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出發A市前一晚，桑思妍蹲在房間收拾行李，範萌啃着蘋果，倚靠在房間門口，和她聊天。
兩人閑聊起淩斯裁員，行業動蕩，範萌一點也不意外。
她就職的互聯網公司裏，不少新同事之前就在各種快消公司呆過。這些人要麽是被高薪挖來的，要麽是自己跳過來的。
範萌給桑思妍分析：“要我說，傳統快消打法早就過時了，互聯網大風來勢洶洶，品牌方都開始布局電商，你們公司不轉型跟上肯定不行的。現在已經不是只在電視上，瘋狂投放洗腦廣告就有用的年代。”
桑思妍嘆氣：“我當然知道了，但這個涉及到戰略轉型，肯定要調整組織架構。其實下面提過很多次，但是上面一直沒有動靜，要說服那群老外不容易。”
“說是說要擁抱互聯網，但現在只有護膚事業部裏的幾個品牌在試水電商，我們部門還沒動靜。公司船大難掉頭，重大決策需要時間吧。”
範萌：“站在個人利益角度，咱們得目光長遠，之前你不是說有獵頭找你跳槽？”
桑思妍：“嗯，淩斯雖然內部員工吐槽多，但是整體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行業地位還是在。我還沒想好規劃，再等等，先看看這次述職報告後，能不能升職成副總監。”
範萌：“嗯嗯，跳槽是得慎重考慮，你加油！”
最後收拾衣服時，範萌注意到桑思妍從衣櫃裏掏出幾件泳衣扔到床上。
她馬上眼冒綠光，怪叫起來：“幹嘛，開個會還要帶泳衣啊？你們要開泳衣派對？！”
桑思妍瞪了她一眼：“滾！什麽亂七八糟的！”
“诶，帶這件，這件！這件好啊！這件妙！”
範萌食指挑起一件大紅色比基尼，使壞大叫。
她把基尼身體比劃在胸前，身體用力凹成S形，眼神魅惑，嗓音深沉：e on baby！濕/身/誘惑！”
“嘔吐，誘惑你個大頭鬼！”
桑思妍臭臉上前，輕打了她一下，搶走比基尼扔進衣櫃，選了一件連體式黑色泳衣扔進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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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文化中心距離柏風酒店很近，打個車十分鐘就到。
晚上，桑思妍換上小禮服，随同王立偉一起出發。
商務晚宴按時舉行，先是幾位行業大佬上臺分享，中途穿插各類節目表演和頒獎典禮。
桑思妍坐在前排VIP商務位，幹等大半個晚上，都快坐不住了，才等到臺上主持人報出淩斯GJ的名字。
她揉了揉微麻的腿，撫平裙擺站起來，上臺領獎。
由于場內光線暗，臺階高，臺面又滑，領完獎下臺階時，桑思妍走得小心翼翼。
她穿着細高跟，一步一步仔細盯着腳下的路，幸好中途有一位同行漂亮姑娘好心攙扶，才得以順利走下臺。
桑思妍一晚上接了好幾個電話，工作群裏@她的消息幾十條，廣告代理商、供應鏈、渠道銷售、財務，一個個全都催得要命。
她拿着獎杯，打算先回酒店處理工作。
四周張望了幾眼，發現王立偉就在不遠處，他正拿着酒杯，站在主桌那邊和人攀談。
現在晚宴快要接近尾聲，場內一些人開始互相走動，敬酒或是交換名片。
主桌上坐着的皆為重要貴賓，滿場就屬這桌最熱鬧，過去敬酒寒暄的人沒斷過。
桑思妍穿過擁擠人群，拍拍王立偉手臂：“kevin哥，我先回......”
話還沒說完，有人突然插/進來打斷她，興致高昂打招呼道：“哎呀，這不是我們淩斯的Ashley嗎......”
