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人事沒阻攔成功，急匆匆追進辦公室，滿臉驚慌看向桑思妍。
桑思妍放下手機，擡起頭，淡定瞄了眼來勢洶洶的員工，微擡了擡下巴，讓他坐下說。
程方深呼吸一口氣，坐下來，板着臉質問：“桑總，剛才人事經理說公司要解雇我，我不明白是為什麽！”
“試用期工作表現不合格，個人價值觀不符合Ncolors。”
桑思妍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平靜地說。
程方頓了下，激動道：“哪裏不合格了？！桑總，我之所以來創業型公司，拿比以前低的薪水，完全是因為相信Ncolors，才願意自降薪水，和Ncolors一起成長！而且，我認為我的工作能力是完全達标的！”
桑思妍從手邊文件夾裏拿出幾張報銷憑據，平推到他面前。
淡聲問他：“我先不說這次TVC做得有多糟糕，你先和我好好解釋，這幾張發票是怎麽回事？屬于哪個項目裏的？”
程方看到自己的報銷發票突然出現在桌上，愣了好幾秒。
他心裏隐隐猜到什麽，臉色不禁微變：“桑總，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說呢？”桑思妍面無表情反問。
眼神心虛地四處發飄，程方強裝鎮定，解釋道：“就是……正常餐飲發票，和一些合作方的商務飯局而已。”
桑思妍靠到椅背上，雙手慵懶環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地說：“和哪些合作方？名單給我列一列。”
心率越跳越快，程方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褲子，緊張咽了咽口水，不說話了。
她語氣涼涼：“我怎麽不知道，公司在這個階段，品牌部還需要請合作方吃飯？”
“什麽合作方這麽厲害？看發票上的金額，你是把拿國際大獎的導演請來了嗎？”
桑思妍沒那個閑功夫和他僵持對峙，也懶得和他多費口舌，直接從抽屜裏拿出調查文件，甩到他面前。
她冷笑講：“你沒說錯，你是願意自降待遇，但恐怕你又從別處撈了回來。”
白紙黑字，清晰明了，寫明了程方離職的真正原因。
是因為他在工作期間，多次利用職務之便，謀取個人利益，被公司辭退。
其實在入職Ncolors的時候，程方再怎麽抱着僥幸心理，偶爾也會擔心有那麽一天，或許會被公司查出來。
但他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麽快。
他呆滞望着眼前的白紙黑字，眼神沒了焦點。
攥着褲子的手指不停在發顫，他想解釋，可喉嚨就像被眼前的文件揉成團堵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桑思妍冷冷盯着他，語速不緊不慢，開始審判：“你入職時提交的離職證明是假的，簡歷也存在造假行為。而且你以為，公司會永遠不知道你在報銷款裏做手腳嗎？”
“再回到TVC這個項目，之所以成片質量那麽差，無非就是你找的這家代理商，和你私底下串通一氣，把一部分制作經費變成返點，送進你腰包裏。”
“之前手腳不幹淨被前公司開除，導致你暫時去不了大公司，只敢先到小公司過渡。”
“所以跑到我這裏，你覺得Ncolors小，制度不完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故技重施，我說的對麽？”
斷頭臺上的鍘刀終于落下，辦公室陷入了徹底的死寂。
彷佛空氣裏氧氣被全部抽幹，此時此刻，程方大腦嗡嗡作響，額角直冒冷汗，臉色一片慘白。
無聲半天，他才艱難的，嗓音發顫地說：“桑總，對......對不起，我實在是因為......因為有一些困難，你聽我解釋......”
桑思妍面無表情打斷他：“我不聽任何解釋，也不接受任何解釋，你觸碰了公司紅線。”
這時候，姜妮敲門進來，她附到桑思妍耳邊，輕聲說：“警察到了。”
桑思妍“嗯”了聲，吩咐人事經理：“帶他出去調查。”
程方走後，三觀盡碎的姜妮，滿臉氣憤指責：“他也太大膽了吧，才來多久啊，居然就敢這麽做！”
“害群之馬！”桑思妍冷哼了聲。
職場中一涉及利益，就極易滋生灰色地帶。
過去，桑思妍管不着，但如今，在自己公司裏幹這些勾當，她絕對無法容忍。
她對姜妮說：“你出去協助人事，把程方私下收廣告代理商紅包的證據拿給警方。”
……
縫縫補補的視頻，以及員工的變動，徹底打亂了Ncolors原本的進度。
加上加急從研彩拿到的産品數量并不多，最後，Ncolors第一個雙十一的銷售額可以用平平無奇，甚至慘淡二字來形容。
運營負責人阿威，向桑思妍彙報完各項運營數據後，小心翼翼地說：“這次雙十一大促，扣除所有成本算下來，我們是......虧損的......”
