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大年初四下午,一架從霧京飛至江洲市的航班準時降落。
機場出來,闵恬乖乖跟在闵森身後,坐上自家酒店安排接送的商務車。
車上,她心情不佳,手指煩躁扣着包鏈,忍不住抱怨:“哥,我就跟你在婚禮上露個臉,然後自己先回香港行嗎?”
闵森斜了她一眼,冷聲說:“只在這邊呆一晚,你亂跑什麽?”
闵恬唉聲嘆氣:“我早就和朋友約好逛街了啊,不是說新娘是媽媽這邊的遠親嘛,遠親還要來參加婚禮啊?”
闵森雙目微阖休息,懶得搭理她。
春節喜氣濃厚,新人們紛紛紮堆辦婚宴。過年這段時間,江洲市的柏風酒店每天都要承辦好幾對新人的婚宴。
商務車抵達酒店時,楊束夫婦還在迎賓,距離婚宴正式開始還有段時間。
昨天,柏風酒店的高層們臨時接到消息,說是上頭集團的大老板闵森要過來參加婚宴,盡管是因為個人私事過來,但高層們依舊不敢怠慢。
所以哪怕眼下在過年,這群員工也積極地從家裏跑過來,試圖在闵森面前混個臉熟,畢竟這位可是常年見不到一次的集團大老板。
闵森被下屬臨時請走,落單的闵恬悶悶不樂。
她不想這麽早就坐進宴會廳幹等,也不想回房間休息,無聊轉了一圈後,幹脆走到酒店大堂休息區,點了杯果茶,低頭玩手機。
她坐了一會兒,耳邊突然傳來一群阿姨的說話聲。
“诶,那是周副局一家吧?”
“是嗎,哪兒呢?”
“就現在和新郎楊束說話的藍衣男人呀。”
“哦看到了,邊上的男孩是周局兒子嗎?看着年紀挺小。”
“是他兒子,好像高一了吧,二婚妻子生的,所以年紀小。”
“啊?周局還離過婚啊?”
“離過呀!周局和他前妻以前都是我老公的同事,周局還有個女兒的,早就大學畢業工作了。不過他離婚後,女兒判給了前妻,好像叫......桑......桑思妍。”
“怎麽姓桑啊,沒和周局姓?”
“本來是姓周,叫周思妍,後來判給前妻,直接改姓桑了呗。”
“這離個婚,就把姓都改了?”
“夫妻兩家關系不和,這兩口子當年鬧得蠻厲害的。”
“怎麽說?”
“哎這事......陳年舊事了,我也是我老公和我說的。周局前妻是女強人的性子,婚後和婆婆一直處得不好,周局這人嘛,又是愚孝,一貫對他老母親言聽計從,毫無底線聽話那種。”
“還有這種事啊?按照現在年輕人的說法,那周局不就是媽寶男嗎!”
“對對對,媽寶男!這種男人要麽當甩手掌櫃不管事,要麽只會和稀泥,怎麽可能協調得好婆媳矛盾!”
“确實,所以是婆媳矛盾引發離婚?”
“一部分原因吧,最關鍵的導火索是,周局那邊的家庭,重男輕女思想非常非常非常嚴重!
前妻生了個女兒後,婆婆每天冷嘲熱諷,就沒給兒媳婦好臉色過。
後來,周局前妻又自己做主,辭掉市政鐵飯碗工作,下海經商,婆婆就直接鬧翻天了,還被氣到住院好幾次。婆媳兩邊鬧來鬧去,搞得家庭氛圍烏煙瘴氣,前妻實在過不下去,就主動提離婚了。”
“诶你們別說啊,我也聽說過周局的老母親确實是很難對付的老太太。她那個脾氣哦,簡直就是永遠炸不完的火藥桶!”
“可是我記得周局一家都是高知呀,老太太早年也出去留洋過,怎麽觀念就這麽......”
“一家都是高知又如何,有時候高知比無知還離譜!”
“天,那女兒确實要跟媽媽過的,要是留在爸爸那邊,這種亂糟糟的家庭環境,怎麽過得下去!”
