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和鴻宸的會議出乎意料得順利,蘇念預想的所有問題,甚至連違約金,鴻宸都沒有提,他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盡快見到成果。

會議結束後,池雨和蘇念留在會議室單獨說話,目前這個解決方案,對蘇家來說是最好的,蘇念知道池雨肯定為他們争取了很多,她怎麽感謝都不為過。

池雨為蘇家争取到目前這一步,确實承受了公司各方面的壓力,尤其是那個等着看她笑話的弟弟,但她這個忙也不是白幫的,她需要靠蘇家這個項目迅速在公司站穩腳跟,更重要的是,蘇念背後是徐清昱。

一開始,池雨還在衡量要幫蘇家到哪一步,同樣是争取,她可以盡全力,也可以态度有所保留,在吃過昨天的那一頓下午茶後,池雨連夜和團隊還有公司法務商讨,最終修改出了今天的這一套方案。

她的目的不是讓蘇念承她的情,她要的是徐清昱欠下的這份人情,徐清昱的人情可太有分量了。

而且她拉攏過來蘇念,就相當于讓徐清昱站在了她這一邊,那把池峥踢出公司,不過是早和晚的問題。

蘇念自然也知道池雨沖的是徐清昱,池雨在鴻宸屬于空降,外界幾乎沒人知道池家還有一個女兒,沈蔓可以查到的信息很少,只知道池雨從小跟着母親生活,在十八歲的時候回到池家,二十三歲結婚和丈夫定居國外,上周才正式進入到鴻宸。

目前來看,池家三姐弟都是同父異母,老二池岩是一名醫生,而且繼承了母親那邊的醫院,應該無意于鴻宸,鴻宸現在是池雨和池峥派系之間的鬥争。

池雨在鴻宸的根基淺,而鴻宸又和遠江合作密切,所以她需要徐清昱的支持。

她和她公司的人上蹿下跳折騰了這麽久,都沒有任何進展的事情,他不過一句話就解決了,蘇念知道徐太太的身份會很管用,但是似乎比她想的還要管用得多。

蘇念從鴻宸出來,看了看時間,在去機場之前還來得及去一趟醫院,在去醫院的路上,每路過一家蛋糕店,蘇念的車速都有些減緩,但最終都沒有停下。

蘇烨還是和昨天一樣,甚至連躺着的姿勢都好像沒有發生什麽變化,蘇念在他床前坐了一會兒,和他說了說公司現在的情況。

醫生說要和他多說話,她開始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她甚至有些怪他,把這麽一個爛攤子丢給她,他卻在這兒跟沒事兒人一樣睡大覺,後面她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每天來他床前坐一會兒,和他說說公司的情況,他能不能聽到她不知道,但她每次和他說完,心裏都會感覺輕松一些,就好像有一個人在和她分擔這些事情。

蘇念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天空,小聲說着話,“今天是我生日,我本來想買一個蛋糕,和你一起慶祝,但我之前的生日蛋糕都是你買的,今年我也不想例外,等你睡醒了之後,再給我補上吧,去年的今天,你說今年生日會送我一份大禮,所以你還欠我一份生日禮物。”

蘇念知道她該走了,但她還有很多話想說,只是她說得再多,都沒有人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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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是安靜的,機場是喧嚣的,蘇念抱着兩捧花,眼睛一錯不錯地看着出站口,現在這個時間,應該快要出來了。

她旁邊站過來一個男生,和她同樣的翹首以盼,懷裏抱着的那捧花,兩只胳膊都圍不住,和他一比,蘇念的花顯得有點兒可憐,她剛要往邊上挪上一挪,男生看到了出來的女朋友,興奮地轉身往前跑,但他的花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先是撞到了一個小朋友,又撞到了蘇念。

蘇念扶住了那個快要倒地的小朋友,可她卻來不及平衡自己的身體,她手裏又拿着花,在扔掉花扶欄杆和自由落體之間,她選擇了自由落體,這個距離,摔一下,應該摔不疼,但是花落到地上,肯定會摔得慘不忍睹。

在她以為她會倒地時,有人大步過來摟住了她的腰,胳膊很有力,氣息也很熟悉。

蘇念攀着他的胳膊站直,順勢依偎到了他的懷裏,眼裏彎出瑩瑩的光,“你怎麽來了?”