說完，忐忑不安看向桑思妍，做好了挨批的準備。
之前程方被帶走調查的那一幕，給阿威身心帶來了很大沖擊。
他從沒見過這種陣仗，以至于他這幾天上班時的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
他萬萬沒想到年輕貌美的老板，平時說起話來笑盈盈的，給人一種如沐春風，平易近人的好感。
可真翻起臉來，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這......這是什麽啊？
難道桑總就是傳說中的白切黑，又或是蛇蠍美人嗎？！
好吓人！
由于大促運營數據不好看，導致阿威現在非常擔心自己騎驢找馬，私下找工作的事，萬一被發現公司之後，老板會不會繼續拿他開刀。
而桑思妍這邊聽完彙報後，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了幾個數據上的問題。
她不僅全程表情很淡定，最後還淺笑着鼓勵阿威：“知道了，繼續加油。”
啊？
就這樣？
只是繼續加油，沒別的了？
不拍桌，不發火？
桑總怎麽這麽淡定啊，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阿威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後背莫名蹿起一股寒意，心中直打鼓。
他甚至開始疑神疑鬼起來，覺得老板露出的甜美笑容看上去毛毛的。
他搓了搓手，小心謹慎站起來，口氣試探說：“桑總，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好。”
……
盡管桑思妍沒被雙十一慘淡的銷售額吓到，但員工卻先坐不住了，幾天後，阿威向她提交了辭職申請。
桑思妍把人叫進辦公室，和顏悅色詢問：“能和我說說離職的原因嗎？”
阿威現在一看到老板微笑，就心裏很不舒服。
他避開桑思妍的視線，不自在摸了摸後腦勺，支支吾吾說：“桑總，我......我覺得，我可能不太适合這個崗位。”
桑思妍挑了挑眉毛：“哦？你不就是做電商運營出身的嗎？我看你過去的操盤經驗還可以啊。”
“我覺得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勝任崗位。”
桑思妍：“是因為這次雙十一的銷售額不理想？”
他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地說：“占一部分原因吧，還有就是......我沒經歷過品牌從零到一的過程，這段時間工作下來，就......感覺挺不适應的。”
桑思妍懂了，他以前的工作成績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拿到的。
她沉思片刻，半答應道：“你要離職的話，公司這邊也需要過渡期。”
阿威點頭如搗蒜：“沒問題桑總，我會配合公司這邊的！”
“嗯，你先出去吧。”
看着員工進來時沉重滿滿的臉色，離開時秒變輕松的背影，桑思妍左手撐着下巴，蹙眉望向窗外，長嘆一口氣。
電商的生意策略，和傳統線下快消的生意策略完全不一樣。在線上，企業得随時跟着平臺要求走，節奏很快，變動也大。
因此，運營部負責人這個崗位，對Ncolors的後續發展很重要。
花了一杯咖啡的時間，桑思妍收拾好心情，把人事叫進來，吩咐道：“你去聯系幾家獵頭公司，讓他們推幾位合适的運營總監候選人過來。”
“好的，桑總。”
而比起Ncolors創業初期瑣事繁多，推進艱難，桑思妍被公司大事小事纏身，忙到焦頭爛額的悲催處境，闵森掌管的柏風集團倒是好消息不斷，風光無限。
這段時間裏，各大媒體頭條頻繁推送着柏風集團的喜報。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桑思妍默默盯着電腦上，又一條自動跳出來的柏風集團財經新聞，忍不住羨慕地長嘆了一口氣。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瞄了眼號碼，居然是闵森的電話。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嘴裏的咖啡快速咽進喉嚨裏，桑思妍手忙腳亂接起來：“喂，咳咳咳......闵總......咳咳咳咳......”
闵森聽着電話那頭傳來一連誇張串咳嗽聲，彷佛接到他的電話很是驚慌失措。
他頓了頓，才問：“現在在公司？”
桑思妍的臉都被嗆紅了，使勁猛捶胸口，順呼吸，費勁回道：“在在在......咳咳咳......”