“就是說啊!我都想要個女兒呢,小棉襖多貼心,其實桑思妍從小到大一直很優秀的。她小時候住家屬院,我見過好幾次,小姑娘長得漂亮,嘴巴很甜,也不知道她今天會不會來參加婚禮。”
“那要是來的話,兩邊碰上,豈不是很尴尬?”
......
闵恬原本在無聊玩手機,沒想到意外聽到了桑思妍的名字。
她默默心想,世界真小。
打字的指尖下意識頓住,她端起果茶輕抿一口,同時往旁邊的阿姨們瞄了兩眼,然後悄悄擡起屁股,往八卦來源處略微挪近,豎起耳朵偷聽。
阿姨們還在繼續說話,闵恬聽着桑思妍家的八卦,越聽越生氣,最後氣得茶都喝不下去了。
她無語望天,真的見鬼,這都是什麽奇葩事,奇葩人!
這時,婚禮晚宴時間差不多到了。闵森忙完後,乘電梯下樓,徑直走到闵恬眼前,淡聲說:“走了。”
闵恬站起來,滿臉憤慨:“哥!我剛才聽到一個驚天大瓜!”
闵森:“......”
“是關于桑思妍的啦!嗚嗚嗚,氣死人了,她真的好可憐啊!”
好可憐?
闵森總算拿正眼看她。
重男輕女的舊時觀念本就離譜,而且事情還發生在桑思妍身上,這就讓闵恬更加生氣了。
一路上,她帶着私人情緒,義憤填膺,添油加醋的,把剛才聽到的八卦同闵森氣憤說了一遍。
于是,在闵恬聲情并茂的描述下,桑思妍的形象成功變成一朵弱小無助,童年極度悲慘,從小受盡欺淩壓迫,越想越凄慘,越想越讓人心疼的可憐柔弱小白花......
-
楊束的婚禮早已開始,但桑思妍因為突發狀況,遲到了。
她付好錢,風風火火從出租車上跑下來,一路按着指示,小跑到玉蘭宴會廳。
隔着一面牆,桑思妍聽到場內主持人正在邀請楊束父母上臺發言。
她捂上砰砰狂跳的心髒,長舒一口氣,還好來得不算晚。
她疾步走到宴會廳後門,手放到門把上,正要推門進去時,大門率先從裏面打開。
她走得快,腳底一時沒剎住,直接和從裏面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方及時扶住她,桑思妍擡眼望去,正要感謝,結果兩人默契詫異望着彼此,異口同聲。
“恬恬?”
“桑桑?”
闵恬面色驚訝:“你也來參加婚禮嗎?”
桑思妍點頭:“對,我家是新郎這邊的朋友,你也是?”
闵恬搖頭:“新娘是我媽媽遠親的小孩,本來是我媽媽過來參加婚禮,但我外婆這段時間身體不好,媽媽要照顧外婆,就讓我過來代表出席了。”
桑思妍覺得好巧,順嘴問了句:“所以你媽媽是江洲人,你今年也在這邊過年嗎?”
“不是,因為我外公外婆都是香港人嘛,我和我哥的過年慣例是先在霧京爺爺家過,然後再飛到香港外公家過,基本每年都是這樣。”
“這樣啊,那你今天一個人過來的?”
“沒有,我和我哥一起來的,他就坐在裏面呢。”說話時,闵恬往桑思妍身後瞄了一眼,試探問道,“你呢,你一個人來的嗎?”
“對。”
闵恬腦子裏閃過剛才阿姨們說的八卦,她靈機一動,對桑思妍說:“你進去坐我位置好了,就在我哥邊上,我身體不太舒服,現在要回房間休息。”
“啊......會不會不太合适?”桑思妍有些猶豫。
“這有什麽不合适的,反正你也是一個人啊,我那個位置空出來又沒人坐。”
闵恬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關鍵是,我哥現在一個人孤零零坐裏面。這邊人生地不熟的,他平時又最讨厭人多鬧哄哄的地方,我擔心他害怕,你就當幫我照顧好他。”
桑思妍:“......”
這就說得有點誇張了,倒也不必如此兄妹情深。
況且沒記錯的話,闵森他不是柏風酒店的老板麽......
他有什麽好怕的......
闵恬又勸道:“你來的太晚了,現在裏面全部滿座,沒有空位,你找來找去也麻煩呀。”
此話有理。
“好,那我先進去了。”
擡腳前,桑思妍臨時想起一件事,她及時叫住闵恬,詢問:“你們什麽時候走?”
