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中午，桑思妍、黃怡琳、人事部朱迪，三個關系要好的女生，一起到公司樓下書友咖啡廳吃飯。
書友咖啡開在這十多年了，店老板說這麽多年過去，CBD裏面的企業換來換去，不知道換了多少家，唯獨書友屹立不倒，屬實牛逼。
三人都是公司同一期招進來的員工，關系不錯。彼此講話也比較沒忌諱，私下還建了一個微信群，群名相當随意，叫飯否。
她們就着桌上菜單，分別點了凱撒沙拉、煙熏鴨肉黑松露奶油飯、奶油菌菇意面，外加三杯美式。
餐上得很快，吃了一會兒，桑思妍細心注意到黃怡琳吃完沙拉裏的三文魚，以及一切肉類之後，對着剩下的菜葉子挑挑揀揀，表情如同喝中藥一樣糾結。
她把自己的奶油菌菇意面推過去：“嘗幾口？”
黃怡琳默默看了眼，挪開視線：“奶油的，熱量高，不要。”
朱迪刷着明星八卦，聞言，瞄了眼菜葉子，嫌棄說：“哎喲，別減肥了，吃幾口不會死人的。”
黃怡琳哀怨：“你們一個個要死啊，我是要訂婚的人！好不容易堅持三天，別逼我破戒啊！”
黃怡琳和男朋友是大學同學，兩人從大二時就在一起，戀愛至今，感情穩定。
雙方正式見過各自家長後，準婆婆找人算了一個黃道吉日，決定在今年八月舉辦訂婚宴。
桑思妍附和朱迪，勸道：“你這也太苦行僧了，沙拉你不能放着晚上吃？中午還是要吃點主食，下午上班時間那麽長，能扛得住嗎？我們工作強度不小耶。”
黃怡琳一聽，立馬放下叉子，左右手開工，去掐桑思妍腰間軟肉。
桑思妍最怕癢，吓得左閃右躲，又笑又求饒。
黃怡琳借機揉捏了好幾把桑思妍的細腰，才心滿意足收回鹹豬手。
她盯着桑思妍漂亮的側臉，笑眯眯地說：“Ashley，減肥話題你最沒資格發言了！”
“你說你，真的是，到底怎麽長的啊！臉是甜妹臉，身材又是辣妹款，我要是男人，喔唷，真的會愛死你哦！”
“再一撒嬌，噫，從此君王不上早朝～～～”朱迪舉手附議，“Ashley不要說話，你已被群主禁言！”
桑思妍虛心接下彩虹屁，為保狗命，主動閉嘴禁言。
她捏了捏自己的腰，沒有一絲贅肉，好像是瘦了，肯定是因為工作太辛苦，她得多吃點。
這時，桌上手機不合時宜響了起來。
桑思妍瞥了眼，是施啓凡的電話，她翻白眼掐掉。
安靜沒幾秒，鈴聲再次響起來，還是施啓凡，她深呼吸一口氣，不耐煩掐掉。
黃怡琳見狀，怪問：“幹嘛挂人家電話？”
“前男友，不想接。”
“啊？就過個年，你們的關系就變成前了嗎？？？”
桑思妍“嗯”一聲，不願多說。
“沒事，沒事。”黃怡琳安慰桑思妍，“照你這硬件加軟件，絕對不缺人追的。”
她說：“前兩天，我在朋友圈發了一張我們的聚餐照，有幾個優質王老五，向我打聽你是不是單身，要不要幫你介紹？”
桑思妍笑着搖頭：“算了。”
初春的午後太陽暖意融融，一點也不曬，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至原木餐桌上。
朱迪伸了個懶腰，往後一倒，癱在沙發上，吐出職場人每日金句：“啊！好想放假啊！”
桑思妍：“上班好累啊！”
黃怡琳：“什麽時候才能成為富婆！”
衆人：“生活太難了。”
發完牢騷，黃怡琳推了推朱迪，日常打探：“Judy，你那邊怎麽樣了？”
朱迪：“老樣子咯，招聘、培訓嘛。”
黃怡琳：“別打馬虎眼，聽說又要裁人啊？”