桑思妍轉身，看清來人的臉，下意識皺眉，對方是公司北美區的副總趙志南。
他不是一直在國外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微微後退一步，冷淡點頭：“frank。”
趙志南上下打量她一眼，眼中毫不掩飾地露出驚豔之色。
他注意到桑思妍手裏的獎杯，笑眯眯地說：“GJ拿獎了？難怪Ashley是今年的明星員工。”
說話時，他自然擡起手，想去碰桑思妍的肩膀，桑思妍及時退後一步，巧妙避開鹹豬手。
由于地上有不明液體，并且原本站在桑思妍身後的人，又在她後退時突然挪位，桑思妍悲催踩中地上的油水混合物，整個人沒站穩，猛地往後仰摔。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左手腕下意識往桌上用力撐住，還不忘瘋狂咒罵——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缺德貨！竟然往地上灑水！！！
內心咒罵到一半，桑思妍便意外發現，她并沒有狼狽摔坐到地上，屁股也完好無損，沒有摔開花。
與此同時，一股熟悉的，如同雪後森林的冷冽氣息，若有似無飄到鼻尖。
不妙的冷氣蜿蜒爬上背脊，她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轉過僵硬脖子。
靠……果然......
此！時！此！刻！
噩夢中的臉，以非常近的距離，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而她，穩如泰山坐在資本家的腿上......
桑思妍：“”
社死、尴尬......
不久前的場景再次重現，桑思妍沖闵森呆滞眨了眨眼睛，滿腦子全是排山倒海的——
我沒有！我不是！你別自作多情啊！
以及——
她今天晚上一定要去買彩票......
闵森冷漠垂眸，毫無溫度的視線落在懷中女人鼻尖那顆秀氣的小痣上。
無言，等她解釋。
一對俊男美女，這幅養眼畫面也許在外人眼裏會覺得很暧昧，但只有當事人清楚，彼此目光對上的那一瞬間，互相都能看出無語二字。
場內斑駁光影掠過男人清冷矜貴的臉，明暗中無聲蠱惑着人心。
桑思妍不自然收回視線，迅速站起來，滿臉尴尬道歉：“真的對不起，剛才腳滑沒站穩。”
“是嗎”
闵森嘲諷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他輕飄飄的語氣讓桑思妍心裏很不爽，這态度，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解釋。
怎麽，以為她登月碰瓷啊？
搞笑吧，難道她還能提前設計好角度，故意坐他懷裏嗎？
她又不是外星人，沒有超能力，背後沒長眼睛！
現場那麽多人，她又沒看到他坐在這裏！都說了是腳滑啊！
心裏雖然一陣罵罵咧咧，但這裏是工作場合，桑思妍不想和他計較掰扯，只能擺出微笑，強調：“真的。”
話音剛落，目光猛地定在男人臉上，忽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不會吧......
該不會是她剛才坐下時，不小心劃到的吧？
桑思妍确認了眼手裏的兇器，造型鋒利的水晶獎杯，然後迅速彎腰，湊到男人下颌線處确認。
闵森顯然沒想到桑思妍會再次靠近，怔了秒，才皺眉往後靠。
女人的臉竟在咫尺，比剛才對視的距離更近。
小扇子般的卷翹睫毛宛如蝴蝶翅膀，在他眼前輕輕扇動。黑色細眼線，在眼尾勾勒出恰到好處的上揚弧度，像小蠍子的尾巴。
鼻尖那顆俏皮的小痣，也一直在他眼前不安分晃動。
闵森面無表情在女人臉上審視片刻，見她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歪着頭，一直盯着某處仔細觀察的模樣，便冷聲說：“幹什麽？”
“這裏。”桑思妍擡眸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示意道，“下颌線這裏會痛嗎？”
“不痛。”
“真的不痛嗎？”她認真确認，“你下巴這裏有道紅色細痕，不是很明顯，應該是剛才被獎杯頭劃到了，暫時沒有出血。”