“應該明天下午吧。”
她又問:“你知道青風山嗎?”
“那個5A旅游風景區?”
“對,青風山是江洲市著名5A旅游景區,風景很好,山上有好幾座香火旺盛的寺廟道觀,其中青風觀最出名,許願也最靈。”
“那個,我聽說許翊明天不走親戚,你要是明天下午才走,咳......你可以試着約約許翊,讓他明天上午帶你去青風山玩一下。”
闵恬對這個情報很滿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使勁點頭:“懂了懂了!謝謝啦!”
……
進門後,新人正在臺上交換戒指,桑思妍踮起腳尖,目光快速尋到闵森,然後一路貓着腰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闵森察覺到動靜,扭頭回視。
桑思妍眉眼彎彎,沖他一笑:“剛在門口碰到恬恬,她說你人生地不熟,擔心你害怕,讓我坐過來照顧好你。”
闵森:“......”
他盯着她,淡聲問:“才來?”
一提起這件事,桑思妍就來氣。
她特意提前一個半小時出門,卻還是遲到了,因為司機大哥把她送錯酒店,送到另一家也是開在新華路上,名字叫柏峰的山寨酒店,簡直離譜!
她喝了口水,忍不住向他抱怨起來:“老板,我覺得你應該讓酒店的市場部重視一下品牌管理。你知道嗎,柏風酒店居然也有山寨版!就開在新華路上,柏字一樣,峰是山峰的峰......”
由于整個經過實在離譜,桑思妍特意拍照留證據了,她翻出相冊裏的照片,遞給闵森看。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桑思妍下午掐着點出門,上了出租車後,她對司機說:“去新華路柏風酒店。”
司機打表确認問:“是不是新華路1800號的柏峰酒店?”
她只記得新華路,壓根沒注意請柬上的地址寫着多少號。
但由于她非常确認新華路上只有一家柏風酒店,于是沒多想,直接說對。
她坐在車上,一路閉眼小憩,直到下車進酒店後,桑思妍都還沒察覺出不對勁。
沒有在迎賓區看到楊束,桑思妍以為婚禮提前開始了,趕忙詢問工作人員,然後一路找到玉蘭宴會廳。
進門之前,她随意瞄了眼門口擺着的新人婚紗照,收回視線之前,突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她重新認真看向照片,發現真的不對勁,因為照片裏的新郎長得有點奇怪,完全不像她印象裏的楊束。
桑思妍瞪大眼睛,當場被雷到了。
啊?
許久未見,楊束竟然整容去了???
還有,哈哈哈哈哈,她要笑死了,這整得什麽呀,他是整容整翻車了吧!
不過新娘倒是長得蠻美的,桑思妍笑眯眯拍完楊束的黑歷史單人照,彎腰去看新娘叫什麽名。
目光轉了一圈,她才費勁在照片底部找到新婚夫婦的名字,字體小得和螞蟻差不多。
但令她奇怪的是,新郎那一行寫的并不是楊束。
桑思妍愣了愣,納悶和酒店工作人員确認,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此柏峰非彼柏風......
并且從工作人員幸災樂禍的表情中,她就能猜到,她絕對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桑思妍當場無語住了,搞什麽鬼?
這家山寨柏峰酒店什麽時候開的,她怎麽不知道!
于是,她只好重新打車趕往正牌柏風酒店。
“山寨柏峰真的好有心機!他們的酒店店牌做得特別小,而且還故意貼在牆側面,簡直無語,誰會往那邊看啊!”
桑思妍板着臉,一頓碎碎念,不停地對闵森吐槽。
“害我又火急火燎打車往回趕......累死我了......”
楊叔叔家的喜事,她遲到肯定是不禮貌的。
闵森把手機還給桑思妍,語氣平淡:“一個1800號,一個18號,你不看地址?”
桑思妍神情恹恹喝了口水,有點被累到的疲态:“城市發展日新月異,我一年才回來幾次,誰知道同一條路上會開同名酒店,都怪商家太心機,你說是吧?”
她最後就是随口一問,壓根沒指望闵森回應她。
闵森瞧着她,哼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