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奈承認

無奈承認

盡管早就知道姜港在起心思揶揄人的時候,嘴上往往沒個把門的。但忽然聽見他說這樣的話,陳予铎還是感覺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他又好氣又好笑,壓抑着那點最真實的悸動,作出一副八方不動的樣子來:“倒也不是不行。”

姜港原本就是為了故意膈應陳予铎,後來自己想想也覺得惡寒,噫了一聲縮縮脖子,不再繼續往深裏跟。

“這詞都敢接啊。”

他挑了挑眉,語氣有些上揚地道:“你們高等人才這麽假正經?”

陳予铎頗為無奈地掃他一眼,頓了頓道:“那些話可是你先說的。”

“我不正經我知道,你能一樣?”

姜港聽到這裏笑了兩聲,轉了話鋒跟人追憶往昔:“以前你怎麽指着鼻子罵我是敗類的,都不記得了嗎。”

陳予铎聽到這裏收起了臉上的笑。

那是他對姜港說過,最讓自己後悔的話,無論到何時何地都不會忘記。

對方說的這件事發生在高二。

當時姜港翻牆進校,沒成想碰到了窩在角落給自己包紮傷口的陳予铎。

他見這人跟紀元弘越鬧越過火,怕再這樣下去會出大事,就想着不能再作壁上觀,能攔還是要攔一攔。

只不過姜港雖然産生了回護之心,被施以援手的人卻不敢輕易當真。

十七歲的陳予铎像是在繩索上行走的人,也像被用獵-槍對準頭顱的驚弓之鳥,對周遭一切事物都充滿懷疑。

他經常想姜港跟紀元弘那麽要好,又從小順風順水沒吃過苦,這種事情上怎麽可能不站在自己兄弟立場,反而要吃力不讨好地去幫一個外人。

陳予铎不信任他,可姜港說到做到。

有好幾次午休打過放學鈴,紀元弘沉下臉帶着三兩同學往他的身前靠。

姜港會專門從球場趕回來,把還沾着外頭灰塵的籃球扔到陳予铎腳邊。

“好學生,別做卷了。”他總是頂着那幫人頗為掃興的唏噓聲,勾着紀元弘的肩膀,頤指氣使地對陳予铎吩咐道:“去給我打份飯回來,菜要糖醋小排和酸辣土豆絲,飲料你看着辦。”

陳予铎發覺姜港在替自己解圍,又覺得實在不可思議,握着碳素筆的手非但沒有松開,反而不自主緊了緊。

他身體穩穩地焊在原地,眼神毫無偏離地看向日常挑事的紀元弘。

“不是說要問物理題?”陳予铎把他随便一扯、用于找自己事的借口搬出來,全然不在乎假如不順着臺階走,自己會面對什麽:“過來,我教你。”

紀元弘大約沒看出姜港的意圖,但卻清楚陳予铎在有意往槍口上撞。

他聞言森然一笑,順手從同桌的桌上拎起個還剩半瓶子水的保溫杯,說話的語氣很輕松,慢慢走了過去。

“小港讓你去是給你面子。”紀元弘晃了晃杯身道:“別給臉不要臉。”

“給臉不要臉?這詞怎麽定義的。”

陳予铎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戴着眼鏡,表面看去一副誰都能揉捏兩下的模樣,實際上嘴裏半句軟話都沒有。

“你們幾個敗類,威風不了多久。”

他推開椅子站起來,拿出下雨天常備的折疊雨傘,将裏面的鐵棍展開。

“別在我面前演紅臉和白臉。”陳予铎麻木地望向姜港,又将目光撒向在場所有人:“最好回家都燒炷香,祈禱你們爸媽永遠身強體壯,能保你們這輩子衣食無憂。否則萬一誰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除了讨飯也沒別的出路。”

他冷聲冷氣地說完這段話,将全部抽出來的傘把舉起來,抵在了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紀元弘的小腹上。

“只有你自己?”

陳予铎笑了笑:“還是一起上吧。”

在陰陽怪氣這方面,姜港和紀元弘綁在一起乘十都比不過陳予铎。

聽見他的話,紀元弘果然立刻氣紅了眼,揚起手腕就要把東西砸下去。

陳予铎沒有什麽打架技巧,體格更算不上多健壯。但他無所顧忌,帶着股尋常高中生沒有的瘋勁與狠勁,但凡動手無論如何,也要讓對方同樣挂彩。

姜港被他那句無差別攻擊的敗類氣得肝疼,還沒等發作,就看見他先跟紀元弘對到了一起,打鬥一觸即發。

“睜眼看看,頭頂有監控。”

他忍無可忍地上前,右手把紀元弘撥到一邊,左手又卸了陳予铎的雨傘。

“都把嘴閉上。”姜港拍皮球一樣拍陳予铎的頭,半威脅地道:“趕緊給我去食堂買飯,要是到得晚了沒有糖醋小排,你今天晚自習別想上安生。”

這道菜是紀元弘的最愛,姜港來來回回重複好幾遍,終于起到了作用。

他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也覺得餓勁上湧,登時沒了繼續耗着的心思。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紀元弘手指了指陳予铎的臉,步履匆匆匆匆地帶着朋友往外沖,因為擔心吃不上飯走得飛快,速度之高宛如在開運動會。

