先吃飯，我胃有點疼。”

“……要去醫院嗎？”陳褚放下手裏的調羹。

“那不用。是我餓的。”

飽腹一頓，卓歸怡的精神都回來了，眉眼多了幾分溫柔笑意。

扯了一張紙巾，規整疊好擦了擦嘴，就見陳褚三下五除二飛快吃了兩大口，将粥喝完，擡眸見她看過來，動作頓了頓，才伸手拿紙擦嘴。

“吃好啦？”卓歸怡心情一好，說話也輕快了幾分。

陳褚點頭，用手裏紙巾的另一邊擦擦桌面，才丢進垃圾桶。

卓歸怡去掃碼給了錢，轉身，微揚下巴，示意他起身走。

陳褚先她一步，伸長手臂将門拉開，門上栓着的風鈴清脆作響。戶外的溫度與店裏相差不小，空氣泛着悶氣，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膚一瞬間發燙，慢慢才适應下來。

卓歸怡在門口站定，抿唇，松了松肩膀。

“要不要逛逛？”陳褚垂眸問，站在她身側，單手插兜，粥店門口的燈光打下來，卓歸怡面前罩上一片陰影。

卓歸怡探出腦袋，掃了一眼人頭湧動的夜市街，回頭看他，有些猶豫：“算了……吧？你想買什麽嗎，你去買，我在這等你？”

她辨別着陳褚的神情，思索了兩秒，說：“我有點累，那邊人多太悶。我可以在這裏等你。”

這個倒是沒什麽。

陳褚搖頭，看向前方飄起混着孜然味的白煙，輕笑：“我不用買。”

他斂眸，看着她：“我叫個車？”

平安裏離學校還是有點距離。

卓歸怡卻擡眼，莞爾：“坐地鐵吧。”

束濘大學站不擁擠，但也不算冷清。八九點的時間，有學生回校，也有不少要去往別處。

他們還算走運，進了站，扶梯滑到下半區，地鐵列車便轟轟烈烈地到站。

身後有幾人急急忙忙快步向前，超過了他們，生怕下一秒這列車又關上門轟轟烈烈地走。

卓歸怡覺得他們的着急像這列車一樣，朝氣的、熱烈的，朝前奔騰。

她從來就是，計劃好所有，盡可能預留處理突發事件的時間，匆忙跌撞的時刻很少。她像是早早穿上了得體又需時刻注意的禮服，只能平穩而規矩，甚至寧願舍棄一些機會。

一旦出醜，則無地自容。

驀然的。

卓歸怡背在身側的包突然被人輕輕托住，随即那股力從身後移到前方。

整整高她一個腦袋的男生站在低她一階的臺階上，與她平視，漆黑的雙眸明亮地望着她，嘴角上揚。

他的手輕輕托着她心愛的黑色皮革包，側着身，一幅要往下走，但又要兼顧身後人的模樣。

為了軍訓清爽，他的頭發剃短了不少。擦身而過時，寬松短袖的衣角拂過她的手臂。

卓歸怡不自覺掃了眼他手腕的表，還有腳上海一般藍的球鞋。

陳褚笑，手臂微收，一股輕微的拉扯感讓卓歸怡回神。

“追一下？”

麽麽各位。

看到評論區有評論說文名看起來像《甘願掃地》，真的，我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