徐清昱看一眼她手裏緊緊摟着的花,眉間起了川字,“你幾歲了,沒有最基本的判斷力,花重要還是你人重要。”

蘇念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然後眼裏的笑容加深,捧着花給他看,“這是阿姨最喜歡的花,我跑了好幾個店才買到的。”

小朋友的家長過來和蘇念道謝,小朋友也乖乖地說一句話“謝謝姐姐”,但看到姐姐旁邊的那位叔叔,不禁往媽媽屁股後面躲了躲,叔叔長得很好看,但是眼神好吓人。

徐清雯一出來就看到了她哥,剛要高興地揮手叫人,但看到她哥懷裏的人,立馬拉下了臉來,怎麽哪兒都有她。

和女兒不同,施琳見到蘇念,眼睛都快笑沒了,連看都沒看兒子一眼,滿心滿眼都是蘇念。

蘇念先是給了施琳一個大大的擁抱,又将懷裏的花遞過去,“阿姨,恭喜您康複歸來。”

施琳臉一板,佯裝生氣,“怎麽還叫我阿姨,蘇蘇,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叫我一聲阿姨。”

蘇念下意識地看徐清昱一眼,他在和徐清雯說話。

她抿了抿唇,開口道,“媽。”

施琳笑得合不攏嘴,又把蘇念抱到了懷裏,拍了拍她的背,“欸!這才乖,媽給你準備了大紅包,咱們快回家。”

徐清昱停下話頭,看着親若母女的兩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徐清雯嘁一聲,心機婊,白蓮花,綠茶女。

蘇念将手裏的另一捧花遞給徐清雯,“清雯,歡迎你回來。”

徐清雯翻了個白眼,誰要你歡迎,誰稀罕你的破花。

但是她媽在看她,她哥也在看她,徐清雯撅撅嘴,不情不願地從蘇念手裏接過花,連句謝謝都沒說,轉頭挽上徐清昱的胳膊,推着他快走,她要回家吃大餐,她都快餓死了。

蘇念不在乎徐清雯的态度,她喜不喜歡她不重要,她也不需要她的喜歡,她需要的是施琳的喜歡。

他們回的是徐家老宅,蘇念是第二次來這兒,古香古色的宅院,光從院落的布置就能看出主人家的品位。

蘇念再次來到這兒,心裏又生起了和第一次一樣的想法,這樣溫馨又清雅的家,到底是怎麽養出徐清昱那樣冷心冷肺的性格的,難道他随他父親多一點兒,還是說他天生就那樣兒。

蘇念和施琳在客廳裏聊天,徐清雯上樓去洗澡了,徐清昱不知道在哪兒,蘇念看施琳神色有些倦,問她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她手術做完才恢複不久,又坐了這麽長時間的飛機,身體肯定受不了。

施琳也确實是累了,她拍拍蘇念的膝蓋,“清昱肯定在二樓的露臺,他每次回來這兒,都會在露臺上坐一會兒,你去找他。”

等施琳回了房間,蘇念沒去二樓,而是去了廚房,她這兩天臨時抱佛腳,學了一道菜。

哄婆婆開心要比哄徐清昱容易得多,她已經看出來了,她現在就算是把自己做成一道菜,都不見得能哄來他開心,所以她想先晾晾他,既然他不想讓她哄他,那她就不哄了。

廚房裏很熱鬧,老管家叫關叔,在指揮着廚師們有條不紊地忙碌着,芳姨也過來幫忙了,蘇念看到芳姨很高興,本來她還怕自己發揮失常,有芳姨在,就算她做砸了鍋,芳姨也能給她救回來。

芳姨見到蘇念,開口第一句先是,“蘇蘇,生日快樂。”

蘇念一怔,問芳姨,“清昱跟您說的……我生日?”