前段時間，淩斯內部又開始流傳起小道消息，說要裁員。
據說消息可信度很高，搞得公司氣氛一度緊張，員工人心惶惶，唯恐裁到自己頭上。
雖然說淩斯每年年末都要裁員，美名其曰人員優化，但這次不太一樣，是大調整。
朱迪猶豫片刻，探起頭，警惕瞄一眼四周，确認安全後，小聲說：“雖然還沒公布，不過公司蠻多人知道了，你們就當保密不知道啊。”
幾顆腦袋湊到一起，豎起耳朵，點頭如搗蒜。
朱迪：“本來每年年底，淩斯就要優化掉一批KPI不合格的人，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
“只不過去年公司業績下滑太厲害，所以前不久，公司高層制定了一個“減負”政策，已經批下來了。”
“這次優化掉的人會比較多，還有明年的員工福利、員工出差标準，不出意外都會往下調整。”
桑思妍忍不住吐槽：“啊？福利都要動......難怪這次公司發的員工新年禮盒遠不如之前，裏面好多産品都不是正裝......”
“正裝沒有，中小樣拼湊！”黃怡琳狂翻白眼，破口痛罵，“瑪德，淩斯這回可能真的要完蛋了，公司窮瘋了！”
朱迪喝了口咖啡，潤潤喉，接着說：“诶，不是說公司戰略調整，有幾個被市場淘汰的品牌要被賣掉麽，要是沒人接盤，又有一批人會被裁減吧。”
三人喝着咖啡，沉默無言，心思各異。
這幾年，互聯網飓風野蠻席卷各行各業，導致人才搶奪激烈。
大到傳統快消這個行業，小到她們公司，開始不再有明顯的紅利是不争的事實。
每年網絡上，總有媒體利用某某五百強公司千人裁員，年輕人快逃離北上廣等新聞，借勢販賣職場焦慮毒雞湯。
無形之中，扯緊職場人心中緊繃的弦。
桑思妍就職的淩斯是快消外企，公司頂層那撥管理層基本都上都是外籍。
這幾年公司總體業績下滑，大中華區的CEO都換了好幾輪，內部管理一度很混亂。
換帥過于頻繁，極易造成人心不穩，一方面，外籍老板沒有深入了解本土市場行情。
另一方面，又對國內團隊不夠信任，不授實權，單純把國外商業模式複制過來，基本是碰壁失敗。
人往高處走，桑思妍已經陸陸續續收到好幾家獵頭打過來的電話。跳槽還是其他打算，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考慮，還沒想好。
下午，桑思妍收到了行政部發來的公司聚會活動郵件。
地點在隔壁A市，開車兩個小時左右，公司統一安排大巴來回，也可以選擇自駕。
往年這種開年聚會，無非就是公司大老板上臺回顧企業過去一年生意，展望新一年戰略規劃。
然後，各部門明星員工上臺分享各自的優秀案例，晚上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放松一番。
“唉，幹嘛還去外地啊......還得住一晚，我不喜歡住酒店......”
桑思妍一邊看郵件，一邊小聲抱怨。
黃怡林安慰她：“五星級酒店也還好啦。”
“哪家啊？”
“柏風。”
“啊？” 桑思妍愣住。
“柏風酒店呀，我最喜歡他們家床品了，真的超舒服。”
“柏風啊？？？這個酒店和我八字不和诶......”
桑思妍頓時垮下臉，快速劃到郵件最下方，确認酒店信息。
與此同時，腦子裏莫名其妙閃過那張“你要多少錢？”的噩夢臉。
不......不不不會吧？？？
這回不會這麽巧，再次碰上他吧？？？
那她真的要去買彩票。
不不不......
