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男人狡黠的挑眉時,他立體的眉骨之間總是缭繞着滿滿的陽剛氣息,遞送過來的目光奕奕有神,暗含撩撥。
寧随遠微微一怔,耳尖莫名的開始升溫,局促的低下頭去。
季珩不以為意,轉眸道:“小眼鏡兒。”
路陽淚眼婆娑的擡頭:“啊?”
“會游泳麽?”季珩說。
“會,但游的不快。”路陽嗫嚅。
季珩:“會就行。”
“什麽意思?”路陽驚的嗓門兒都顫了:“你......你該不會是要從這地下河裏游出去吧!”
“我正有此意。”季珩點點頭,不置可否。
路陽差點吓尿了,恨不得挂到寧随遠身上去,鬼吼鬼嚎:“這這這太瘋狂了!哥!!我不可以!!我不行的!!”
寧随遠無奈的往後仰了仰,按了一下路陽的腦袋,對季珩道:“你對這條河了解多少?”
季珩:“全長二十公裏,入口到這裏剛好過三分之二,中途會有許多岔口,水流速度不慢,順着主河道不偏不倚的話半天也就能出去了。”
寧随遠對于他精準的描述略感詫異,沉思片刻後對路陽道:“我覺得可行。”
“啊?”路陽大吃一驚:“哥啊——”
“行了,別老哥啊哥的。”季珩懶懶的吐槽:“能不能爺們點兒。”說着他伸過手去不着痕跡的把路陽從寧随遠的身上捋下來。
路陽感到暴風委屈,退了兩步自抱自泣:“我——”
季珩繼續精準打擊道:“看你把你哥抱得,得虧你哥現在沒對象,他要是有,他對象不得把你頭擰下來。”
路陽:“???”
“過來。”季珩拎小雞似的拎着路陽的後領将他扯到身邊,從随身攜帶的雙肩包裏拿出一條鎖扣,将一端“咔噠”別在了路陽的腰帶上。
路陽:“哎?!”
“這個叫子母扣,這兒有個開關是收繩兒的,就是說即便沉下去了也能給你撈上來。”季珩将另一端扣在自己的雙肩包帶子上,哼笑。
“什麽沉下去啊!你別咒我啊!”路陽掰扯了兩下鎖扣紋絲不動,感覺事情似乎無法轉圜了,哭喪着臉哀求。
季珩扭頭望向一旁的寧随遠。
青年從剛才開始就很安靜,目光懸停在那根繩索上,像是在發呆,瓷白冷釉似的昳麗面容因為這恍惚的神情而變得有些可愛——他還飛快的咬了一下嘴唇。
季珩捕捉到了這轉瞬即逝的委屈信號,輕輕一哂,“喂。”他從包裏另掏出一根麻繩,拽住一端晃了晃:“你要不要?”
寧随遠掀起眼皮。
路陽大為不平:“你開玩笑吧!我哥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才不會需要你——”
寧随遠:“可以要。”
路陽:“?”
季珩望着寧随遠波瀾不驚的面孔,将笑意融化在瞳孔深處。
“我覺得這樣保險一點。”他将繩頭朝寧随遠抛過去,盡量維持着正經,以免某些臉皮薄的同志被拆穿了惱羞成怒:“你說對吧?”
寧随遠沒吭聲,低下頭去自顧自的将麻繩繞着工裝服的腰帶纏了兩圈,季珩道:“子母扣我只帶了一根,這繩沒鎖扣,結得打死一點兒。”
“我知道。”寧随遠低聲說,他用力打了兩個結,忽而繩端一收,他被季珩強行拽到了跟前。
“說了結要打死,你這打了個什麽。”季珩輕聲埋怨,低頭将寧随遠腰上的繩結一點一點解開。
兩人離得極近,男人的手在自己的腰上作業,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感讓寧随遠感到無所适從,他自己的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能尴尬的懸在胸前,五指因為羞赧而漸漸的蜷起。
季珩将他的這些小動作都看在眼裏,薄唇緊緊的抿着才能克制着不上揚,他的手環過寧随遠的腰,合攏繩端,用力收束了一下繩子,聽到寧随遠短促的輕喘。
粗粝的麻繩在青年的腰周勒了一圈兒,愈發襯的他腰細而胯窄,季珩的眸光在那柔韌的輪廓附近晃了晃,利索的打結:“嫌緊麽?嫌緊跟我說。”
“還好。”寧随遠別過臉去,耳朵紅的像是刷了層紅漆。
季珩終于忍不住,飛快的挑了一下唇,将繩子的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這樣就跑不了了。”他打趣兒:“我在你在,我到哪兒你也得到哪兒。”
寧随遠側目瞪他,在晦暗中眼波粼粼閃爍,那廂路陽突兀的叫起來:“憑什麽啊!憑什麽我哥能栓你腰上,我就只能栓你的雙肩包上啊!萬一你雙肩包沒了那我不也沒了麽!”