“我還有十分鐘到。”說完便挂了電話。
啊？
這麽突然？？？
桑思妍還沒來得及反應，電話就挂斷了，她望着黑掉的手機屏幕，有一絲茫然。
他來幹嘛的，剛才電話裏有說嗎？微服私訪？
吳沁文正好敲門進來，人靠在門邊上說：“那個Ncolors的新年限定彩妝禮盒——絲絨，我們待會兒開會過一下方案？”
桑思妍站起來，一邊快速整理衣服，一邊對她說：“哦好，或者你們先開也行，投資人來了，馬上就到。”
她又快言快語對姜妮說：“你現在讓員工把放在前臺那邊的快遞全部認領走。每次我進公司，都能看到門口大桌被快遞盒堆成山，給人印象很不好。”
姜妮點頭，同步在公司大群裏發布消息。
吳沁文聽到投資人要來，瞬間瞪大雙眼，問道：“啊？這麽突然？是闵小姐來，還是另一位？”
“當然是闵森。”
吳沁文：！！！
她咽了咽口水，緊張說：“他來幹嘛？該不會是來問責的吧？”
桑思妍也不知道，猜測講：“應該不會吧，我都沒和他說過雙十一的事，可能他就是過來公司看看，畢竟一次都沒來過。”
吳沁文露出擔憂的表情：“那他待會兒要是問起來怎麽辦？主要這次的銷售額确實不理想。”
她這麽一說，搞得原本沒壓力的桑思妍，突然也有點壓力了。
桑思妍呆滞數秒，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麽辦法，只能破罐子破摔，無奈嘆氣：“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最多挨罵咯，我臉皮厚一點，能扛得住。”
“嗚嗚，抱抱小可憐！”吳沁文抱住她，以示安慰。
桑思妍快速指揮完一切，和姜妮一起候在電梯口，等待公司投資人大駕光臨。
一分鐘後，闵森準時從電梯裏出來，身邊還跟着蔣皓。
她滿臉堆笑迎上去，像只招財貓似的，笑眯眯沖他擺手，姿态熱情的就差脫口而出“歡迎光臨！”了。
闵森走到桑思妍面前，自動忽略掉她擠出的心虛商業假笑，下巴朝前一點，示意她帶路。
桑思妍邊走，邊主動說：“闵總，好巧呀，我們這個園區就是柏風地産開發的。”
他淡淡“嗯”了聲。
一行人穿過走廊，走到Ncolors公司大門口，姜妮快速刷卡開門。
闵森剛要擡腳走進去，一只小柴犬突然從旁邊蹿了出來。
狗子擋在他腳前，興奮地“汪！汪！”沖他大叫，叫完了還不走，四腳朝天，肚皮一翻，直接就地打滾撒嬌起來。
闵森：“......”
桑思妍：“......”
姜妮：“......”
蔣皓：“……”
“桑總，我把小柴抱走！”姜妮反應很快，立馬沖到前面抱起小柴犬，先遁了。
桑思妍屏住呼吸，偷偷觀察闵森的臉色，小心翼翼詢問：“闵總，你怕狗麽？”
闵森皺了皺眉：“怎麽公司裏還有狗？”
“哦，這是Ncolors的福利，員工可以帶寵物來上班。”她連忙解釋。
他沒說什麽，點了點頭：“進去吧。”
桑思妍心裏松了一口氣。
幾人路過大廳辦公區域時，不少員工紛紛對氣場強、顏值高的闵森默契行使注目禮。
桑思妍甚至能聽見倒吸氣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某位女策劃拉住路過的姜妮，八卦打探：“卧槽，這誰啊誰啊？哪路神仙？”
姜妮拿開她的手，淡定說：“Ncolors的投資方。”
女策劃一聽，自知沒戲，悻悻坐下。
這是闵森第一次來Ncolors，他走進桑思妍辦公室，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眼神随之掃視一圈。
她的辦公室面積不大，裝修簡單，目前只有一些必備辦公物品。
牆角處放着兩組矮置物架，架子上堆滿了拆封過和未拆封的快遞盒，以及大量彩妝産品，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整理，所以看着有點亂。
由于桑思妍沒有喝茶的習慣，辦公室裏自然沒有準備茶具。
她左看右看，從地上箱子裏掏出兩瓶罐裝咖啡，遞給闵森和蔣皓，蔣皓站起來接過，禮貌說謝謝。
“闵總，你今天過來是？”桑思妍坐下之前，試探問道。
闵森：“路過，順便來看看。”
“哦。”她略微放松下來，說，“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事呢。”
聞言，闵森微微挑了挑眉梢：“沒事不能來？”
桑思妍愣了下，立馬笑盈盈說：“能來呀！Ncolors是你家，歡迎你回家，你想什麽時候來，那就什麽時候來。”
闵森：“......”