桑思妍拼命甩頭，試圖把男人的臉甩出腦子。
千萬不能想他，否則想着想着，說不定就開啓吸引力法則了！
黃怡林湊過來，提醒桑思妍：“聽說這次新上任的大老板也要來，還會親自給明星員工頒獎。Ashley你可是我們部門之光，記得穿好看點，你是不是還要上臺分享？”
桑思妍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嗯，kevin哥剛才通知我了。”
她嘆氣關掉郵件，繼續做PPT，她要收集彙總的數據很多，一個中英雙語的PPT要做很久。
快要下班時，王立偉快步走到桑思妍工位，敲敲桌子說：“Ashley，你跟我一起，提前一天出發去A市參加商務晚宴。”
“官媒聯和國際零售協會，在A市文化中心舉辦行業大會，GJ拿了創新金獎，到時候你代表GJ上臺拿獎。”
桑思妍：“好的，kevin哥。”
王立偉：“還有，你述職報告準備的怎麽樣了？”
“周五之前能給到。”
“嗯，抓緊。”
桑思妍點頭，埋頭苦敲PPT。
-
除了桑思妍就職的公司淩斯，同時職場大震動的還有柏風地産。
之前年末那會兒，柏風地産發生了一件趣事。
公司裏某位匿名員工的聊天記錄被人截圖發到網上，引起網友廣泛讨論。
截圖裏，那位柏風地産的匿名員工說——
救命，我家老板跑路，撂挑子不幹啦！
網友紛紛跟帖——
“誰家傻逼老板跑路了？”
“哪家企業又又又又倒閉了？”
“唉，現在大環境真不行，千萬不要輕易辭職。”
“我知道我知道，內部人士先匿個名，跑路的是柏風地産總裁闵培勁！他主動辭職不幹了，哈哈哈哈哈哈，傻白甜終于走了，大快人心啊！”
“樓上笑死我了，闵培勁都已經是半身入土的年紀，還叫人家傻白甜。”
“樓上，是真的，他在公司裏的私下外號就是傻白甜哦，因為管理公司能力堪憂，又菜又愛管。”
“好心警告你們，別發闵培勁傻白甜這六個字，上一次這麽說的人，已經被闵培勁親自發律師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柏風？？？尼瑪，我剛買了他們開發的房子啊，很貴的，別給我爆雷诶！！！”
“真假的，我買了他家股票，不會跌停吧？！作為股民，我真的要罵人！！！”
“唉，我是前員工，柏風地産是真的不争氣，本來好好一老牌地産公司，結果被闵培勁搞成這樣，他辭職真的是好事。”
“有些人別亂說行麽，正常人事交接而已，重量級新總裁年後上任，等着吧！”
“聽說新總裁是闵森诶，我手裏的股票已經鎖死，等着翻倍！”
“哈哈哈哈，樓上有眼光的，我也聽內部人說柏風地産會由柏風集團直接接管。人闵森可是柏風集團的總裁啊，能力絕對有的！之前闵培勁在的時候，尼瑪老子股票吃了好幾個跌停，氣死！現在我又重新殺回來了，賬戶鎖死鎖死！”
沸沸揚揚的讨論引出許多自稱是內部人員的網友，并主動透露了不少公司換帥的小道消息。
相關媒體敏銳嗅到瓜味，四方打探後，在網上發了不少标題危言聳聽的新聞。
諸如——
#柏風地産陷困境！集團換帥，是利是弊？#
#昔日老牌霸主柏風地産還能回春嗎？難！#
#行業大洗牌，老房企柏風爆雷後，到底行不行？#
#品牌房企人事大變動，高管年輕化能走出危機嗎？#
#新帥臨危受命，柏風地産今後會如何？#
#解秘，闵培勁卸任柏風地産CEO，闵氏家族內鬥成輸家！#
……
年後，随着幾則人事變動公告陸續發出，柏風地産換帥風波終于落下實錘。
年僅28歲的柏風集團總裁闵森，暫時兼任柏風地産總裁。
其他副總級別管理層，小範圍換血增添，不少年輕新面孔出現在公衆視野中。
柏風地産接連發出的幾條重大人事變動公告，如同巨雷，連續炸響業內。
