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橫生變故

橫生變故

姜港像是沒怎麽反應過來一樣,順着陳予铎的視線,也望向了自己手掌靠近小指那邊側面的位置。

那裏有一道白色的細條狀疤痕,因為時間久遠已經不那麽顯眼,如果不是留心觀察,通常也不會被看到。

“手要做的事太多了,不管幹什麽都要用到。”姜港起先沒打算說實話,避重就輕地道:“一不小心磕磕碰碰的,留下幾個印子也正常吧。”

陳予铎看着這人一邊語氣随意地敷衍着自己,一邊條件反射般将那只手縮進袖子裏還蜷了幾下,頓了頓道:“可你不是會輕易留疤的體質。”

姜港以前打籃球主要打後衛,這個位置受傷幾乎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陳予铎目睹過他身上很多部位破皮流血,甚至經常幫忙包紮,也記得那些血痂脫落後,皮肉完好如初的樣子。

能給他留下這樣的印記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傷口實在太深難以愈合,二是受傷的人自己不想讓它消失。

姜港戒煙到現在快有十年,當下卻突然特別想破例抽一根。

“昨天我出門遛狗遇見紀署了。”

他沒提那兩個高中生模樣的一男一女,從衣兜裏拿出塊水果糖拆開放進嘴裏:“你倆有一點還是挺像的。”

陳予铎斂起眼眸應道:“什麽?”

姜港叼着東西,說話就變得含糊起來:“說話太招人煩,別人不願意提,你們還非要繼續問下去。”

老板特批的高濃度蜂蜜水做完了,陳予铎接過來喝了口,一時之間表情都舒展不少,連嘴角也跟着提了一下。

聽見姜港的控訴,他失笑道:“是我的疏忽,抱歉……不想說就算了。”

姜港聞言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注意到他緊握着杯身的動作,挑眉道:“你喜歡甜的東西?以前沒發現。”

“還好吧。”陳予铎下意識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松開:“你不是……也是這樣嗎。”

“我?”姜港把手插進發中往後捋了兩把,聞言輕聲笑道:“以前确實喜歡,但現在就偶爾吃兩塊糖,轉移注意力用的,跟甜食什麽的沒關系。”

陳予铎點了點頭:“這樣。”

姜港看着對方眼鏡鼻托邊緣露出一點紅色壓痕,忽地有些沒來由的煩躁。

“今天我心情好。”他才剛拒絕回答陳予铎的問題不久,但現在又突然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麽:“猜猜那條疤是什麽造成的,猜對就把原因告訴你。”

陳予铎有點吃驚于姜港此番話,但卻沒有像高中拌嘴的時候那樣嘲諷他出爾反爾,略略沉吟了幾秒道:“是很薄也很鋒利的刀,對嗎?”

姜港聽到這個回答扯了下嘴角,沒有明說是或不是,但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明顯:“你們當大夫的眼真毒。”

他将嘴裏的糖果咬碎吞進肚子裏:“我右手有段時間不怎麽能動,後來去做了個手術,就變成這樣了。”

“要論現在的話。”姜港實話實說:“愈後跟正常人差不多,生活上什麽都不受影響更不會複發。你要是今天沒提一嘴,我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陳予铎有心想問為什麽做手術、‘跟正常人差不多’到底差在了什麽地方。又怕挖得太深姜港不高興,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作罷,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他們已經在這聊了好一會兒,陳予铎是因為郝卓去上廁所,才不用找理由直接過來的。現在他從衛生間出來回到座位上,自然好奇朋友哪去了。

“……”姜港給陳予铎找的椅子,比自己的要矮上一些,他個子高腿也長,坐在上面腿要彎的弧度很大,離遠看像跪着一樣。郝卓稍微有點近視但沒配眼鏡,看到眼前這一幕大為震驚。

郝卓不信邪地湊近圍觀,确認是自己先前看錯了才放下心來。

“你怎麽給予铎找這麽矮的椅子。”

他很是納悶地道:“剛才隔着好幾個人,我還以為你倆這求婚呢。”

“!!!”姜港聽到這個字眼瞬間清醒,鞋底蹭地直接離陳予铎保持了兩米以上的安全距離,語速都快了一倍:“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麽口無遮攔,我倆怎麽可能求不求婚的。”

郝卓對他一提陳予铎就反應劇烈這事見怪不怪,随手拉住一個服務生,讓人準備個果盤送到剛才的桌子上,這才有功夫把目光轉移到姜港臉上。

“沒聽過萬事皆有可能?”他跟陳予铎擠在一起,侃侃而談道:“我有個哥們兒最近也剛領完證,跟個比自己小了好像是七歲的小年輕……人家都可以,你倆有什麽不行的。”

姜港也認識他口中的哥們,但并不覺得能套用到自己身上:“我跟陳予铎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以後真不幸湊到一家,房蓋都會被掀掉吧。”