她還說起順口溜了。
他淡聲問：“最近在忙什麽？”
來了來了，果然來了，老板視察工作時間到！
桑思妍繃緊神經，認真回答：“剛忙完雙十一，現在在準備下一次上新的産品，還有招人。”
闵森又問：“之前産品賣得好麽？”
她看着他，老實說：“從數據上看，不是很理想。”
“原因？”闵森眉梢微揚。
桑思妍把運營數據調出來，展示給闵森看：“主要這次雙十一大促對Ncolors來說确實比較趕，前期研發完成，并确定供應鏈合作後，已經離活動開始沒多久了。”
“另外，我們倉庫備貨不多，再加上一些客觀因素影響，所以這次銷售額不是很理想。”
她解釋完，略緊張地瞄了眼闵森的臉色，男人面無波瀾，平淡神色一點沒變。
于是，桑思妍馬上篤定補充說：“不過我對Ncolors很有信心。之前上新的彩妝産品只是基礎款，在下個月，我們就會按計劃，上市新年限定彩妝禮盒，包括之後的春季跨界聯名合作，也在正常推進中。”
“Ncolors現在只是在打地基，也就是說，明年的市場才是重中之重。暫時的失敗沒關系，因為我有重新發出的勇氣。”
“而且，Ncolors不是有闵總您在背後撐腰嘛，那我的膽子和信心還是可以更大一點的。”
聽到桑思妍最後突然冒出來一句彩虹屁，闵森唇角逐漸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他不鹹不淡反問她：“不是盲目自信？”
桑思妍佯裝嘆了口氣：“老板，我都說了Ncolors現在還是個小baby嘛，您就不能鼓勵鼓勵它嗎？”
她是真的不急，也沒有自亂陣腳，創業就是馬拉松長跑，現在定輸贏，為時尚早。
她唯一擔心的反而是投資人着急，對Ncolors喪失信心。
畢竟資本逐利，不是所有投資人都願意花時間陪跑企業成長，因為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慢慢賺錢。
闵森凝視她片刻，低低笑了一聲，破天荒配合她，腔調散漫說了句：“那你加油。”
那你加油......
桑思妍能聽出其中一絲絲戲谑的意思，不過意外的，他居然沒給她任何壓力。
霧京冬天天黑得早，不知不覺中，華燈初上，窗外天色一片漆黑，如同幕布籠罩。
眼看時間差不多，闵森站起來，準備離開，桑思妍緊跟着起身，送他出門。
今天是周五，外頭辦公區已經全部熄燈，員工都下班了。
桑思妍送闵森到電梯門口，順便瞥了眼手表，發現現在已經七點多了。
出于禮貌，她随口提議道：“闵總，都這麽晚了，要不我請你吃頓晚飯？”
“好。”
啊？？？
他答應的幹脆利索，反倒讓桑思妍愣住了。
不是，她只是客氣客氣而已，他怎麽就不按套路來，這麽不客氣啊？
“叮”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闵森沒進電梯。
他側目看向桑思妍，一眼捕捉到她來不及遮掩的小表情，唇角微挑：“不是要請我吃飯，還不走？”
還催上了......
桑思妍騎虎難下，又不好自己打自己臉拒絕，只好說：“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個包。”
電梯裏，桑思妍問闵森：“老板，你想吃什麽？”
她低頭拿着手機，飛速翻看點評軟件，同時腦子裏快速過了一遍自己熟悉的，适合商務宴請的高級餐廳。
請公司投資人吃飯，那肯定要去高級餐廳。但問題是，她又沒有提前預約，現在都七點多了，還有沒有位子啊......
闵森垂眸掃了眼桑思妍的手機屏幕，反問：“你想吃什麽？”
桑思妍愣了下，在高級西餐和路邊私房餐館兩者之間掙紮半天。
最後還是尊崇本心，實話實說：“我想吃水煮魚。但這次是請你吃飯嘛，還是去你平常會去的餐廳吧，我看看附近有沒有米其林，或者黑珍珠餐......”
“可以。”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闵森打斷。
她不解望向他：“啊？什麽可以？”
闵森淡淡說：“別看了，你不是想吃水煮魚？”
桑思妍：“......”
她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帶着迷惑的心情，向他确認：“水煮魚那家是普通餐館，環境還可以，不過做得都是家常菜，不知道老板你......”
闵森語氣平和：“吃得慣。”
桑思妍：“......”
這……
行吧，既然老板都這麽說了，那她也不客氣了。到時候吃不慣，嫌這嫌那的，可別怪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