“我這雙肩包跟了我好多年了,絕對不會丢的,你放一百個心。”季珩敷衍的不行:“好了好了,準備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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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珩在水裏迅猛的像一發魚/雷,他目力甚佳,預判能力更是一流,由他帶着,三人安全的順水漂了六七個小時,沖入了一片峽谷。
夜色當頭,季珩爬上河岸後仍舊精神矍铄,他拽着繩子将半死不活的路陽拖上岸,寧随遠則自行攀着岸邊的一棵矮木爬上去。
“你還好吧?”季珩問,寧随遠點點頭,兩人朝着路陽圍過去,那眼鏡少年的眼鏡早已不知去向,整個人像個被泡發了的木耳似的癱在地上。
“我要死了......”路陽哭哭啼啼。
季珩出其不意的伸手,在他肚子上猛按一下,路陽“哇”一聲嘔出一口水來,緊接着就像擰開了水龍頭開關似的開始持續不斷的吐水。
“放心,沒那麽容易死。”季珩挺沒良心的笑。
他轉眸看向寧随遠,倏地蹙眉。
“手怎麽了?”他捉過青年的手腕舉到眼前。
手指細長,掌心白皙,薄薄的皮膚被水泡的有些發皺,隐約可見下面青色的血管,這只手本該和它的主人一樣賞心悅目,卻被那一排暗紅色的創口給破壞了。
季珩的後槽牙微微咬緊,将寧随遠的手拿近了幾分。
“被蛇咬的。”寧随遠淡淡道,他看了眼季珩陡然肅殺的神色,猛地抽回手:“蟒蛇,沒毒,不用整那些電臺劇裏的操作。”
季珩:“。”
別說,剛才一瞬間他還真産生了用嘴将寧随遠傷口裏的毒血吸出來的想法。
“消下毒吧至少。”他的心思被拆穿了,有些尴尬:“那地下水也不幹淨,指不定有多少細菌,感染了就不好了。”
“地下水不幹淨麽......”路陽顫巍巍道:“可我還喝了好多!我是不是要死了!”
季珩:“。”
以人為本是季珩信奉的理念之一,他一向也覺得自己大氣寬容,但此時居然有點想把這個小眼鏡兒扔回河裏去......
寧随遠沒做他想,極目遠眺:“前面好像有鎮子。”
“嗯,這裏是六區主城的附屬縣城。”季珩說:“你們可以在縣城裏租到車。”
“那我們就可以回納洛堡了!”路陽顫聲道,他激動的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我們趕緊走!”
理想和現實常有差距。
寧随遠走了兩步不得不停下來,回頭看了眼兩條腿打擺子的車尾路陽,“工具箱給我吧。”他略感無奈。
路陽感激涕零:“謝謝遠哥!”
他東西還沒交到寧随遠手上就被季珩半途截胡。
季珩:“傷員就別為難傷員了。”他沖寧随遠招招手:“你的箱子也給我吧,我來拎。”
寧随遠:“不用。”
季珩:“不用跟我客氣,看你那小臉都白成什麽樣了。”
寧随遠:“。”他掉頭就走,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很OK,走的還更快了些。
路陽;“嗚......”
他跟季珩一同被甩在了後頭,季珩頗為感慨:“你哥對你可真好。”
路陽:“那可不,我遠哥向來鋤強扶弱!是我們納洛堡機修部的驕傲!”
季珩:“鋤強扶弱?”他細細的品着這個詞,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加快了腳步追上寧随遠,一手搭上了青年的肩,“小哥哥,你走慢點。”他壓低了嗓音,在寧随遠的耳根曼聲道:“我覺得我有點兒不舒服。”
半真半假,半撩半求。
寧随遠的耳根瞬間湧上血色,他猛地駐足回望。
月光下,他的呼吸急促,黑發有幾縷沾濕了黏在額頭上,襯的他的膚色瓷白如玉,耳根和唇色卻是異常的嫣紅,湛藍色的冷淡眼眸好似冰山融雪,濕漉漉的盈着霧氣,迷離卻又努力強撐着。
這一個眼神擊穿了季珩的心,伴着劇烈的心悸,他本想再玩笑兩句,此刻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薄荷味——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