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路陽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驚恐至極,寧随遠從工具箱裏抽出工鉗,夾住鱗片用力抽出,一瞬間細而薄的鐵扇葉降下來,險些把他的手削斷,寧随遠扔下工鉗猛地蹬地後劃,眼看着工鉗被攪進去,他從工具箱裏掏出一塊綁繩的磁鐵,這是他來之前預計到最差的情形而特意為之準備的,此時水位已經沒到了胸口,他舉起手臂将磁鐵狠狠地抛出去,吸附在鋼鐵的管壁上。
渦輪越轉越快,風聲呼嘯,水流開始急速的往後方的地下河輸送,繩子瞬息繃直,寧随遠被水浪沖的漂浮,他一手死死的攀着繩索,一手撈向黑水中打着旋兒的一團光斑。
“呼啦”一聲,他将路陽從水裏拔,出來。
巨蟒龐大的身軀在疾沖的水流中變得笨拙,他被推向了已然是絞肉機一般的鋼鐵渦輪,“哐啷”一聲巨響,蟒蛇身上的鱗片被剮的四下飛濺,渦輪的扇葉也被迫旋停,寧随遠心說不好,他将繩子塞進路陽手裏,轉而撲入水中。
他印象中渦輪是有發動機的,或許他應該在發動機上做文章,這時蟒蛇突然張大嘴屈首紮入水中,寧随遠瞬間落入了一個腥臭難聞的口腔,他被卡在兩排利齒的縫隙間,巨蟒的口腔黏膜上長着密密麻麻的韌性凸起,随着閉合的力量紮入寧随遠的手掌,寧随遠強忍着疼痛,用盡全身的力量死死的撐開蛇的上下颚。
“遠哥!!”路陽嘶吼。
“砰!”
渦輪外的水道中忽而響起了一道槍聲,随之牆壁上的某處破開,暴露出的機器四分五裂,瞬間渦輪開始順向轉動,越轉越快!被巨蟒撞壞的扇葉根本無法負荷超過上限的轉速,扭曲的扇葉铮然斷裂,分崩離析,“嘩啦”一聲,一整個渦輪拔地而起,被急促的水流沖入地下河。
巨蟒的尾部被驟然加速的扇葉攪的稀爛,寧随遠趁其嚎叫時掙脫躍入水中,他沒有絲毫着力點,只能随波逐流的沖入地下河,中途浮浮沉沉幾乎窒息。一個人影矯健的朝他游過來,用力環過他的腰,帶着他往河道的一側靠攏,那人的手臂有力的攀住了地下河凹凸不平的石壁,兩人緊緊相貼,勉強在湍急的水流中停泊住。
巨蟒打着旋兒的被沖往地下河的深處,杳無蹤影。
寧随遠咳嗽了幾聲劇烈的喘,他擡起頭,看到一個男人。
那男人下半張臉上蓄了足以模糊年齡的深棕色短須,此刻濕漉漉的滴着水,狼狽中依稀可見眉眼之間的豐神俊朗。
寧随遠愣了愣,一縷淡淡的不甚明顯的酒氣鑽入他的鼻子。
“我們見過嗎?”他茫然的低聲問。
防水燈在石壁上忽閃忽閃,将懷裏的青年的臉龐照的清晰無恙,湛藍色的眼眸好似藏了無垠星河,陰影在眼尾收束變成狹長的一線。
在季珩看來,濕漉漉的寧随遠就像是一朵被雨打風吹的花兒,安靜之餘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季珩回想了一下前幾次談不上愉快的經歷,決定暫不相認。
“這種時候搭讪不太好吧?”男人散漫的左顧而言他:“Sweet heart?”
寧随遠倏地紅了耳根,适時一波洪流沖刷而過,季珩手臂用力,在他腰際收緊了幾分,低聲道:“別怕。”
怕?
寧随遠愣住。
怕是自然不會怕的,只是窘迫,耳根麻的厲害。
這種被保護的姿态讓他本就跌宕起伏的心跳愈發的亂無章法。
“是你打壞了發動機。”他咬了咬嘴唇,努力找回自己的邏輯思維。
“不是發動機,是制動機。”季珩道:“這是節能型渦輪,如果沒有制動裝置會随着水流慣性越轉越快,我是故意打壞它的。”
或許是因為剛剛劇烈的動作過,男人的呼吸也不甚平穩,嗓音略喑啞,磁性十足,每個字都像是火燒雲一樣熱烈的噴在寧随遠的耳畔,青年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說話的尾音都多了些虛浮。
“放手。”
“嗯?”