最後那句話的聲音很輕，她有點心虛了。
桑思妍要是不提，闵森壓根沒注意下巴被劃。
她這麽一說，他稍稍感受了下，好像是有一絲極淡的痛意，就像是指尖被被白紙淺淺劃了一道。
桑思妍非常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需要賠償醫藥費的話，可以聯系我。”
“不用。”男人态度疏冷。
闵森本就是主桌焦點，這一番動靜下來，周圍所有人都好奇往這邊打量。
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勇猛，竟然敢現場向柏風集團的大老板示愛。
坐在旁邊的季正東早就注意到了桑思妍，他旁觀半天好戲，這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懶洋洋說：“又見面了啊。”
尾音被他故意拖得老長，話裏有話的态度。
趙志南意味深長的眼神，在桑思妍、闵森、季正東三人之間來回打轉。
他敏銳嗅出一絲不對勁，試探問道：“季總認識Ashley？”
季正東滿臉壞笑：“當然認識，前不久才見過，她是你們公司的員工？”
桑思妍一聽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麽意思啊，要翻舊帳？！
王立偉剛才一直在找機會和季正東搭讪，眼看機會來了，立馬插嘴介紹道：“Ashley是我們淩斯集團的高級品牌經理，她負責的GJ，正好和您的藝人楊蕊蕊有合作呢。”
“原來是合作夥伴。”季正東點了點頭，對桑思妍大方表示，“今天正好有季嘉的藝人在場，你有沒有喜歡的男明星，我讓他過來合影。”
“季總，我不太追星的。”
桑思妍被他東一下西一下的腦回路弄得高度緊張，手心都有點出汗了。
季正東意味深長地說：“是嗎？那上次在法國.....”
“誤會！”桑思妍立馬打斷他。
公共場合，她怕掃了對方顏面，又補充道：“其實我比較喜歡女明星，比如這次為我們GJ代言的楊蕊蕊，青春靓麗，演技優秀，我就特別喜歡。”
季正東笑了笑：“哦？口味有點特別。”
桑思妍暗暗磨牙，露出商業假笑，忍不住偷偷翻了個極快的白眼。
怎麽了，她一定要喜歡男明星嗎？就不能喜歡女明星嗎？誰不喜歡漂亮妹妹！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翻白眼的小動作竟然被闵森捉到。
桑思妍撞上對方冷淡的目光，注意到男人微不可察地牽了牽唇線。
保持得體微笑的同時，桑思妍在心中暗罵自己逞一時之快，沒做好表情管理。
不過她也懶得琢磨他是在嘲諷她，還是別的什麽意思，她現在只想趕緊脫身！
桑思妍快速對王立偉說：“kevin哥，我手頭上還有緊急工作要處理，先回酒店了。”
說完，轉身離開是非之地，并且一路上不忘詛咒趙志南一百八十遍油膩男，害人不淺的狗東西！
走到會場門口時，桑思妍回想起一事。
她從包裏找出一個創口貼，遞給主辦方工作人員，指了指闵森，對工作人員說了幾句話。
神色緊張的工作人員快速跑到闵森身邊，反複确認他并無大礙後，才徹底松了口氣，把創口貼放到他手邊。
工作人員解釋道：“闵總，剛才有位小姐說您臉上受傷了，這是她讓我轉交給您的。”
闵森淡淡瞥了眼創口貼，內心有一瞬無語。
季正東眼尖瞅見，饒有興味拿起桌上的兒童創口貼，滿眼稀奇打量：“這圖案好像是......美少女......”
同桌的某位企業家笑着說：“咦，這是新出的美少女戰士聯名款創口貼吧？還挺難買的，官網一直斷貨，我家小女兒最喜歡用了，沒事就喜歡往手上亂貼。”
美少女戰士......
季正東自動聯想到桑思妍。
不得不說，她那張臉長得是挺美的。且難得是，美得不千篇一律，很有辨識度。
搞得他都想問問她，有沒有興趣簽約季嘉娛樂，轉行做藝人。
還有，她剛才手持鋒利水晶獎杯的氣勢，也确實挺像手握寶劍，随時準備大殺四方的戰士。
季正東努力憋笑，拿着創口貼的手蠢蠢欲動，狗膽包天想往闵森臉上比劃。
闵森敏銳察覺到，眼神鋒利一瞥，滿是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