郝卓代入他們雙方的性格,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居然覺得很有可能。

“那還是算了吧。”

他坐在硬椅子上覺得不舒服,拽着姜港往之前的卡座方向走。

陳予铎早在郝卓過來說萬事皆有可能的時候,就聽見手機鈴聲在響,打了聲招呼找僻靜的地方接電話去了。

現在果盤都上了,他還沒回來。

郝卓渾身輕松地往後一靠,把剛才沒說完的話接上:“畢竟你住那房子離我家挺近的,要是真把房蓋揭開,保不齊還會殃及到我,不合适不合适。”

姜港有被逗到,笑得快合不攏嘴。轉耳聽見自己進來個電話,剛掏出手機想看看,卻又被對面挂斷了。

他劃開通訊記錄頁面,發現這通電話來自自己的媽媽。

“是阿姨?”郝卓探頭過來,看見人手機屏幕頂部咚咚咚彈出來好幾個微信消息提示:“看看她說了什麽,趕緊回個話,要不阿姨會着急的。”

姜港也是這麽想的,嗯了一聲進入微信首頁,結果還沒來得及點開對話框,就看到陳予铎蹙着眉走了過來。

“我要回醫院一趟。”他半蹲在姜港面前和人對視,先前的醉态已經徹底消散幹淨:“我打出租離開,車先停在夢绛門口,明天再過來開走。”

放假的大夫被召回也不鮮見,姜港以為是他哪個患者有了突發情況,點點頭道:“不着急,等什麽時候病人穩下來,再聯系我或者元弘就行。”

陳予铎滞了一下,眉目間有輕微擰動,沉默片刻抿唇解釋道:“不是病人……是我爺爺,忽然病情加重了。”

姜港身體前傾,下意識追問:“那現在到了什麽程度,會不會……”

“一切還不好說。”

陳予铎回答:“所以我要去看看。”

這是關乎人命的事,郝卓也直起身子嚴肅了起來:“那你這大半夜趕過去,是要參與搶救還是動手術啊?”

“怎麽可能。”陳予铎重新站起來,很直白地道:“我喝酒了,只能作為家屬在手術室門口等着。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是紀元弘,他說爺爺下了病危通知書,這個時候我不該不在場。”

事出緊急,姜港想着能幫一把是一把:“別出租了,你車放在我這,明天萬一有什麽事,想出行也不方便。”

他擡起眼在場內掃了兩圈,伸手拉過來一個服務生,确認對方有證後:“讓他開你車走,我跟你一起去。”

郝卓快步送他們到門口,聽他說出這話,和陳予铎一樣都很意外。

“別看了,這有什麽好驚訝的。”

姜港朝郝卓擺了擺手,讓他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這才回頭看向陳予铎。

“你爺爺以前對我也很好。”他跟人一道坐進車子裏,聽着引擎發動的聲音:“而且我家跟紀署本來關系就不錯,說句難聽的萬一要是……總之,我身為晚輩過去看望也是應該的。”

陳予铎上車前那幾步跑得太快,此刻有些生理性反胃,捏了兩下鼻梁,有些疲憊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頓了頓,又輕聲道:“謝謝。”

至親命懸一線的痛,姜港從未經歷過,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陳予铎。因此猶豫半天也只是打開車窗,讓外面的晚風飄進來,稍稍緩解一下他的難受。

進醫院之前,陳予铎又接了兩個電話,分別告訴他老爺子的命暫時保了下來,但情況很不樂觀,随時有再次出現衰竭的可能,要他早做心理準備。

姜港被他帶着直接坐電梯上樓,沒着急去重症監護室門口跟爺爺的其他親人見面,反而先到了胸外辦公室。

“汪院長,楊主任。”陳予铎簡單跟兩位領導打了聲招呼,把頭轉向正在看片子的杜沁妍:“具體怎麽樣?”

杜沁妍只是搖頭:“你自己來看。”

剩下的對話姜港沒有聽下去,手機鈴聲孜孜不倦地響了好幾次,他不得不找了個最近的樓梯口,解鎖接起來。

“你睡覺沒有這麽早吧。”電話那頭的傳來跟多車流彙聚的聲音,姜母語氣非常急:“元弘的爺爺記得嗎,他現在正在搶救,還不知道……反正我不管你在幹什麽,趕緊到醫院來。”

紀元弘的爺爺性命垂危,他們作為外人原本不必這麽迅速到場。姜港也只是事發的時候正好在陳予铎旁邊,否則自然不會有人專門告訴他這件事。

他不明白爸媽為什麽這麽焦急,但剛剛幾個醫生的讨論還在耳畔,姜港也沒什麽心情非要追根究底。

“我已經到了。”姜港擡頭看了一眼層號:“你們進來之後直接去找icu病房吧,元弘他們應該都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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