“水位下去了,你放手。”寧随遠語速飛快的說:“我可以自己游回去。”
“真的?”季珩輕聲問:“不要逞強。”
黑暗中寧随遠低着頭飛快的點了一下,季珩挑了挑眉,沒有挽留,“行吧。”他松開臂彎。
寧随遠幾乎是逃也似的紮入水中,奮力逆流而上,他瘦削的身體裏蘊藏着強大的力量,他也總是很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其實不需要依賴誰。
季珩微笑着舒展了一下五指,宛如在回味剛才臂彎和掌心裏柔韌的質感。
“寧随遠。”他重複着這個名字,卸下石壁上的防水燈裝進包裏,也跟着跳進水裏。
-
管道裏的水經由疏通後所剩無幾,路陽狼狽不堪的癱坐在淺水坑裏發愣,待到寧随遠深一腳淺一腳的爬上來,他眼中才漸漸浮現出光彩。
“遠哥!”他大呼小叫着朝寧随遠撲過去,展臂就是一個熊抱:“你又救了我嗚嗚嗚!”
“這回不是我。”寧随遠無奈的往後看了眼:“你謝他吧。”
路陽伸長了脖子,看見從河道下方爬上來的落魄男人,想也沒想就喊:“謝謝大叔。”
季珩:“?”
得,看來他僞裝的很成功。
季珩就看着這弱裏弱氣的小眼鏡像個菟絲子花似的死死的纏着寧随遠,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忽的想起之前在哪兒看過一個不入流的調查,說帝國百分之八十的Beta更願意選擇同類進行婚配。
“你們倆......”他揶揄的用拇指擦了一下鼻尖。
路陽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寧随遠從身上扒拉下來。
“我們是同事。”寧随遠冷冷道。
路陽:“啊對,我們是同事,他是我哥!比親哥還哥!”
“哦~”季珩意味深長的應了聲,心裏頭舒坦了:“我看你們也不像是那種關系。”
“哪種關系?”路陽傻傻的問。
“就是——”
“他腦子裏那種污穢的關系。”寧随遠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冷笑道:“真想往Alpha的腦子裏灌聚合氯化鋁,也不知道最後還剩點什麽。”
季珩:“。”
路陽GET到了他遠哥的不痛快,吐了吐舌頭,用手肘拱了一下季珩:“我哥不是針對你啦,在他眼裏天下Alpha都一樣。”
季珩:“哦......那就好。”
路陽愉快的補充:“都是垃圾。”
季珩:“......”
-
寧随遠爬到鐵梯頂端用力旋動窖井蓋,紋絲不動。
路陽道:“我剛才試過了,推也不行轉也不行,不知道是誰吃飽了撐的蓋上去的,要蓋你也好好蓋啊!整這出!這下麻煩了!”
寧随遠接過手電筒照着窖井蓋的邊緣,他看到牆上有滲透下來的痕跡,是融化後又凝固的鐵水。
“是故意的。”他從梯子下跳下來,沉聲道:“這個口被封死了,找別的吧。”
路陽:“啊?”
過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
“封死了??那怎麽辦啊!”他驚恐萬狀:“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他抱着寧随遠的胳膊深吸一口氣:“啊媽媽——”
突如其來的強勁回聲讓季珩禁不住掏了掏耳朵。
“你脾氣真好。”他看了眼平靜似水的寧随遠:“這孩子能比上一百只大公雞了。”
寧随遠沒吭聲,貌似是默認了,路陽登時委屈的不行:“我都要死了還不許我想一下我媽媽!你這個人好殘忍!”
季珩失笑:“別總把死字挂在嘴上,小夥子要勇敢一點兒。”
寧随遠:“你知道哪裏有出口?”
季珩輕輕的打了個響指:“你都這麽問了,那我一定得知道。”
寧随遠:“?”
季珩從容的挑眉:“總不能讓你失望啊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