芳姨笑,“對呢,他讓我過來做手擀面了,他小時候每年生日的手擀面都是我做,這一轉眼,他都娶了太太,時間過得太快了。”

芳姨在徐清昱滿月的時候,就做了徐家的住家保姆,先後帶大了徐清昱和徐清雯,徐家在國外的那幾年,都沒斷了聯系,徐清昱從國外回來,芳姨就又回到了徐家工作。

徐清昱雖然沒說過,但蘇念能感覺到他很尊重芳姨,對他來說,芳姨應該更像是家裏至親的長輩。

蘇念沒想到她今天還能吃上一碗生日面,他連句生日快樂都不肯和她說,卻讓芳姨過來給她做生日面,蘇念還看到了大理石臺上擺着的生日蛋糕。

他在生她的氣,可也有想着給她過一個生日,不是敷衍的,是正兒八經的生日。

蘇念心不在焉地和芳姨說了會兒話,腳不由地轉出廚房,往二樓走去。

露臺在二樓走廊的盡頭,蘇念開始走得很快,越接近露臺腳步越慢,她不知道見到他要說什麽,問他為什麽要讓芳姨過來給她做生日面,還是問他怎麽知道她最喜歡吃巧克力的蛋糕。

她怕得到一個答案,又有些期望得到一個答案。

露臺上的笑聲傳到走廊裏來,是徐清雯的,兄妹兩個并排坐在露臺的躺椅上,有說有笑地聊着什麽。

雖然蘇念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但她能想象到他的眼神肯定是溫柔的。

他是一個好哥哥,蘇念一直知道這一點。

現在不是一個進去的好時機,要是打擾了兄妹談心的時間,徐清雯得恨死她了,蘇念剛要踮腳轉身,她聽到了徐清雯的話,又停住。

徐清雯問,“哥,那個綠茶蘇不會也住到了雪林苑吧?”

徐清昱皺眉看她,“徐清雯,你的家教呢,你該叫她什麽?”

徐清雯不服,“我才不要叫她嫂子,她算我哪門子的嫂子,她就是個綠茶婊啊,她接近媽,讨好你,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她就是想利用你,去救他們蘇家那個爛攤子,喜歡你的人那麽多,我不明白你幹嘛非要和她結婚,她不就長得好看了點兒,我不喜歡她當我嫂嫂。”

徐清昱從躺椅上起身,聲音是在徐清雯面前從來沒有過的嚴肅,“你覺得你要是處在她那個位置上,你能比她做得更好。徐清雯,永遠不要去貶低一個想守護自己家的人。”他停一下,又道,“如果讓我聽到你再這麽叫她,你也就不用叫我哥了。”

蘇念呆呆地站在走廊盡頭,眼眶有些酸,她沒有想到他會在他的家人面前維護她。

徐清雯才更想哭,一向疼愛的哥哥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訓斥她,還要不認她這個妹,她就知道他是被那個狐貍精給迷了眼,她大聲道,“她有哪點好啊,你就這麽喜歡她?”

徐清雯的話一出,徐清昱的肩膀僵住,蘇念也僵在原地。

他喜歡她……嗎?蘇念的手指摳到掌心裏,連呼吸都靜了下來,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半響,徐清昱開口,聲音有些寂寥,像是在回答徐清雯,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只是覺得,她有些可憐。”

可憐……

蘇念空白成一片的大腦裏,在一遍又一遍地回蕩着這個詞。

這個詞兒用得可真好。

她該慶幸他可憐她,也該感謝他可憐她,她得讓他再可憐她一些才行。

蘇念靠在牆上,自嘲一笑,她以為她最怕他看不起她,原來可憐才最讓人難堪。

所以,他那樣靜靜地看着她的時候,心裏想的是……她可真可憐,要這麽賣力地讨好他。

那他親她,也是因為可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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