這些人走後,姜港也放開了陳予铎。

他只是看着手重,其實手掌一直貼着後者的頭皮,根本沒怎麽用力。

陳予铎被推時腦袋随着他的動作一點一點,心裏的疑惑卻越來越多。

如果只是跟紀元弘聯手戲弄自己,似乎他也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把傘還我。”陳予铎仔仔細細想了一圈,雖然還有些半信半疑,但也勉強接受了他要幫忙打掩護的說法。

姜港啪地把傘合上,又直接将其塞回他的桌洞,不忘狠狠剜了人一眼。

“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滿臉鄙夷地如此點評,直接将陳予铎想說出口的那句對不起憋了回去。

“……你等一會兒再去吧。”姜港看着陳予铎在原地躊躇幾秒,然後下定決心般轉身往門邊走的樣子,想了想還是道:“現在元弘他們估計正排隊呢,你去了保不齊還是要起沖突。”

陳予铎回頭看了他一眼,姜港這時已經披上校服外套,坐在最後一排自己的位置,拉開窗戶把頭轉向了外面。

他把桌子推得很往前,右腿随性地支起踩在橫杆上,額頭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滾,臉被陽光晃得有些看不清。

……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陳予铎對他有愧,深深吐出口氣想要道歉,可看着姜港與當年別無二致帶着戲弄的神情,那三個字就怎麽都說不出口。

姜港餘光去瞥他的臉色,見陳予铎擰着眉毛一副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的樣子,也就擺了擺手示意這一頁翻篇。

“當然是過去的事。”

他輕笑着反問了句‘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記仇’,接着把話題又扯了回去。

“我可不願意占你便宜。”姜港提前跟理療師約的時間要到了,拉開車門有理有據地道:“等回去把你家住址發給我,我算算誰的房子離咱們倆工作的地方更近,到時候就先住誰的。”

臨近十月,秋風已經有些涼了。他下意識把手插進衣兜,緊接着指尖就怼到了留在自己手裏那本嶄新的結婚證。

“……我走了,你趕緊滾。”

他喉結上下動了兩下,不等陳予铎回話,就自顧自轉身進了理療館的門。

陳予铎下午還有門診要出,當然不會分太多時間停留在這裏。

姜港往前走了幾步,隔着玻璃門回頭再看時,他的車已經開出很遠了。

他給常請的理療師發了條消息,說明自己現在已經到了。等了幾分鐘沒收到回信,就從前臺處打聽到對方工作時常待的屋子,徑自上樓找了過去。

負責姜港的這位理療師是店裏頂梁柱般的存在,上班期間幾乎所有時間都是滿約狀态,一般不會空閑太久。

他推開緊閉着的門,發現上一個來這裏按摩放松的顧客還沒有離開。

“姜先生來啦。”理療師聽見玄關的動靜,擡起頭看了一眼道:“您先去更衣室換下衣服,我這馬上就好。”

姜港對此沒有異議,穿好按摩折身回來,就靠在旁邊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過了幾分鐘,理療師把手上按着的人送走,招呼保潔員進來清理屋子。

“我記得你不是昨天才來過?”他剛洗了手,正在用毛巾慢慢擦拭,沒有往裏走。就靠在門邊很是納悶地問。

姜港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将自己的手舉到眼前,輕輕地來回轉了轉。

“但我感覺不太舒服。”

手掌側面的手術已經過了很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些天忙,可能累到了吧。”姜港百無聊賴地甩甩手腕,打開手機看了幾眼未讀消息:“你先給我按按,要還不行的話,我就去醫院拍個片子。”

理療師笑笑:“沒問題。”

他說着從外面取了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長長籲了一口氣。

按照這家店的規矩來講,每位顧客約定的時段中間,應留出十分鐘左右的空隙。用來清除上一個人留下的痕跡,也給理療師一個短暫休息的時間。

只不過今天排姜港前面的顧客,因為臨時有事過來晚了,又死活不肯縮短時長,所以就導致現在剛結束。

服務性質的行業,攤上這種沒理硬橫的人一般也只能自認倒黴。理療師活動了下手指走過來,不打算多說什麽。

“反正最近來得勤,少按一會兒也無所謂。”姜港看出他臉上顯出的疲态,主動走到床邊,示意對方去自己先前椅子上坐下:“聽說你女兒要辦滿月酒,去哪家飯店有着落了嗎?”

理療師聽見姜港的話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是體諒自己,苦笑着坐過去捏了捏指骨道:“本來不該答應的,但我這傷風沒好身體還虛着,确實有點站不住,就多謝姜老板了。”

他從工作角度說完這一句,搖搖頭接對方另外的話頭:“我女兒滿月早過了,目前正準備辦的是周歲宴,地方也選好了,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

姜港笑着道:“一定一定。”

“行了,別總聊我。”

理療師看着對方身上跟平時比起來正式很多的衣服:“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就挺好奇,怎麽今天穿成這樣了。”

他腦子裏閃過自己曾經聽來的某段八卦,若有所思地道:“我有個熟客是郎家最小的兒子朗桂,聽他說你們前段時間剛相過親。莫不是……”

姜港眼皮一跳:“你想說什麽?”

“這不是明擺着的。”

理療師湊近了些:“莫不是你倆一見如故,直接閃婚今天領證了吧。”

“……你猜得可真準。”姜港聞言無奈地扯扯嘴角,把結婚證掏出來遞過去:“只不過對象麽,倒不是朗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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