外界媒體、投資機構，紛紛把目光聚焦到柏風地産背後的新任領導團隊上。
一時之間，有人唱好，有人唱衰，更有媒體稱之為權力的游戲。
但不管怎麽樣，柏風地産近日股價持續上漲，直接表明市場給出了初步認可。
午休時，柏風地産幾名高層圍在一起，喝咖啡閑聊。
“聽我領導說，新老板今天下午就會到。”
“不出意外，闵總下午就會來公司，和管理層碰個面。”
“要我說，我們公司還是回歸集團好，有超能力爸爸管的孩子就是寶啊！”
“就是！同樣是闵家人，人闵森又帥又有能力。”
“對啊，他掌管的柏風百貨，年銷售額常年霸占國內第一寶座！”
“我記得有幾家單店的銷售額一直是全球名列前茅吧，不要太牛逼！”
“而且柏風建的商業體是一線城市地标建築，周圍房價都跟着飛漲。”
“并入集團後，我倒是期待闵總的星青年人才計劃，內部人員可優先競聘集團任意崗位，人才流動，這很好！”
“闵森一直是很重視人才的老板，不過闵培勁會調到哪裏呢？”
“誰要管他啊，一把年紀，早點退休享福去吧！媽的，傻白甜又菜又愛管，真的不要再禍害公司了！”
柏風地産原總裁闵培勁是闵森的小叔，其實一開始兩人負責的家族生意毫不相關。
闵森掌管高端百貨商場，以及豪華品牌酒店兩大業務板塊，闵培勁則負責房地産。
柏風地産最初不歸屬柏風集團管理，屬于獨立運營，只開發中高端住宅以及豪宅，定位小而美。
可惜闵培勁實在不是塊經商的料，柏風地産到了他手裏，很快就跌落神壇。
企業信用評級被下調，品牌形象崩得厲害，拿地搶不過對家，銷量跌得飛快，工程安全事故頻發。
公司利潤連續下降，市值年年縮水，搞到後來董事會不滿意，家族不滿意，員工不滿意。
沒辦法，最後只好劃撥到闵森手裏，統一管理。
而自家侄子突然變成頂頭上司，闵培勁當然不願意，于是負氣辭職，留下不少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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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柏風地産高管會議臨時提前兩個小時。
這是大老板上任後的首次高管彙報會議，衆人不敢懈怠，拿着電腦紛紛往大會議室趕。
一群人湧進去時，發現闵森已坐在主位上，目光沉靜翻看着手中資料。
等到人員到齊後，蔣皓擡了擡手，示意會議開始。
會議全程相當順利，除了零星幾個老油條互相扯皮甩鍋，其他人全都滿面紅光，喜形于色。
畢竟有超能力爸爸管理的孩子就是寶，苦逼打工人們有什麽錯呢？
為了口袋裏的薪水，為了養家糊口，當然希望公司業績蒸蒸日上，老板帶自己飛。
彙報從頭到尾聽下來，闵森始終面無表情，什麽都沒說。
直到會議最後，才漠然開口：“柏風地産并入集團後，我不想再看到危機、困境、慘烈這些标簽。接下來一季度，将根據各位工作表現，調整人事結構，裁撤無用人員，完成精簡優化。希望和各位一起，把柏風地産推到它應該在的位置。”
會議室裏黑壓壓一堆人，聽到大老板“裁撤無用人員，完成精簡優化”的下馬威，頓時如坐針氈。
坊間早就傳聞，闵森行事雷厲風行，年紀輕輕就能把自家小叔踢下馬，絕非善茬。
剛才會議上這番“恐吓”，瞬間在員工心裏證實了江湖傳聞。
會議室出來，蔣皓對闵森快速彙報新插/進來的行程。
“闵總，後天國際零售協會在A市舉辦商務晚宴，主辦方邀請您出席，柏風集團是贊助方。另外，闵小姐說她也會參加。”
“闵恬？”
“對。”
闵森颔首，淡道：“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